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属于她的过往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林慕白微颤着手,抚上自己的双腿,指尖所到之处,没有半点触感。什么感觉都没有,毫无知觉可言。就好像这两条腿,压根不是自己的。

她嗤笑一声,却是有些释然,到底还给了他,此后真的是两不相欠,再也没有亏欠。

倒也是极好的!

“师父?”如意惊惧的望着林慕白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身子紧跟着颤抖起来,“师父你怎么了?是累着了吧!”可说着说着,如意便已经哽咽起来,“师父的腿不好,是因为淋了风雨,受了寒的缘故。师父别担心,这、这只是暂时的,师父——”

林慕白深吸一口气,继而抬头望着容盈,“五年前我从木轮车上艰难的站起来,我以为从今以后我都不会再有机会坐在木轮车里。有时候欠了别人的就该还,这双腿我到底没能保住。师父曾经说过,若我不好好护着这双腿,一旦复发就是回天乏术。容盈,我是废人了,这样的我,你还敢要吗?”

她毫不避讳,也没有遮掩,说得实实在在的,也说得很诚恳。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何况林慕白是个大夫,对于这双腿的情况,没人比她更了解。

“要!”容盈没有犹豫,唯有最简单的一个字,“以后,我是你的腿。”

林慕白笑了笑,眼眶圈红,“好!”

有些承诺没有花哨的言语,没有过多的生死相付,只是简简单单的相依为命。一个“好”就已经给予了足够的信任,不管是曾经还是未来,只要有个你有个我,就可以风雨无阻的在一起。

不离不弃,胜过千言万语的诺言。

容哲修摸索着握住林慕白的手,眨了眨毫无聚焦的眼睛,“小白,那以后爹抱着你,你抱着我可好?”

林慕白笑着抱住容哲修,强忍心头酸涩,哽咽得不成样子,“我会一直陪着你,抱着你,以后我帮你指路,你推着我走如何?”

“拉钩!”容哲修伸出小拇指。

有泪划过脸庞,林慕白望着他稚嫩的脸庞,笑得泪流满面,可惜——容哲修看不见。

容盈绷紧了身子,眸色冷凝至绝,俊彦无双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浮动。他只是死死的盯着她与容哲修拉钩的表情,将她的泪默默收藏在内心深处,那个尘封的角落从始至终都只属于她一个人。袖中五指蜷握,掌心渗血,嫣红濡湿。

林慕白的木轮车是特别制作的,一开始她有些生疏,但毕竟早前有过经验,很快便适应了木轮车的生活。她必须适应,否则来日该怎么办?

师父早前留下的方子也还在,可——

“怎么了?”容盈问。

林慕白摇头,怀中抱着容哲修,“就是觉得躺了太久,腰骨有些酸涩。好久没见太阳,身上都凉凉的不太舒服。”

闻言,容盈二话不说,上前将二人抱起,缓步往院子里走去,寻了一块大石头坐下。

这画风虽然有些奇怪,倒也和谐。

他抱着她,她抱着小的他,俨然若一家三口。可这磨难,未免也太多了些。然则也因为这些磨难,让容哲修与林慕白的心越走越近,也让林慕白对容盈的心思,越陷越深,逐渐的不可自拔。

五月远远的望着,眸色微暗。

却见如意急急忙忙的走来,神色极为慌张。

“师父,公主府出事了。”如意呼吸急促,脸色微白。

“出了什么事?”林慕白蹙眉,“是公主的病?”

“不是!”如意抿唇,“是莫浩小公子出事。”

“什么?”容哲修愕然,一把握住林慕白的手,侧耳问如意,“浩儿怎么回事?他是不是又受伤了?上次的伤才刚好,不会又伤着了吧?”

