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琰还是选择了留下来。
就像他说的,逝者已逝,洛英的死再让人心痛,可阿蛮还活着,她那最后的眼神让人实在是揪心,就怕这孩子再犯傻,做出什么不可逆转的事来。
只是周行留下来的小院是没办法住了,好在阿蛮带的银钱还剩下不少。用来租赁一处住所,再备齐家具,还是绰绰有余。
如同介琰不知道阿蛮为何一定要留在卫国不可,阿蛮也不明白,介琰为何要如临大敌的收着自己。难道在他眼中,还怕自己再跟卫瑄有何瓜葛不成?
自从知道介琰收养自己另有隐情之后,她便不再跟从前那般,觉得占据他是理所当然的事。然而无论她如何费尽口舌,介琰就跟吃了秤砣一样,贴心的是要留下,不肯离开。
无法,曾经的师徒便在陈卫边界的一个小庄子上住了下来。
两人好似又回到了碧山上一般,不同的是,从前是介琰偷懒,总使唤阿蛮,而现在的介琰估计是开了窍了还是怎的。一力承担所有的重活累活,阿蛮到也落得清闲。
起初介琰还不明白为何她一定要住在这里来,不过一次的夜观天象,叫他瞬间变了颜色。
像是不敢相信一般,介琰再测,南面的紫微星已经陨落,光芒不再。
越国,从这块儿版图上,消失了。
他没有告诉阿蛮,因为下意识便觉得这事跟周行有关。
他莫名的失踪,卫瑄闭口不言,紧接着越国就亡国,世间还有比这个梗巧的事儿吗?
果真,在他看完的第四天,关于越国亡国的消息便传遍了大江南北。
其余几国纷纷愤怒了,立即合谋,举兵伐卫。
要知道,唇亡齿寒这个道理。大争之世,虽然强国打弱国,弱国联合抵御强国,却从来没有谁灭谁一说,大家都提防着呢,生怕出来一个野心勃勃的人。
这下好了,卫王居然不动声色就灭了一个越国,再怎么说,越国年年也对各国敬献珠宝美人。借着这个理由,几国的使臣,直奔朝歌。
卫王的冕旒都快带不住了。
“这可如何是好?”他本生就是次子,自幼学的都是一些臣子知识,加上天性软弱,先王并不看好他。无奈长子初次横祸,只有将他顶上。
而他登基以后,卫国也没有出过什么大事,算是风调雨顺,周围几个国家相处的也好友和睦。现在可好,大家都举兵,这简直就是要了他的老命啊。
于是,迅速的召集来了卫后和卫瑄,卫琪,还有几个心腹大臣。
大臣们议论纷纷,大概的意思就是就说是一场误会,将灭越的人给交出去,再对各国卑躬屈膝,割地求饶。
“不行!”
第一个反对的便是卫后。
身为下一任国君的母亲,她绝对不允许交在儿子手中的是一个弱小的卫国,也无法忍受儿子日后被人欺凌。便大义凛然:“各位都是卫国元老,可说起话来却连三岁稚子犹不如。越国就摆在那儿,谁有能耐便是谁的。难不成一同打猎,因我猎了狮子对方一无所获,便要将我倾囊相与?”
卫后的话,大一听是没什么毛病,可仔细却是漏洞百出。
只不过人家才是两口子,朝臣们也知道,卫王不喜卫后,却又因对方的强硬手腕有些惧怕。便不再做声。
卫王无法,这才想起来卫瑄还没有说话呢:“卫瑄,你说说,这件事该如何是好?“
卫瑄抱手拱拳,十分客气:“臣以为丞相所言极是,越国这块儿肥肉卫国看来是吞不下了,不如拿出来,与其余三国平均分割,如此一来,卫国还是能得到好处。”
“可如此一来,我国得到的可就少多了啊。”
下面的臣子一脸心疼,卫瑄笑道:“左徒大人,若只看眼前小利,只怕到时候会丢的更多。”
“瑄公子真会危言损听!”卫后冷笑:“这越国已经是我囊中之物,尚未暖热,如何舍得?况且越国多产宝石丝绸,粮食也可与陈国媲美。若是得了越国,我卫国对各国之间,还有何惧?”
卫瑄笑了笑,没在说话。
卫王听的脑瓜子疼,一面觉得各位臣子说的有道理,又觉得卫后说的也有道理。毕竟作为君王,谁不想流芳百世,卫后再一旁不听的吹嘘蛊惑,说的他好像得了越国便能早晚一统天下。让卫王心动不已。
抱着这样的想法,卫王最终没下命令。
出了大殿后,卫后看见了站在一旁的卫瑄。
卫后皱了皱眉头,最后还是走过去,问道:”瑄公子有何事?“
“王后。”卫瑄礼貌客气问道:“不知周行此行,何事能归?”
“哦?”
卫后睨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周行是你的心腹大臣,这种事,竟然没有告诉你?”
