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今日只是小聚,大家都不要太拘谨,不开心的事也都放一放。”楚奕譞微微有些不悦,看着陈庭渊很是难看的脸色冷了眼。
流苏和初玉闭了嘴巴,只是颇有些担忧地看向薛如意。倒是陈如烟猛地抬起双眼,眼眸中含着感动和爱恋,他在维护她么?他是不是对她还有心?
薛如意挑了一侧的眉头,望向楚奕譞的眼眸有些嘲讽和质疑,楚奕譞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着还是莫要吃醋的好,他是真有些吃不住了……
“你别瞎想……”楚奕譞心中叫苦,奈何薛如意只是轻轻嗤笑了一声便不再理会,让他想要解释也无从下口。
于是,一顿饭下来,楚奕譞是身心俱疲,手中一直握着薛如意的小手,任她怎么挣扎都挣不开,只是吃饭便颇为不方便,于是楚奕譞分了神照顾她,夹了一箸香菇递到薛如意唇边:“张嘴……”
薛如意脸上阵红阵白,抿了唇,怒气冲冲地道:“你放开,我自己来……”
但楚奕譞却很坚持,手中的劲道更大了,而眼眸中闪烁的不可抗拒的坚定更浓了,两人就这样僵持着,于是,一桌子的人也都再次放下筷子看着这两人的恩爱戏码。
薛如意红了脸,用尖尖的指甲狠狠地掐了楚奕譞一把,看他抽痛地龇了牙才愤愤不平地将那箸香菇送进了嘴里。
于是所有女人恍然,原来冷宫里的废妃才是最得宠的……袁若怡眼眸闪了闪,望向薛如意的眼神多了一丝艳羡和一种莫名的复杂,而陈如烟则是几乎咬穿了下唇,一张脸面无血色,颤巍巍地起身:“启禀皇上,烟儿身子有些不适,想先告退。”
楚奕譞一双眼盯着薛如意将那口香菇吃完咽下,满意地勾起了唇角,道:“恩,你去歇息吧。”
陈如烟一颗心沉到了底,深深地吸了口气,眼中是不堪重负想要滑落的泪水,努力地笑了笑,却发现楚奕譞甚至不曾抬头看她,身子一晃,下一刻迈开了步子,只是尚不及走两步,却又停了下来,心中怒火腾然而起,冷凝的眸子望向薛如意,见她亦是冷然地看过来,勾唇一笑:“薛妃知道柳夫人是怎么死的么?我一直都很怀疑,你说吃了刺果怎么就流产了呢?刺果到底是做什么的?既然如此大寒的东西,怎么薛妃在王爷停留西冷院的时候还天天吃呢?不怕……无子么?还是你是故意的?”
薛如意眼眸一凉,皱起了眉头,感觉到一直被楚奕譞握着的手狠狠地紧了一下,心中顿时有些慌张,再抬头,却只见陈如烟讽刺的笑意,华丽地转身离开了屋子。
薛如意回头去看楚奕譞,却猛地对上一双暗藏风暴的眼,带着浓浓的痛心和惊疑,薛如意心头有些发颤,却只是抿紧了唇不吭声,她没有做错!没有!
看着薛如意倔强地不肯辩解,胸口升起了一股怒气,怪不得……怪不得那么久了她都不曾传出有孕,她……她竟一直避孕么?她不愿要他们的孩子么?
浓浓的心痛满满的占据了楚奕譞的心房,一拉一扯之间,将薛如意从凳子上拽了起来,薛如意依旧抿着唇不吭声,任由他拉着自己大步出了青梅园,留下一众错愕的众人,穿越过楼下大厅内熙熙攘攘的人群,坐上流苏提前准备好的马车,楚奕譞一直低气压的气场让马车里的空气都有些冷凝。
“你没什么跟我说么?”许久,楚奕譞实在忍不住,冷冷地质问薛如意。
“你想问什么?”薛如意只是垂了头,别开脸,虽然心中害怕和慌张,却也平生出一股委屈和执拗。
“你!”楚奕譞气坏了,一把将薛如意从对面抓到了自己身边,看着她吃力地半趴在自己身上,心中一软,但一想到她在他那么期盼再有个孩子的心情下居然私自避孕,便又是一股怒火,眼中有了痛,紧皱的眉几乎打成死结,恨道,“为什么?你就这么不愿意有我的孩子么?”
薛如意挣了挣身子,发现楚奕譞的劲道很大,不由得放弃了挣扎,只是垂着脑袋不说话。
她的不反抗也不辩驳将楚奕譞推到了怒火尖头,楚奕譞将她的下巴捏起,狂风暴雨般的吻狠狠地印在了上面,他一直都那么小心翼翼地对她,可她却这般糟践自己的心意,这个女人,这个可恶的女人!