如意深吸一口气,低低道,“比上次更严重。小公子,昨日从秋千上摔下来不省人事。我打听了一下,好像说——说是只剩下了一口气,如今整个公主府都乱作一团,全城的大夫都去了,也不知现在怎么样。”

正说着,莫青辞的声音已经从外头传来,紧接着越过拱门,疾步朝着院中行来。看心急如焚的模样,想必如意所说是真的。思及此处,林慕白下意识的抱紧了容哲修,继而与容盈对视一眼。

容盈的神情清清冷冷,看上去与先前病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林侧妃!”莫青辞突然就给林慕白跪下,“我知道林侧妃与世子刚逃过一劫,身子尚未痊愈,我这般冒失显然不近人情。但是——上次公主昏厥,多亏了林侧妃妙手回春才有奇效,如今、如今浩儿——”七尺男儿也潸然泪下,“大夫束手无措,让我们准备后事,可浩儿还有一口气,身上尚有余温,身为父亲岂能放弃。我求林侧妃念在浩儿与你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份上,救他一救,若真的、真的回天乏术,那我也认了。”

“若不是你拦着,此刻我已经启程去公主府了。”林慕白轻叹一声,“稚子无辜,我身为大夫,岂能见死不救。走吧!”

语罢,她看了容盈一眼。

容盈显然是不太高兴的,毕竟她自己的身子也很虚弱,只该静养不该颠簸。再者,还有个容哲修在身边。容哲修的眼睛尚未复明,出门极不方便。

“那我留下了。”容哲修自打失明,就变得乖顺很多。

林慕白握紧了他的手,“你不担心浩儿吗?”

容哲修颔首,“我担心浩儿,可是我——”

“不是说好了,要一直抱着你吗?咱们拉过勾的,你怎么忘了呢?”林慕白含笑看一眼容盈,抱紧了容哲修,“一起走吧!以后不管去哪,我都带着你。”

“真的?”容哲修欣喜。

“当然是真的!”林慕白深吸一口气,如意推着木轮车,快速朝着外头行去。

——————————

公主府内已经乱作一团,哭泣声,慌乱的脚步声,混成一团。整个公主府都陷在一片愁云惨雾当中,就像当日容哲修出事一般。

“都给我让开!”莫青辞厉喝。

屋内的奴婢们悉数撤离,唯有莫老爷子和沈玉莲还守在房内。

“侧妃请!”莫青辞毕恭毕敬。

“好!”林慕白颔首,如意便推了她来至床沿诊脉。

莫老爷子朝着端坐在案旁,抱着容哲修一言不发的容盈行礼,而后朝莫青辞使了个眼色,父子两个便悄悄退出了房间。这一幕正好被如意瞧见,如意只觉得心头不悦。孩子都快死了,这莫老爷子竟还这般固执的瞧不起师父,真是气人。

外头,莫老爷子寻了僻静处,冷了声音道,“你把林侧妃请来做什么?”

“爹,都什么时候你还说这个?浩儿都快不行了,你还有心思想那些东西。如今我不管公主与林侧妃之间有什么恩怨,我也不管您怎么想。现在,我只在乎浩儿的性命,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在乎。”莫青辞切齿,眸中恨意阑珊,“不管是谁,敢动浩儿,我绝对不会放过。”

莫老爷子轻叹一声,“那么多大夫都束手无策,就这女人能成什么事?你简直是异想天开!”

“就算是异想天开,那也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强。我就算是跪着求着,只要能让浩儿转危为安,便什么都是值得的。”莫青辞冷然,“事到如今,不管怎样,我只要浩儿的命。他活着,就是我全部的希望。”

“我知道浩儿对你很重要,可是青辞,你要想清楚,毕竟浩儿他是——”

“我想得很清楚。”莫青辞打断了莫老爷子的话,“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性命来得更重要。”语罢,莫青辞拂袖转回房间,如今他心系莫浩,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沈玉莲压低声音道,“老爷,让侧妃给小公子施针,万一惹怒了公主,公主病发——可就了不得了。城中那么多大夫都给小公子看过,都束手无策,她一个侧妃养尊处优的,能起什么用?可别到时候治不了病,还让小公子病情加重。”

“没一句好话!”莫老爷子拄杖一跺,一脸愤懑,“浩儿是莫家唯一的根,青辞这么做虽然有欠妥当,但也是没办法了。如今只希望那个侧妃有点用处,若是能救回浩儿一命也算是浩儿的造化!”孙子毕竟是莫老爷子的心头肉,他膝下可就这么一个孙子!

