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顾小侯爷也如安姑娘一般想?”谢兰芝毕竟是在朝堂之上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人了,颜浅这些话看似莽撞无礼,实则,内有乾坤。不过,谢兰芝还不至于因为安颜浅的几句话就作出很大的决定。说白了,还是要看顾平笙的态度。
顾平笙一直默默听着,不由得感慨一番,他的浅浅话说的真是越来越厉害,他若是谢兰芝,估计也会被鼓动一番。
“内子无礼,谢丞相不必介怀。”顾平笙违心的说了句客套话,“谢丞相亲临幽州,可见合作之心。顾某身为小辈,也确有协助之意。”顾平笙先表明了态度。
“只是,即是合作,我若不讨些好处,想必谢丞相也不会放心于我。”
屋子里一时静了下来,就连那浅浅的呼吸声似乎也格外的清晰。
“哈,”谢兰芝抚须一笑,“不知小侯爷要什么?”
“徐州。”
徐州?谢兰芝心下一诧,若是顾平笙说要这半壁江山他都觉得可能,为什么顾平笙单单要一个徐州?
看着顾平笙那张英俊的面庞,谢兰芝大胆猜测到,顾家兄弟主动请缨对付徐州侯,顾平箫更是一度拿到了徐州之权,只不过,他二人怕引起皇帝的猜忌,杯酒释兵权了。
难道说,顾平笙从一开始就是打着主意要徐州这块地儿去的?只不过后来没成功……
再联想一下徐州所处的地段,那真是日进斗金的地方,顾平笙有权,有兵,而这两点都是需要金钱去打点的,想来幽州如何富庶,也富庶不过徐州去……
“顾小侯爷难道没想过这天下吗?你真的甘愿我这糟老头子登上皇位?”谢兰芝问道。
顾平笙始终是云淡风轻的,哪怕他和谢兰芝开出了条件,也没见到他脸上出现被利益所诱的面孔。
说起谋取天下这事,顾平笙反而有些感慨的握住了颜浅的手,垂眸一笑,“曾经年少轻狂,也如谢丞相一般,野心勃勃。不过如今,我有了妻儿,不再是像谢丞相一般孤家寡人,反而甘于平淡了。我不会带着她冒险。”
这话说的挺明显得了。顾平笙的意思是说,皇帝一直有意插手顾平笙的婚事,可能会阻断他与安颜浅的姻缘,这是其一,其二,徐州一事过后,皇帝对顾家已经有所忌惮,难说顾家不会变成第二个柳家,顾平笙要保护自己的家人,唯有支持第三人,也就是谢兰芝上位。
谢兰芝一旦上位,正是政局动荡,人心慌慌之时,谢兰芝不敢妄动顾家。
不过,另一方面,顾平笙表达的也很清楚,那就是如若谢兰芝谋逆失败,他也不会陪着谢兰芝死,他会毫不犹豫的转战阵营。
听了顾平笙的话,谢兰芝心里约莫有点儿数了,不过,他并没有马上答应什么,承诺什么,而是带着手下人回去了。
这件事并非儿戏,谢兰芝想要多思考一段时间也是应当,况且,谢兰芝多疑的性格导致他并不能完全相信顾平笙与安颜浅所言。
回去的路上,马车在坡路上有些晃动,谢兰芝一改刚刚的不动声色,紧紧皱着眉头。他知道,从踏上幽州这块土地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开始博弈,他要赌,赌一个成王,或是败寇。
“柏信,”不论合作与否,有顾平笙夫妇这样的人存在,谢兰芝便极是不安心,“三日后我会同意顾小侯爷的要求,这三日里,我要你叫陛下清楚,顾家妄图谋逆的全部作为,明白了吗?”
“……”柏信愣了两秒,跪坐在马车里,高大的影子显得有点儿迟钝,谢丞相这是信不过顾小侯爷……想要设局叫陛下除掉顾小侯爷那。
“丞相,若是陛下发难,顾小侯爷带兵先反了,可如何是好?”柏信眼珠子转了几转,考虑到。
静了一会儿,谢兰芝方说道,“等陛下相信了顾家谋逆一事,把陛下引到幽州来,叫陛下亲自处置顾家,通知各州县的负责人,届时,顾家一除,我们从幽州动手,实行大计。”
谢兰芝凶狠的半眯起眼眸来,下定了决心,决不能留着顾家人。
“……”
这边,颜浅也在问顾平笙,谢兰芝到底相没相信他们的说辞,会不会同他们合作。
顾平笙哂然一笑,宠溺的拍了拍颜浅的脑门儿,“谢兰芝疑心深重,我们尚且不相信他,他如何会相信我们?”
颜浅被敲得脑门儿一疼,不满的蹙起了眉来,“那他为何要来到幽州?”既然谢兰芝已经不相信他们了,何必走这么一趟。
“他贪心而来,却发现事情并不简单,”顾平笙垂眸,轻轻将颜浅揽入了怀中,“终究是他太警觉,发现了端倪。”
“那……”颜浅微微一笑,抬起头来,将脑袋枕在顾平笙肩头,那笑容愈发邪魅,“我猜谢兰芝的计划也会有所改变,小侯爷你该小心身家性命了!”谢兰芝眼里不揉沙子,怎么能叫顾家顺风顺水,八成想法子表面合作,背地里拉顾家下马呢。
他会怎么对付顾家呢?暗杀?不靠谱……颜浅窝在顾平笙怀里想了半天,想来想去,她总觉得谢兰芝若想除掉顾平笙,怎么着都要经由陛下之手,陛下远在洛阳,动手实在不方便……若是谢兰芝也打主意引陛下来幽州呢?若是如此……
颜浅猛地坐直了身子,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顾平笙,呐呐的说道,“你都算计好了,才早一步引陛下到幽州来的吧?”这个家伙,简直可怕。陛下被顾家人引过来,和被谢兰芝引过来,虽是殊途同归,这性质却是完全不一样的!顾平笙明明早一步就把谢兰芝下三步的路子都摸清了,才有此一招!那么郑渊鸿,柳氏旧案,就都变成了绝妙的鱼饵……一步一步,钓到大鱼。
颜浅挪开了一点儿,作势要站起身来,她得离这个家伙远一点儿,太可怕。
顾平笙就像是知道颜浅要做什么一般,一把又把她锁进怀里,那气息当真是吹进了颜浅的耳朵里,“娘子,事已至此,这个夫君不能换了。”
“……”颜浅耳朵赤红,双手扒着顾平笙的胳膊,有点儿害羞。
其实细想过来,她也真是心疼顾平笙。别人只看到他身居高位,走在权利的巅峰,只看到他完美的外形与不俗的修养,很少有人注意到,他付出了诸多。
琴棋书画,奇谋妙计,武功身法,医术……这些都是他为了在这漩涡中勇敢的活下去而渐渐具备的,他不可怕,谁可怕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