不知何时马车停了下来,楚奕譞这才缓缓抬头,看着怀中面颊绯红,气喘吁吁的女孩儿,眼中依旧盛着骄傲和固执,心顿时累了一般停顿了下来,他的女孩儿呵,有时那么顽劣,有时又那么的脆弱……她对别人那么善良……却对他这么狠……
“意儿,还是恨我么?”楚奕譞忍不住有些颤抖,将薛如意紧紧地揽在怀里,不放开,不松开,他今日的心情已经有极端跌落在了谷底……她总是有办法让他疼,让他怒……
薛如意微微张了张嘴,可话还未出口,便感觉一阵天翻地覆,楚奕譞已是一把将她扛在了肩头,大步朝冷宫走去了。
薛如意只觉得被甩在床上的力道有些大,虽然床上铺了柔软的锦被,凉凉的,但还是让她觉得有些难受,撑起身子,看着一脸冷意的楚奕譞,抿紧了唇许久,才道:“皇上是要对如意用强吗?”
楚奕譞一口气堵在胸口喘不上来,这女人说什么?!皇上?!用强?!她!她!该死的!
楚奕譞的脸又冷了几个温度,缓缓地退去衣衫,眼看着薛如意紧皱了眉有些躲闪,嘴角勾起了冷意的笑容,用强?他多不屑啊,他明白薛如意对他的情谊,他根本用不着用强……
待那大手抓住她后退的脚踝时,薛如意跟被蛰了一般,奋力地挣扎了起来,也不管有没有踢伤楚奕譞,心中那股慌意慢慢地膨胀起来,有些惊措,又有些奇怪的感觉……
“你就挣扎吧,我这只手拼着废了,也绝不放开你!”
薛如意浑身一滞,怒瞪着楚奕譞低喝:“疯子!你……你疯了!”
“对……我是疯了……”
“啊……”
“楚奕譞!”
“恩……”
“求我!求我要你!求我给你一个孩子!”
“奕譞……”
“给我……”
“什么?”
“给我……”
“给你什么?你要什么?意儿……告诉我你要什么?!”
“孩子……”
虽然对薛如意的声量还是有些不满,但楚奕譞此刻也顾不上了,能让这丫头吐口他费了多大的劲儿啊……
“不准后悔!”
楚奕譞随性地拉着薛如意走了,丢下一桌子面面相觑的男男女女,流苏扶额,叹息:“主上越来越不冷静了……”
初玉挑眉,戏谑的看着流苏:“爷这是羡慕?还是嫉妒?”
流苏浑身一哆嗦,讪笑着抬头,看着初玉:“玉儿……要不……咱也回去吧?”
说话间,一双手已是不老实地攀上了初玉的胳膊,轻轻揉捏,初玉一张脸红到了耳根,噌地抽回了手,怒视了流苏一眼:“薛妃娘娘没武艺傍身才让主上得逞的,你以为我也那般好欺?”
流苏一滞,不满地道:“你是我媳妇儿,我还不能摸啦!”
“噗!”
铁源今夜第二次很失体面地喷饭了,没了楚奕譞的气场,铁源一转身成了整个桌子上最冷酷的人物,恶狠狠地皱了眉头,怒瞪着流苏,低喝:“你小子要发骚滚回去!别在这碍着爷吃饭!”
流苏瑟缩了一下,娇嗔地瞪了铁源一眼,那模样让铁源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厉喝:“滚!”
于是流苏很潇洒地牵起了自己媳妇儿的手,笑道:“铁大哥让咱们先走,玉儿,我们就不要学某些没眼色的人在这里碍眼了,快走!”
初玉一头冷汗,对自家男人歪曲事实的嘴皮子功夫佩服得五体投地,但看着铁源越加暗沉的脸色,自觉还是先离开不较好。
没了碍眼的人,铁源长出可口气坐在凳子上,扫了桌子上剩下的人一眼,不吭声,依旧闷头喝酒,言卫叹了口气,将酒壶从他手上拿了下来,觑了一眼明显被吓到的乞巧,说:“你这又是何苦?既然主上开口发了话,你也就顺流而下吧,何必跟自己较劲儿?”