“妾身也是担心浩儿,到底咱们莫家可就这么一个宝贝。”沈玉莲轻叹一声,搀起了莫老爷子,“里头有侧妃和城主候着,老爷不妨在外头等消息。”

如此,也是眼不见为净。

莫老爷子点了头,焦灼的捏了捏拄杖,心下有些慌乱。孙子生死未卜,当爷爷的哪能安心坐得住。

莫浩的脉搏已经极为微弱,若非林慕白医术精湛,根本就探不出脉来。所幸早前有大夫为莫浩施针下药,也算起了一点作用,如今林慕白只能先行施针护住莫浩的心脉,保持体内气血的运行。否则一旦气血停止运行,腑脏就会衰竭。腑脏衰竭,便是华佗再世也无能为力。

等着施针完毕,林慕白已面色苍白,气喘吁吁。如意快速上前,为林慕白拭去额头薄汗,担虑的望着她,“师父歇一歇吧!你才刚醒来一会,若是熬不住再倒下,那谁来救小公子?”

林慕白笑得微凉,“我没事,只不过小公子的伤势很重,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切都只看今天晚上,若他能熬过今夜,便算是过了第一关。”

“第一关?”莫青辞一愣。

“熬过今夜,不代表他会醒,只能说明他有活下来的机会。”林慕白轻咳两声,容色又白了几分,“但能熬过今夜,我就有把握保他性命。小公子伤得太重,我也只能尽心到此,一切还得看小公子自己的造化!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帮他。”

莫青辞点了点头,到底还是有些希望的。

“多嘴问一句,敢问城主,小公子好端端的怎么就摔成了这样?这外伤可不是寻常磕碰而成,显然是用了不少气力的,一般人怕是没这样的本事吧!”林慕白道。

“不瞒侧妃,浩儿从秋千上摔了下来,脑袋磕在了石头上,这才——”莫青辞哽咽了一下,望着自己年幼的儿子,躺在床榻上生死难料,便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我能不能去看一看那个秋千?”林慕白问。

莫青辞点了头,“可以,事发之后我便教人看守了花园,不许任何人靠近半壁。一切都保持原状,只想着等浩儿无恙在细细的查下去。此人穷凶极恶,连孩子都不放过,这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林慕白轻叹一声,如意便推着她往外走。

容盈快速抱起容哲修,紧随其后。

紫藤架下的秋千,跌落在地,唯有空荡荡的绳索在风中摇曳着。

“如意,推我过去。”林慕白道。

如意小心的推着林慕白过了鹅卵石小道,靠近了秋千。望着秋千上断裂的位置,林慕白娇眉微蹙,转头问,“城主此前可有查过?”

莫青辞摇头,“昨日发现的时候我就围着浩儿转,哪里有时间分身查看。”语罢上前,指着远处染血的假山石道,“浩儿就是撞在了那块石头上,才会变成今天这样。若非发现及时,只怕早就没命了。”

“这绳索是被人刻意划断的。”林慕白望着绳索的断痕,“那人很聪明,没有完全弄断,而是给绳索弄了点缺口。秋千在摇荡的过程中,缺口越来越大,最后因为用力过度造成绳索绷断,孩子就甩出去了。其心之狠,可想而知,这人一开始就想要小公子的性命,应是早有预谋。”

莫青辞面色青白,“连个五岁的孩子都不放过,简直该死。”

“我看这府中戒备森严,外头的人似乎很难接触到小公子,城主可有想过,能在这秋千上动手脚的,也是不是外来者。”林慕白环顾四周,隐约觉得有些微恙,可到底哪里不太对,她自己也说不上来,继而问,“当时小公子身边,也没人陪着吗?”

