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东没有去狐狸府,也没有去云来商社,而是买了两坛子好酒,去了云来居。
大锁一开,推门进去,一片冷清。
拍了拍小望的头。
“那里,带我上去。”
小望听话的飞上了屋顶,然后乖巧的进了印里。
两坛酒,一个人。
冬去春来,过了年,天就暖了。
不过傅东是修行的人,气温之于她已经越来越没有存在感。她远离了喧嚣热闹,独自跑来屋顶,觉得这样的气氛真好,正好适合喝点酒,想点事,做点梦,睡个觉。
迎客来的酒确实不错。没有那种凛冽的辛辣,却能让人醉。
对着坛子往下灌,一口一口,凉,透顶。
什么也不想,只是喝酒。
脑子里空空,肚子里就要满满。
日暮西沉,朝夕他们还没有回来。
不过没关系,一个人更自在。
往旁边一看,一坛子空了,往下扔。
再看,另一坛子也空了,再往下扔。
旁边却传来笑声。
笑什么?傅东抬头,颊上一片粉红,微嘟着的小嘴水光润泽。
封阳提着四坛酒坐在一旁,双腿自然前伸。
一手开了一坛,就往嘴里倒。
倒了半坛子,封阳放下酒,“痛快!”
傅东脑子有点晕,不想想事情,看到有人陪喝酒,倒是笑得开心。一手横过去,“给我!”
封阳也不劝,一坛子放过去,傅东自己就开了。
仍是小口小口的喝,喝一口看了看前方,又或者什么也没看。
封阳一坛子酒下肚,毫无醉意。
“妖界年祭好看吗?”
傅东傻傻一笑,“好看。”
“那为什么自己回来了。”
傅东笑得更傻了,“好看!”
封阳一笑,一手揉了揉她的头顶,“你不是喝了酒就挺闹吗,怎么不唱歌了?”
傅东看过去,抓住封阳的手,嘴咧得老开。“你怎么知道我会唱歌?”
封阳笑而不答。
“你笑得真好看,可是我再也不会唱歌了。”傅东忍不住一手摸了摸他的唇角,又触电似的拿开了。
“知道我是谁吗?”
傅东歪着脖子,“封阳。”
“为什么躲我?”
傅东偏过头,呵呵笑着,“躲你做什么。”
“那你说说,我们一共见了几次?”封阳反抓着傅东有些颤微微的手,一手拿着酒坛子灌酒。
傅东掰着指头,“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五次……好巧哦,呵呵,挺有缘……数不清了。”傅东笑得灿烂,仿佛遇上了特别好笑的事情。
封阳也笑,喝了两口酒,偏过脑袋,“我却比你知道的多几次。”
多几次?傅东脑子里晕晕,多哪几次?
“上次你在迎客来买醉,可记得是谁把你带出来的?”
傅东睁大眼睛,一脸惊喜,“是你?”
封阳觉得她眼睛太过晶亮,亮的他忍不住手上抚了过去。“是我。这次又是我。”
只不过这次的傅东,却不是原先那个醉法了。
他想知道,是什么让她改变,是什么让她的双眼如此空洞却隐晦,是什么夺走了她的歌声,让她静默不语在这冰冷的高高屋顶上独自买醉。
他从来都满意自己每一次的思考和抉择,这一次也不例外。他从来也不放过任何哪怕有一星半点兴趣的事物,而这一次是个人,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在他感觉到兴趣时要放在身边,至于失去了兴趣之后的命运却不是他现在愿意考虑的。
傅东抓着他的手,身子动了动,跪坐在平坦的屋脊上往前挪了挪,抱怨道:“怎么不早告诉我?”
封阳刚要说话,傅东又开口了,“怎么不早点出现……”
“现在也不迟。”封阳按住傅东乱动的小手,觉得这次酒醉的傅东乖巧的多,但忧伤的多。
“迟了……迟了……”傅东声音越来越小,想什么说什么,脑子里空白得装不下一点心思。
“怎么迟了?”
