“没事,别担心,只是……做了个噩梦。”银卿喃喃地道,用丝帕擦了擦脸颊,想要细细回想刚才的梦境,竟然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不哭,银儿,有我在这。”钟离弦紧紧的抱住她,抬手温柔的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后背,“我会保护你的,银儿,不要怕。”
银卿深吸了口气,虚脱般的点点头,下巴抵着他的肩窝,突然脑白光一闪,依稀记起那梦中似乎也有人叫着“银儿”二字,敢情是因为他非要叫她这个名字,所以才给她招来的梦魇?抬手有气无力地捶了一下他,这个罪魁祸首,尔后一怔,这个小傻子懂什么,兴许不过一时兴起。
突然的,银卿很想泄一口气,于是牙齿狠狠地咬上他的肩,只听得他在耳边嘶了一下,没有推开她,反而更用力的抱紧她,便任由她咬着。
“银儿,怎么了?”钟离弦不敢动,痛得皱紧了眉头。
“奇怪,我咬着你这里,心里很开心。”银卿闷闷地道,带着狡黠。
“银儿……那……那你接着咬吧。”钟离弦一副任人宰割视死如归地咬着下唇。
银卿一听也不推辞,张大口咬了下去,谁叫你让我做噩梦的!我咬你!
正当她咬得不亦乐乎觉得腮帮子酸痛之际,传来一阵惊呼,银卿赶紧松了口,这才发现他们仍然坐在看戏的地方,台上的戏子中途停了,难不成被看见了?
心虚地从眼角往外看,见众人的视线都集到了另一头,还好没看见,安心地拍着心口,顺着众人的视线朝那边看去。
太后的位子正空着,而皇后的脚边跪了一个人。
“又发生了什么事?”银卿自言自语地问道。
“那个姐姐将茶水泼到了姨母的身上。”钟离弦愣愣地道,“可是我明明看见是皇后姐姐用脚绊……唔……唔……”
银卿紧紧捂住他的嘴,“嘘,我放开手,但这话不能说,知道嘛?”见钟离弦瞪大眼睛不敢动,木纳的点点头后才松了手。
“为什么啊银儿?”钟离弦的嘴得到自由后大大的呼了一口气,见银卿盯着那边看,于是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道。
“笨蛋,既然是皇后下绊,能看见这事的人肯定也不少,但却没一个人站起来为那女喊冤,因为大家都想明哲保身,懂么?”银卿在他耳边缓缓说道,这算不算教他,眼睛继续往那边瞟。
只见皇后挥了挥手,旁边走出两个老麽麽,一个按住那女子,一个使劲地扇耳刮子,那女的被打得东倒西歪,鼻青脸肿。
“可那姐姐好可怜……”钟离弦意欲起身去救他。
“老实坐下,你给我好好在这呆着!”银卿死命拽着他,“你去只是将事情越弄越大,那个被打的姐姐还是要被打的,还要害皇后姐姐也要被打,再说,万一皇后不承认,说你诬陷,而又没人站出来给你作证,你便得了诬蔑皇后的罪名,最后还要连累你舅舅去救你,这样说不明白么?”银姬极力用最简单说法讲解给他听,没办法,他舅舅要求她得了空就得给他提点的,这也算给他上一下小课吧。
“可是……”钟离弦依旧担忧的盯着那边快被打得晕过去的女人,还是不忍心。
“听话,没什么可是的,我的话都不听了么?”银卿严肃地看着他,“你瞧瞧三哥四哥还有其他的皇子,有哪个在意的!宫里的人就是这样,这种戏码每天都会上演,死一个吧奴才婢子在他们看来根本不算什么,而且无缘无故就会被牵连被杀了,保住自己要紧。”
“银……银儿,我不明白。”钟离弦惊慌无错地抓着银卿,“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错的人就该受罚,没有错的人为什么要被打,银儿,为什么?我能救她,我可以去跟姨母说清楚。”钟离弦几乎哀求的眼神看着银卿。
银卿看着钟离弦此时如受伤小孩,眼底的哀求让她想要放任他去做他想做的事,可是,现在的趋势不允许,知道这件事对他的冲击很大,自古儒家教育人就要以慈善之心对己对人,心怀要宽大,小傻子自小博学多才,他懂的………
“小傻子,看着我,别管那么多好么?好好想想,皇后跟你有什么仇呢?她是一国国母,你若是去揭发她,万一传出去,以后百姓会怎么看她,太后会怎么看她,皇上呢?难道也叫人这么打她么?而那个女的不一样,她只是一个奴婢,没人会知道她是谁,就算她消失了大家都不会记得这么一个人,所以,孰轻孰重,小傻子,不要固执,嗯?以后看多了就会习惯,就像我,假如说把你的王妃换成其他的女人,你还要嘛?谁重要?”