“你也该知道,公主处死了浩儿的奶娘,所以如今浩儿身边没什么可信的人。我便调了自己身边的丫鬟伺候着,也就是眨眼的功夫,说是捉迷藏,浩儿就跑远了。等到众人意识到出事,开始找寻,才发现浩儿已经躺在了这里,浑身是血。”说起这个,莫青辞面色僵冷,可见切齿之恨。

林慕白没有吭声,孩子伤了,做父亲的自然是心里难受的,若她问得太多,只怕莫青辞会更加悲愤交加。是故林慕白也只得适可而止,略带犹豫的望着容盈,朝着莫青辞道,“小公子伤势太重,今夜我怕是走不了的。”

莫青辞闻言,毕恭毕敬的朝着林慕白作揖,“多谢林侧妃。不管浩儿能否躲过一劫,侧妃这般仗义援手,青辞铭感五内,没齿不忘。”

“城主莫要多礼,救人生死乃是医者本分,无需如此。”林慕白抬手,莫浩那么小,林慕白也是舍不得那么乖巧的孩子。对于孩子,她好像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母性,格外的怜惜。总觉得,自己是在孩子身上寻找着什么,就好像是在弥补着心中的缺憾。

可这缺憾是什么,林慕白也不清楚。比如容哲修,比如莫浩,看到这么小的孩子便历经种种,总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只觉得心中酸涩难忍。

容盈什么都没说,他知道林慕白在想什么。

即便她什么都不说,他心里却清楚得很,有些东西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在尘封的记忆里,那些东西始终存在着,只是她不曾察觉,自己的心正在逐渐的改变。

有些本能的东西,会在无意识中流露出来。

他知道,那是她的潜意识,是一种身为母亲对于孩子的天性。渴望着唤醒沉睡的她,可沉睡了便什么都忘了,多好!教他如何忍心?有些痛历经一次就足够,忘了也许是最好的结果,什么都不记得,便是连痛也跟着掩埋在尘埃里。

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天知道!

还是不知道为好吧!毕竟那些东西,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得住的!有些秘密,只该湮没,不该重来。

夜里的时候,林慕白便留在了莫浩的房内,连带着容哲修和容盈都留了下来。林慕白抱着容哲修,坐在自己的腿上,临窗坐着,容盈则在二人身后,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他这副痴凝的模样,一点都没看出来他已经恢复了正常,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的痴傻。

“小白,今夜的星星好看吗?”容哲修靠在林慕白的怀里。

夜风有些凉,如意取了薄毯子奉上,林慕白取了盖在容哲修的身上,顾自笑了笑,“星星很好,一闪一闪的。”说到这儿,林慕白顿了顿,意识到容哲修看不见,故而又恰到好处的转了话锋,“修儿,你困了吗?若是困了就睡吧,我抱着你。”

容哲修靠在林慕白的怀里,就好像年幼的孩子,与自己的母亲相依相偎,这般的温和乖顺,“小白,你能跟我说说你以前吗?我想听。”

林慕白笑得有些窘迫,“我以前吗?”

身后的容盈微微僵直了身子,绷紧了心头那根弦。

“恩。”容哲修点头,“小白,说说吧!我还不想睡,我有点害怕,不敢睡!”

林慕白抱紧了他,深吸一口气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夜家庄,反正是睡了一觉醒来,就已经在那了。当时的我身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浑身动弹不得。义父说我身上的骨头都断得差不多了,一双腿的膝盖骨更是伤得厉害,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走。”

“当时我也跟你现在一样,觉得很害怕,因为我怕一辈子都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与病榻为伍。除了这个,更让我害怕的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过去的一切,就像是白纸一张任凭书写。你知道那种将信将疑的感觉吗?”