傅东两手放在封阳腿上,委屈的抬头,眼底揉着水光。“膝盖好疼。”
封阳以为她要说什么,却不料竟是这话,不由得一笑,神情轻松起来。“给你揉揉,或者,你坐我身上?”
傅东当真笑着坐上去,一脸没心没肺的呵呵笑着,“不疼了,不疼了。”
封阳盯着她,一坛子拿着酒凑过来,“还喝吗?我喂你。”
这一次醉后的傅东很不一样。
傅东两手抱在坛子上,封阳手一斜,傅东就凑在坛子口咕噜咕噜喝起来,喝得太急,清凉的液体顺着嘴边流泻下来,滑过白皙的脖颈,勾画着妖娆的曲线钻进了衣服里。
封阳眸色深沉,宽厚的大手扶上傅东背后的腰线。
傅东一声轻哼,被灌得难受,想要推开酒坛子。却在酒坛子被推开的瞬间更个人也被收进前去,钢铁般冷硬的唇吞噬了她带着酒香的柔软,辗转吮吸,措手不及。
“唔……恩……”傅东的手推拒着封阳的胸口,却发现全身无力,唇上痒痒痛痛不得安歇。
封阳将傅东抱得更紧,唇移到她耳边,呼呼热气撩得她全身一颤。
“我带你回人间,好吗?”
傅东眼睛猛地睁大,似醒还醉,突然不反抗了。
“不要告诉我,你是人。”
“我是人。”
傅东低低的,闷闷的笑了,笑得泪珠儿翻飞,笑得肚子都要疼了。
天可怜见,成全她唯一一次的放纵。
傅东的手勾上他的脖子,泪眼婆娑,笑靥如花。
脸更近了几分,潋滟波光的眼温柔的描绘他脸上每一处曲线,最后柔软的唇贴了上去。
这是上天给的机会,只有一次,只有一时,只有这一刻。
远方天空一片火光,星星点点,还带着年节的欢快气息,五颜六色,如烟花般灿烂。
封阳满意的笑了。
翩飞的银色流光消失在傅东背后某个转角,那一瞬,掩饰不了惊怒,却不能近身。
原来真的情谊是这般婉转动人,心中有他,便可主动送上红唇,让人抱在怀里也不会抗拒,不会嫌恶。
而自己,只是一味迫不得已的解药,解了她的劫,却让她更放心堕入他人的网,献上身体和灵魂,心,甘,情,愿。
心里想被戳了个大窟窿,填不满,埋不掉,血液都不会从那里流过。
咬牙切齿。
真真是好本事,好手段,好……
全身藏也藏不住的妖力勃发,恼怒的浅眸变幻了色彩,长发脱了紫金小冠,张扬着飞舞,双手白森森的指骨将要破出了皮肤。
有一种模糊隐晦的涩然,很陌生。
“小主!”屋下异口同声,傅东转开眼,朝夕和朝音。
傅东笑了,移开身子,拉了拉开襟的领口,一眼看到封阳眼中的不满和yu望。
结束了。
傅东悠悠晃晃的起身,往屋下跳。
朝夕一声抽气,飞过来扶着傅东站定。
傅东晃荡的脑子慢慢清明。看来自己是醉不了了,越想醉越醉不了,她的酒力见长啊。
抬头,微笑。
“封公子,傅东近日将离开锦阳,公子保重。”
从昭华三千年跨三千零一年的时刻,给自己要一个终转的仪式。
一吻而已。
是开始,也是结束,告诉自己,这样的终止是可以接受的。
“你……”封阳自然没醉,一脸错愕,跃下了屋脊。
“朝夕送客。”傅东摇晃着身子进屋,朝音忙扶着她。
错身而过,封阳伸手去拉。
傅东状似无意的避开,轻道:“保重。”
封阳心中五味杂呈,愣在当场。
这个女子,总是这样,当他以为应该如此了的时候,给了他别样的答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