“不,银儿你是我的,我不换,我只要你,你最重要你最重要……”钟离弦听到银卿这么说紧张的抱紧银卿,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而后趴在她的肩上,许是哭了吧,温热的湿感从肩部传来,接着是一道细细的低语,“银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银卿知道现在她自己所说的这一切将会大大地改变钟离弦,虽然她也曾一度得想要他保持着那份纯真,希望他永远不要变,但是他终究是要坐上那个位子的,总是要给人长大的机会的,她知道,他不傻,只是成长阶段太过单纯简单,而变与不变的选择权终究还是在他的手上。
看戏的人已经被宫中的侍卫渐渐得疏散出去,现在整个园子剩下的没有几个人了。
其实,银卿也觉得那女的怪可怜的,被人冤枉,反过来一想,老巫婆过生辰时被泼一身水,光是想象老巫婆生气的表情就足以让她从头到脚爽歪歪了,嘿嘿,死巫婆,要是是开水多好。
安慰好钟离弦,等他稳定好情趣后叫他安心坐在位子上等他,钟离弦闷闷的应了声后便垂着头,银卿叹了口气,烦躁的搓了搓脸便走上前,路经钟离萧时下意识地看着他,而他只是怡然自得闭着双眼摇着扇子,修长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桌子,脑袋有节律地晃着,似乎还在回味着戏曲的美妙。
“苏姐姐怎么了?”银卿硬着头皮笑着走了上前。
“哼,这个贱人不知死活,竟敢行刺太后。”苏皖语冷冷地看着被扇得晕倒的那名女子。
草,泼了个水就被说成行刺?苏姐姐这害人的本事不错,银姬不着痕迹地瞟了眼地上那鼻口流血的女人,一看又是一怔,这不是上次和皇帝哥哥深情对望的那个妃子么?刚才没仔细看,以为是个奴婢,难道苏姐姐在借机除掉情敌?
再看向钟离锦,自己喜爱的妃子被打成这样,他竟然还事不关己悠然自得地在旁边喝茶?
“皇上,您看怎么处置?”苏皖语瞥了一眼那女子,请示道。
“拉下去,听凭母后发落。”钟离锦面无表情地道。
苏皖语得胜般地对那女子冷笑一声,超后面的侍卫做了个手势,那女的便被硬生生地拖在地上给拖走了。
“皇后,你去看看母后怎么样了。”钟离锦冷淡地又开口道。
苏皖语咬着唇看了眼银卿,不情愿地应了,走时还不忘再回头看了一看。
钟离锦这时也站起了身。
“皇上,她即是你的妃子,你为什么不救她?”
“她犯了错,寡人为什么要救。”钟离锦冷冷地答道。
“可是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怎么能这么不留情面?就算她做错了,你开口说一句话就能……”
“她不是你,寡人为什么要保她!”钟离锦突然转过身,捏住银卿的下巴,“当初是你不愿进宫做寡人的妃子,寡人才纳了她们进宫,她们本就是多余的,是你,是你害死的她。”
银卿心头一跳,不敢置信的盯着如此变态的钟离锦,现在的他陌生得可怕。
“银卿,当初你若进了宫,今天就不会有这个悲剧,而且,这样的悲剧以后还会一个接一个……”钟离锦叹着气,摩挲着她的嘴唇,“知道么?是你害死她们的。”钟离锦用力的捏着银卿的下巴,眼底是她看不懂的爱恋与不甘。
“银儿……”远处传来钟离弦的叫唤。
钟离锦急忙松了手,背过身,以一个陌生人的姿态说着:“你的那根簪已经拿过来了,待会让人给你。”
银卿怔在原地,看着钟离锦黄色的身影越走越远。
“银儿,怎么了?”钟离弦气喘吁吁的跑到银卿身边,着急的拉着她的手,抬手抚上那被捏红的下巴,眼底闪过一丝暗沉。
看着身边的钟离弦,再看向下面,寻着什么,可下面早就空无一人,“没什么,只是想亲自示范一遍给你看,我刚才为那女的求情了,皇上没有理会。”
“银儿你不必这样,我听你的,我不想连累你也被打。”钟离弦想了想,“既然他们都不求,那你也别求了,保住你要紧。”
听了这话,银卿不知心里是该暖还是该寒,想不到刚才还一副热心肠的钟离弦转眼之间就变得这么冷血,虽是为她自己着想,可心还是紧得难受。
她的小傻子终究在慢慢蜕变了啊,最终会蜕变到她都不认识的地步……吧,自己难道不是欺骗他最多的那个么,呵呵,银卿自嘲的笑了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