“分辨不出孰是孰非,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我都不知道。夜凌云说,我是他未婚妻,因为他带着我游山玩水,我去摘悬崖边的石莲花,一不小心就从悬崖上摔了下去。所幸被底下的树枝挂住,才算捡回了一条命。等我伤好了,不管我还能不能走,他都会娶我。”

容哲修抬头,“你信吗?”

“我别无选择,除了相信没有其他的念头。”林慕白轻叹一声,“也许你不会明白,人在孤立无援的时候,是最脆弱的,最容易被误导和摆布。而我当时脑子里是空空的,除了这些被赋予的记忆,我什么都不知道,只能顺着别人给我铺设的路继续往下走。”

“我不是没想过,他也许在骗我。可他也用真诚感动过我,让我缴械投降。”说到这儿,林慕白低眉,“你还想听吗?”

容哲修点点头,“我想听。”而后低低的喊了一声,“爹,你还在吗?”

容盈“嗯”了一声。

浅笑一声,林慕白刮了他一个鼻子,笑骂一句,“小鬼头。”他这不是自己想听,是替他爹问的这些话。这小子越发了不得,虽然双目失明,可心里却越来越滑头。

也罢,既然说开了,不如索性说个彻底,横竖都要说清楚的。

“拆去绷带的时候,我的脸上还有一些残留的疤痕,义父给了药细细的为我诊治,我的脸才能复原。可身上那些伤,因为有些是由于断骨之痕,是故永远都不会好了。”说起这个,林慕白至今心有余悸,以至于每次做梦,她总会梦见自己从悬崖上坠落,不断的往深渊坠去。

“我每日坐在木轮车上,困守在夜家庄,未能走出去半步。有一日义父得了一个方子,说是要给我试一试,只不过其中一味药甚是难寻。商量之下,义父便上山为我采药,可是最后义父却没能回来。夜凌云派了不少人上山寻找,终于在悬崖下找到了昏迷不醒的义父。义父的手里,握着那药。”

“义父没死,但是受了重伤。因为义父的方子有些冒险,所以义父便留在药庐里,拿他自己为我试药。”说到这儿,林慕白的身子微微绷紧,下意识的垂眸屏息,“义父伤重不治,临死前把方子交给了我,让我去找一个人,说是那人可以救我。”

“我出不去,只得让林婉言去找师父口中的那位高人。拿回方子的时候,义父已经不行了,我跪在义父床前磕头。义父只是交代我照顾林婉言,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我到现在都记得义父临终前的那个眼神,欲言又止,眼底噙着泪,似不舍似痛心。我不懂那是为什么,但我知道我欠义父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林婉言拿到的方子对我确有奇效,这个修改义父药方的人,便是后来我的师父。也算是缘分吧,茫茫人海都能遇见贵人相救。那些药确有奇效,但是服食之后会让人若分筋错骨般的疼痛。每到这个时候,我就想着,只要忍一忍,忍一忍我就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走路,能走下去。”

“那些日子,是夜凌云——日以继夜的陪着我,在我最痛苦的时候,不离左右的呵护。是他扶着我站起来,而后让我迈出了第一步。”她扭头望着容盈,却见他眸色猩红,脖颈处青筋暴起。她不知道这是愤怒还是疼惜,也许兼而有之。眼睛里的光,分明散着痛楚,一种难以言说的疼痛。

容哲修抱紧了林慕白的脖子,“小白,疼吗?”

“不疼。”林慕白笑了笑,“其实这样也好,如今我又回到了木轮车上,什么都回到了原点,就再也不欠任何人了。欠的,就该还。不过现在,我到底是还清了。无论是命还是腿,都清得干干净净的。以后,我是自由的。”

她轻抚着孩子的小脑袋,“不过修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眼睛,你信我。”

“我信。”容哲修点点头,稚气的抬头望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毫无聚焦可言,“那小白,你和夜凌云到底有没有成亲?”