“闭嘴!”铁源低喝,他心中不舒畅,自己哪里被一个女孩儿这般算计过?他在今日之前根本不曾想过成亲,这下倒好,不但把自己捆结实了,还是个待选的秀女……真不知道主上到底是怎么想的,那花家又岂会善罢甘休?花朗虽然与他同掌京畿安危,但明显与他们不是一条道上的,至少现在还不是一条道上……那花朗仗着自己年长,没少在下属面前给他冷场……
言卫拍了拍铁源的肩头,爱莫能助地摇了摇头:“庭渊,你我二人送袁小姐回去吧。至于花小姐……还是铁源自己送回去的好。”
乞巧一双眼睛亮了一下,只是在看到铁源冷硬的面孔后垂下了脸。
袁若怡今日可算是百感交集,强压住内心的震动,微微舒口气,对着言卫轻笑:“巧儿是我从花府带出来的,理应由我带回去,既然天色已晚,还烦请言公子与……这位公子一起送我们回花府才是。”
言卫上下打量了一番袁若怡,眼前的女子依旧白纱蒙面,面前没有动过一下的筷子仍整齐地摆放着,腰脊挺直很是高傲。言卫微微眯了眼,这个女子今日差一点就成了自己的人,但是对上那双清冷地眼眸,言卫勾唇一笑,心中豁然开朗,虽然被拒绝了很没面子,但他却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个女子不是自己能掌控的,只怕她的心中有更大的野心,那双眼睛在某一个流转的时刻与薛妃娘娘有些相似,怪不得听小二说薛妃见到她时很是震惊。言卫几乎已经看到了未来硝烟弥漫的皇宫,这个女人必将有一角立足之地……至于会不会得主上的宠爱那就另当别论了,不过今日她既然拒绝了平凡的生活,便定是已经做好了腥风血雨的准备,不似她旁边的姑娘,单纯到几乎不谙世事,也算铁源有福气……
“既然如此,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言卫起身,拉上一直默不作声的陈庭渊,袁若怡亦是拽起了恋恋不愿起的乞巧,四人出了青梅园,丢下坐在位子上不动,不停喝酒的铁源。
门外,早有花家的侍卫守候多时,两人上了马车,言卫与陈庭渊脚步一顿,皱眉望着毫不在乎他们,径自吩咐车夫离开的袁若怡。言卫勾唇一笑,对着陈庭渊道:“这个袁家的小姐倒是个狠角,只是不知……”
“言卫,少说两句。”陈庭渊难得的严肃了面容,言卫抬了抬眉毛,看着他道,“你今日到底怎么了?往日里你可不这样……还在位烟儿的事发愁?”
陈庭渊叹了口气,言卫只说对了一半,烟儿是够让他愁得了,可那个人……他心中不愿承认自己的酸涩,她似乎被主上宠溺着,过得很不错……可这个心思,他是断断不会说出来的,只得点了点头。
言卫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吐出,他算是今日难得劫后余生的人吧,于是很是没诚意地劝解陈庭渊:“庭渊,烟儿已经长大了,你没必要事事都为她思虑周全,说不定到时倒是弄巧成拙,主上在她身上没心思,不管如何,她也闹不出什么来的,薛妃虽然恨她,但毕竟不是心狠之人,不会伤她,你该放心了。”
陈庭渊叹了口气,他这个妹妹啊,总不会让他放心的……
马车内,袁若怡冷了脸看向乞巧:“你今日疯了是不是?!若皇上怪罪下来,你倒是让你爹爹顶罪么?!”
乞巧撇了撇嘴,不甘的道:“反正我不愿意入宫!”
袁若怡微微蹙眉:“所以……你是故意的?”
乞巧面对袁若怡质问的面孔吞了下口水,拉了她衣袖讨好道:“好姐姐……你就可怜可怜我吧,你明知道若我真的进宫,总活不过几日的……你难道真心看着巧儿去死么?”
袁若怡垮了双肩,那被乞巧吓出来的虚软还不曾褪去,颤巍巍地伸出小手抚上胸口:“今日……今日都要被你吓死了……你怎的如此大胆?!万一皇上怪罪你可怎么办?”
乞巧嘿嘿一笑:“兵行险招,我是瞅准了皇上对如意姐姐宠爱有加才敢放手一搏的,他就算再气,也总不会在如意姐姐面前治我的罪,更何况,如意姐姐也不会眼看着皇上杀我的,就算皇上不成全我,如意姐姐也会出头为我求这一纸赐婚的!”
袁若怡挑起了一侧眉头,冷笑:“你倒才认得她几日?便能如此笃定了?当初的京都娇小姐你没领略她的风采,如今的一点假象就将你骗到这地步了……我奉劝你要是将筹码压在她身上,还真不若压在皇上宅心仁厚这点来的妥当。”
乞巧松开了拉着袁若怡的手,有些不解:“袁姐姐似乎不喜欢如意姐姐?”
