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睡的朦朦胧胧之中,只觉得有一个沁凉的东西,正好纾解了自己口干舌燥,不禁想要离的更近一些。
那玉柱十分舒适,摸上去绵绵软软,温度适中——能降火却又会过分的凉。
“嗯。”
她发出了一个舒服的呻吟,不禁将自己的脸也埋了进去。
却不知,身侧的人已经僵硬成了石柱。
半晌,他发出一声低低的浅笑,声音中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
“你啊!”
同时低下头,对着那嫣红的朱唇,轻轻的啄了一下。
这一觉睡的十分舒服。
原本以为会宿醉的阿蛮,伸了个懒腰,觉得神清气爽。
“醒了?”
她扭头一看,原来陈恒正坐在窗棂边。虽然在跟自己说话,眼睛却一眨不眨的停留在手中竹简上。
“嗯。”
她笑了笑:“这桃花酿的口感甘冽,也并没有很强的后劲儿。只是睡一晚就舒服了,还真是不错呢。想来下回还是可以喝一壶的。”
陈恒挑眉,将竹简卷起一些:“算了,你这个酒量,往后不再我跟前可千万别再喝了。”
一喝多就跟小猫一样往人身上蹭,谁受得住啊。
阿蛮自知自己酒量浅,便没有做声。不过鲜少看到陈恒盯着一卷东西瞧的认真的样子,不禁好奇:“你手中拿的是什么东西?”
“哦,这个啊。”
陈恒又卷起一些:“是周朝宫中宫中实录,很有意思,你要不要一起来看看?”
“什么?”
阿蛮大吃一惊:“这么隐秘的东西,你是从哪儿来的?”
“你不知?”陈恒这才抬头,随手指了指她屋后的那间房子:“那个里面有很多的箱子,想来正是收藏一些珍贵文献的。今早也睡不着,索性去瞧瞧都有什么。嗯,不出所望,翻出来一本比较有意思的东西。”
陈恒这种性子,很少会觉得什么有趣。被他这么一说,阿蛮也好奇起来:”什么东西这样有趣,不如你说来我听听。“
“行,那我便选一段念与你听。”
陈恒大方的很,摘选了一段,便开始念起来。
阿蛮才听了几句,感觉越来越不对劲儿,连忙叫停:“这哪里是珍贵文献,分明是宫中某位王子的日记。没想到你竟然还有探人隐私的喜好,快快放回去,仔细叫人知道。”
“应该不会。”陈恒扬了扬手:“这边的落款是十年前,不出所料应该是先前的周王。”
见阿蛮疑惑,他解释道:“哦,不是你的外祖,如今这位周王,并不是继位人选。而是周往后膝下的嫡子,没想到那是个短命的。还未诞下子嗣便一命归西。倒是给你舅舅捡了个便宜,这日记的主人,正是那位短命的周天子。所以才会被如此随意处置的下场。”
“那也不行。”阿蛮总觉得乖乖的:“别人的东西,还是别窥探了,总是不舒服。”
陈恒放下竹简,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往这边走:“好好好,不看便不看。若非你早上睡得沉,不忍叫醒你。我对这些东西还真是不耐的。”
看透他眼底的揶揄,阿蛮不禁咬唇跺脚:“谁叫昨晚吃酒你不好好拦我,现在却又怪我了。”
“我是见识过你一杯倒的,没想到,你却是个小酒鬼。没几分的酒量,却还贪杯。”
陈恒笑着捏了捏她挺翘的小鼻子:“下回便是果子露也不准你喝了,省的再埋怨我。”
阿蛮还要说话,却听到前面有人来通报,说今日周王有要客来访,请公主和陈王在宫中不要随处行走。再来接下来的几天,估计都没空过来了云云。
阿蛮倒是善解人意的很:“没关系,回去告诉舅舅一声,就说不必担心我。”
她身后,陈恒的双眸闪耀着阴冷的寒光。
陪着阿蛮又玩了一会儿,他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他住的地方离着阿蛮住处并不近,应该是周王可以安排的缘故。将两人给远远的分开,可这短短的距离,岂能隔断有情人的心,反而给了陈恒赖在阿蛮那儿的理由。
周王气的很,却也无法。毕竟实力在那儿,陈恒已经给了足够多的面子了。
况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若是阿蛮不喜他的话,便是在强大的帝国他也要拼上老命博一博的。可阿蛮脸上的娇羞和双目的含情,早就说明了一切。
哎!女大不中留,更何况,他内心深处,总是觉得对不住阿蛮的。
所以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陈恒不太过分,基本都不会过问的。
陈恒回去之后,坐在榻上,闭目养神。
他的脑海中闪现的东西太多。方才看到的东西让他一时间有些乱,恰好阿蛮又过来问,下意识的,他隐瞒了起来。
其实那竹简中写的是真是假,对他来说都已经不再重要。他心悦的从来都是阿蛮这个人,与其他无关。
可若是被旁人看到呢?