卫瑄淡笑:“世间万物,没有恒古不变,他既然觉得王后更值得效忠,自然有他的道理。”
卫后笑了,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可公子的话,我却一个字都不信呢。“
前些日子,一个自称叫兰君的人找上门来,自说是墨门巨子高徒。有良策要敬献给她,若是采纳,卫国日后可遥遥居上。
而且若是采纳之后,保证从此公子瑄无力在与公子琪相争。
说了这么久,这个才说到了卫后的心坎上。
卫国到现在还没有定继承人,就是出在了这个问题上。
卫王的位置,是从卫瑄父王那边继承来的,可是按照规矩,这个位置应该是归还给卫瑄。但卫后怎么舍得呢?何况琪公子是她唯一的儿子,守了江山这么多年,不白白的给别人做嫁衣了?
不然的话,她也不会为这件事跟那群固执的老头子拉锯了。兰君的到来,好似给瞌睡的她递了一个枕头,几乎是欣喜若狂的,便接纳了他的意见。
而这其中最重要的还有一件事,就是将周行拉拢过来。
越国是琪公子日后的奠基石,然而却非周行不可。周行此人,无论打仗还是用兵都是一把好手,更重要的是,他的威名在外,只要他一声令下,越王不战而胜。
可如何才能弄过来这个人,卫后是胆怯的。
周行对卫瑄的衷心,世人皆知。又怎临头倒戈相向?然兰君一法,顿时叫她喜笑颜开。
若是从前来说,最大的敌人是卫瑄。那么现在看来,兰君果真已经笼络到了周行,并且为他所用。替她拿下了越国,就是周行的衷心最好证明。
卫瑄淡淡一笑:”王后好手段,只不过若是见了周行,记得转告他一声,他家中妻子已经被接回。若是有心,从越国回来,直接去墨山吧。“
卫后早就将周行的一切摸的底透,不耐烦的扬了扬眉:“周将军这次戎马归来,佳人美眷只怕任由其挑选。红袖添香在侧,谁还记得那个病捞子呢。”
目中轻薄,毫不遮掩。
卫瑄扬了扬唇角,没有再说什么。
七日之后,周行的大军没回来之前,朝歌城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住了。
此次的总指挥是齐国长公主齐婉华,陈国那边也出了二十万兵马,并承担了粮草。至于这其中有没有夹带着国君的私愤,就无可考证了。
当齐婉华领着大军,兵临城下的时候,卫后还不慌不忙的安慰卫王:“我王放心,只要周将军凯旋归来,门外那些算什么,整个天下,将来都是我王的呢......”
从前她这般说,卫王都轻飘飘的。觉得自己好似真的得到了天下。可这回,赏赐给她的却是两个大嘴巴子。
“毒妇!”
卫王打的又恨又快:“你要害死本王,害死卫国啊!”
“我王!”
若是在平时,卫后早就冷言讥讽上了,可此一时彼一时,若是卫王不支持她的话,外面的愤怒的朝臣就能先吧她给撕烂了。
“我王只要挺住,再坚挺两日便可。”
回答她的,是冰冷的门重重关闭的声音。
与此同时,朝歌城外五十里地,军营中。
齐婉华望着眼前一脸和煦的少年,三年未见,他比从前更加成熟了。而原本以为会忘却的感情,却在见到他时,再次触动。
然而她只是手指微动,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眼下各国眼看就要与卫国交战,这个时候瑄公子前来,多有不妥吧。”
卫瑄拿起桌上茶杯:“此次前来,便是想向长公主澄清。我卫国无意与各国为敌。”
“哦?”齐婉华瞥了他一眼,调笑:”公子倒是胆大的很,也不怕茶水中有毒。“
“你会吗?”
齐婉华被他气的心中一顿,紧接着又胀又闷,不禁开始后悔为何这次要自己带人过来。只说这心理战术,卫瑄一个眼神,便叫她丢兵弃甲,溃不成军。
然而那人依旧桃花拂面,一脸澄净的望着自己。
她也不是三年前的她了,经过那一次之后,好似对她有了新的认知。齐婉华将朝堂上的手腕拿出来,调笑:“卫国此时已经是我几国的囊中之物,放掉卫国,我回去怎么与其余几国国君交代?”
卫瑄听着这似曾相识的话,不禁笑了:“卫吞越,齐,陈瓜分卫。不知数年之后,又是谁来吞掉齐呢?“
“我何须要看百年之后,只顾眼前便是。”
“怕就怕,此事连十年都要不了,近在眼前。”
齐婉华不由的拧着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长公主不会不知。陈卫两国,只隔着一条渭水。渭水以南为陈,北为卫。此次若是打下卫国的话。齐陈如何分?“
不等齐婉华开口,卫瑄接着道:”以地理位置来说,陈国定然要我朝歌以南。可公主知道,卫国南北为界。南富北贫。陈国将我卫国大半的生产力都夺走。况且还有此地三个位置。“
他白皙的手指有利的指向地图上面三处险要:“从此没了卫国之后,此处便是齐陈交界。按照地理来分,定然是陈国的囊中物。进可攻,退可守。下次战争的时候,齐国可就成了陈国的一块儿大肥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