袁若怡顿了顿,才挂起一丝微笑:“哪里的话,我只是教你莫要轻信了别人,你与薛妃尚不及说过十句话,便晓得她能帮你?就你这般心思单纯的人,也却是不适合这皇宫内院的,今日算你侥幸,皇上不曾怪罪,只是,你该好好想想如何对花叔叔明言才是。”
乞巧顿时皱了脸,嘟囔:“我不打算告诉他,等到皇上圣旨下来了再说吧。到时候就算他知道了也不能奈我何。”
袁若怡摇了摇头,不再多言,倒是乞巧闲不住,拉着袁若怡兴奋地讨论:“袁姐姐,我今日才觉得皇上居然对如意姐姐那么好……之前都听说皇上在未登基之前便休了如意姐姐,登基后又不准她改嫁,反而囚禁在冷宫,可今日见了他们反而觉得皇上并不是对如意姐姐无情,呵呵,我都有些糊涂了……”
袁若怡拉下乞巧的手,微微敛下了眼眸,轻声道:“皇上的事,也是你我能妄论的?你又大胆了……”
乞巧吐了吐舌头,缩回了肩头,掀开帘子朝外望了一眼,突然咦了一声,匆匆将整个身子都探了出去,四顾一下才收回来,对着袁若怡奇道:“那两个公子怎的没见?他们不是要送我们回去么?”
袁若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当真要他们送我们回去,我们就是有百张嘴也说不清了,那些大男人毛躁惯了的不拘小节,你当我也如他们一般么?事关一个女孩子家的声誉,也只有你才会这般不顾及……或许……除了当年的薛妃……”
“什么当年的薛妃?”乞巧不解。
袁若怡笑了笑:“当年的薛妃比今日的你还要大胆,不顾薛相的反对,硬是与还是祈王的皇上私奔去了墨城。还是薛相心疼她,求了先皇的一纸诏书,硬是将祈王妃当初的正妃降为了侧妃,将她扶了正。与她相比,你确实小巫见大巫了……”
乞巧惊愣地瞪大了眼,微张了小嘴,彼时她被关在自己的小院子里,除了琴棋书画,便是女工绣锦,倒是实实在在不曾听说过这桩奇闻轶事。
袁若怡幽幽地叹了口气:“你虽然摆脱了入宫的命运,可今日我看铁将军的模样,并不十分欢喜这门亲事,强扭的瓜不甜,你……”
乞巧无所谓地挥了挥手:“没事啦,只要不让我进宫,嫁谁都一样,倒是这个铁将军冷面冷心,似个冰坨子,但我相信,凭我的手段和计谋,总是会让他俯首称臣的!”
袁若怡摇了摇头,对这个妹妹无奈极了。
“回来了?”书房内,老者微微合了眼,似乎睡着的模样。
袁若怡躬身给老者行了一礼,恭敬地道:“是的,爷爷……”
送走了花乞巧,再回到镇国将军府已是入夜许久了,袁若怡脸颊上的面纱已经收了起来,露出了那张白嫩的小脸。
老人睁开眼,花白的须发下是矍铄的双眸,盯着袁若怡的脸看了半天,才道:“看来皇上没有看上你……”
袁若怡身子一动,抿了抿唇,才低声地说:“让爷爷失望了……”
老人挥了挥手,起身:“无碍,他若将你带走,那才会被老夫看不起……我大齐内忧外患多念,先帝在时外戚干政,如今又经过了八王乱政,这朝纲和百姓都需要一个严明的君主来统治,若上位的是个酒色之徒,老夫又岂会甘心?好在先帝虽然怯懦,但选择的继任者还不错,只是可惜了你错过了一次机会。”
袁若怡微微咬了唇,皱起了眉:“皇上……似乎对薛妃情有独钟。”
老人侧过脸,似乎不大明白袁若怡的意思,袁若怡叹了口气,直白地道:“是薛相薛书和的女儿,曾经的祈王妃。”
老人恍然,却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不足为患,明面上是薛相扶持了薛如归携幼子登基,但依老夫看,薛书和不是无能之辈,让五万大军驻扎京畿附近而不自知,怕是……他一开始便知情,只是拿薛如归做了幌子,其实真正效力的还是皇上,从皇上没有杀了他,只是流放便可窥出一二,本是立了大功的人,却被流放边塞,皇上自然对薛家有愧,更何况薛家的女儿被打入冷宫,而新届的秀女大选又迫在眉睫,就算皇上迁就了些,薛家也翻不了身,怡儿不必担忧。”
虽然听爷爷如此分析似乎有些道理,袁若怡却还是微微有些不安的。
镇国将军亦看出了袁若怡的心思,淡然一笑:“你只要能入宫,老夫相信,凭老夫的孙女,才情和样貌家事绝不会输于任何人!”
“是……”袁若怡淡淡一笑,眼眸流转间满是自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