只是这份竹简,就已经够骇人听闻的。
何况,周天子对阿蛮一向宠爱有加,到底是什么客人,至于特意来嘱咐一声,叫她不要外出。
语气说嘱咐,更不如说是警告来的更确切一些。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叫周天子产生这样的危机感呢?
陈恒不得而知。
他只要一有忧虑,便会如现在这般,一个人静静的坐着,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回忆起短短的片段,抓住其中的细枝末节。
还有,那竹简中的事,难道都是真的吗?
这些,都需要考证。
“朝中上下都以为我王是乐不思蜀,臣若非亲眼得见我王愁容满面,当真信了他们的话。”
一道清秀的男声响起,陈恒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只见一位身着白色锦袍的男子缓缓走了进来,他看上去有几分的病态,面色有着不太健康的潮红。加上偏位女性的容貌,叫人生出几分怜惜之意。
但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此君手段很辣,只是听到他的名字便叫人闻风丧胆。
“恒玄,你来此作甚?”
恒玄笑了笑:“家兄随齐王一同拜见周天子,臣恰巧在齐国兄长处做客。便跟着一同来瞧个热闹。”
“齐睿来了?”
听到这句话,陈恒瞬间松了口气。
齐睿喜欢阿蛮,大概没有不知道的,不过此君过于鲁莽,性子轻薄。他并不在意,只是几次三番造成阿蛮的困扰,让人愤怒罢了。
“嗯。”
恒玄下一句便是:“齐王已经十六,此次是齐国长公主特意为他来周王畿,求娶一位王姬做为齐国皇后。”
陈恒愣了。
不管是如今的周天子,还是先前那个短命的。膝下皆是没有子嗣的。大抵是怕寂寞吧,宫中的几位王姬还都是公室女,寄养在几位夫人和王后名下而已。
若是说王姬的话,只怕要从再高一辈了。只不过年纪大概大了些,都能给齐睿当娘了。
“以齐国的行事作风,应该不会只是为了娶一位公示女便如此大费周章。你是不是得知了什么消息,直说便是。”
恒玄咳咳开始咳嗽起来。
他原本生的就漂亮,这么一咳嗽起来就跟个随意容易破碎的娃娃一般。手攥成拳头放在唇间,好似要将肺都给刻出来了一样。
好容易平复下来,陈恒皱眉:“恒温不是说齐国有一位妙手回春的高人,所以才请你去看病。若非他言辞恳切,我可不舍得我的丞相去他国。怎的一年过去,却毫无起色。”
恒玄放缓了语调:“多年沉疴,岂能是一招能好的、兄长也是爱惜心切,被人骗了。”
“那那骗子恐怕不好过吧。”
“知我者,我王也。”恒玄淡淡一笑:“臣此次也没有白跑一趟,齐国律法太松,臣就捎带手的帮着重新编纂了一下。那人正巧触碰了新法,已经去地府报道了。”
而后又道:“臣这回在齐国,还真听到了一个了不起的消息。”
陈恒的眉头皱得很深,下意识的,他并不想听了。因为他知道,恒玄口中说出的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果真,他眼底的深意渐浓,略带讥讽。
“卫王有意来周王畿求娶王姬,且与不日之后,便会出发。”
若是说先前的齐睿叫他怀疑的话,那么现在说卫瑄也有此举动,则是叫陈恒心头狠狠的颤了颤。
“你的意思是?”
“这真是臣不明比的。”
恒玄放缓了声音:“众所周知,周王畿中现在根本没有王姬。况且,齐国长公主心悦卫王已久,若是能娶长公主。那么卫齐两国势必联盟。那卫王放着眼前这样大的利益却视若无睹,莫非一心要娶的,当真只是一位公室女?”
陈恒垂在手中的拳头,紧紧攥住,双目喷火。
“可巧,我王居然也来了周王畿,问过这前因后果才知道。原来我王一心想要娶的那位,正是梦姬之女。”
“我王有心娶王后,乃沉之幸事,我陈国之幸事。可我王有没有想过,这位公主的来历,是不是疑点重重?”
陈恒眸间淡扫:“阿蛮的身世别人不知,你父母皆是因陈卫那场战事而殒命,你最应该清楚。”
“可正是因为这样,臣才怀疑。”
“若是论生世,她是陈国公主,论血缘,那是卫国公主。如论如何也轮不过周王畿过来抢人。更何况,我王不觉得周天子对待这位公主的态度太好了?赐名改姓,闻所未闻。”
“她原先的名字,并不适宜再用。姜妤这名字也不错,算是祭奠了她的亡母。”
恒玄笑了。
“我王为何一再阻拦臣说出真相,是怕戳穿了之后,承受不住吗?”
“放肆!”
陈恒冷冷的看着他:“恒玄,你与我的交情,如何玩笑都使得。但是不可对她无礼。”
“好吧。”
恒玄奇怪的看着他,嘴角却是笑着的:“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动了真情,好吧,多余的话臣就不说了。只不过我王应该明白如今的局面。”
“如今是个什么局面?”
见他一副装傻充愣,丝毫不肯面对现实的样子,恒玄不禁叹了口气:“我王,难道卫齐两王前来求娶的王姬,与您的心上人,不是同一个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