“我——”林慕白犹豫了一下,扭头望着容盈。

容盈突然起身,快速抱起容哲修,“该睡了。”

“爹,我还没问清楚呢!”容哲修嘟哝着,挣扎着想要从容盈怀中下来,“爹,我要小白抱!”

“回房睡去!”容盈直接将容哲修塞给如意,“带他回房。”

容哲修自然不肯,“爹,小白说要陪着我!我们拉过勾的,爹你不能拆散我们!”

“走不走?”容盈问。

容哲修摇头。

容盈直接将林慕白打横抱起,林慕白心惊,“容盈你干什么?”

“他不走,我们走!”语罢,容盈快速抱着林慕白出门,惹得一旁的如意掩唇偷笑。

“小白!”容哲修噘嘴跺脚,奈何自己双目失明,什么都看不见,也只好就此作罢!隔壁是莫浩的房间,容哲修无奈的撇撇嘴,“如意,你说我爹就那么想和小白生孩子吗?”

如意正在铺床,瞬时一口吐沫呛在嗓子眼,立时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得脸红到了耳根,“世、世子啊,这生孩子的问题——我、我哪儿知道,世子你也还小,就、就不必操心这档子事了。其实想想也挺好的,世子你若是有个弟弟妹妹,那以后若是有什么事,兄弟姐妹之间还能打个商量。”

“不像我这样,什么亲人都没有,不管好事坏事都得自己一个人扛。世子,您说是不是?要是师父和殿下有了孩子,一定会更疼你的。你放心,师父仁善,不会与你抢任何东西的,这个如意可以拿自己的性命担保。她对别人的孩子尚且疼爱有加,更何况是你呢!”

容哲修深吸一口气,而后耷拉着脑袋垂下眼眸,“我不担心小白不疼我,我只是不喜欢和别人分享我喜欢的东西。”

如意微微蹙眉,也许这就是独养儿子的弊端,习惯了占据。这些年,容哲修都是一个人过的,没人教过他,也没人敢教他,能变成如今这般优异,已然是上天眷顾,没有让他走了歪路。

他虽然是人人眼中的混世魔王,但归根究底,心里还是干净的。

“世子别想太多,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世子该高高兴兴的才是。”如意宽慰,引着容哲修朝着床榻走去,“我去给世子端水洗漱。”

容哲修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他想着,此刻爹抱着小白在做什么呢?真的那么着急给他添弟弟妹妹吗?

“容盈你干什么?”林慕白羞红了脸,“这可不是行宫,你别——别乱来。”她快速环顾四周,而后压低了声音,圈住了容盈的脖颈,“你放下我,听到没有。”

进了莫青辞安排给容哲修的房间,容盈抬腿便合上了房门,五月快速守在院外,不许任何人靠近半步。

烛光微恙,圈着怀中的林慕白,容盈只觉得心中若凌迟般疼得刺骨。

“事情都过去了。”林慕白抿唇,被他圈在膝上,抱在怀中,拥得如此生紧。

容盈不说话。

林慕白想了想,凑上他的喉间,落下轻轻一吻,“那些事都发生在遇见你之前,我以为这辈子也许就是这样了,困守夜家庄,仅此而已。那时候我的腿疾刚好,夜凌云就开始筹办婚事,我——我没想太多,只是不想一个人,所以便答应了他。”

她紧咬下唇,“我们虽然拜了天地,但是我们没有行夫妻之礼,我——唔——”

音未落,唇已被狠狠摄住。

那张狂野邪魅的容脸,在她的视线里快速放大,越渐模糊。(未完待续)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农家娘子美又娇女配她天生好命我收了幼年大佬们做徒弟她的4.3亿年重生后我回苗疆继承家业弥天记穿成绿茶女配后我出道了嫡女娇妃命之奇书恣意风流
相关阅读
六零小甜妻薄情总裁偷上瘾她身娇体软蓉城花都绝色女神的贴身保安尘中仙倾楚天下(GL)花黄网游三国之战神修真零食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