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去病、武苍霓分别在两地对战欲魔级的大能,不过他们并不是此刻唯一在战斗的碎星者。
汉水四镇之上,尚盖勇正腾身半空,手执着人体扭曲所化的骨肉邪刀,与天上的血影乱战在一起。
汉水四镇是如今碎星团众武神联手经营的根基地,主场优势极为明显,哪怕天上降下来的大能等级的精神念波,已经连续三道,但无形结界笼罩四镇,结界之内,碎星团众高手又分持法器,组成了一个个大小防阵,阵势练成一片,庇护全境,将几波精神冲击或抵消,或威能削减至最低,四镇之中的万千百姓都得保平安。
这里不同于钱都、神都等魔染重灾区,内部并没有魔族势力的高手,这波精神冲击一被挡住,就没有什么群体血祭,大量自爆的惨事发生,而在碎星者的结阵守护下,四镇百姓纷纷跪倒,诚心祈祷,拜求庇佑。
祈求庇佑的对象,不是苍天,不是仙佛神明,而是统治众人的人道君王!
百族大战时,李家势弱,世家门派割据一方,各有盘算,人族王者之称,不过是个笑话,并没有真正能凝聚众生之力,回应万民期望,守卫人族的皇者出现,但如今,在韦士笔的一心打造,碎星团全力支持下,人皇的雏形已然现世。
尚盖勇身影浮空,并没有催到本身法相,周身却有数条龙影盘绕翻飞,跟着凝成明黄龙袍、宝珠帝冠,成为半空中的一抹帝影,虎步龙行,威仪镇江何,虽然身影看来渺小,存在感却异常巨大,一股气吞天下的气势笼罩四镇。
众生之力滔滔涌来,汇集帝影之中,皇气浩荡,哪怕邪刀诡奇,在真皇之气的加持之下,也显得无比的堂皇正道,威伏万兵。
血影不住爆发出无边邪力,无论是放出的道道精神念波,或是斩出的道道精神焰刀,都是近乎大能级数的攻击,若单以尚盖勇当前境界,原应接得分外吃力,但他在众生愿力源源加持下,守护着下方万民,只是随意间大袖一挥,就把诸般险恶攻击消于无形,分毫无损。
人道之主的特性,正在逐渐显现出来。
行人道者,需要回应万民期待。人道之主的护民之心越强、麾下万民对人道之主的爱戴之心越盛,两厢互相加持,在遭遇危机时,人道之主的力量就可以超越境界,接近无限大,无视理论,不讲道理!
这原是人族得以抗衡诸天各界的最大仰仗,但当初百族大战时,因为李家的昏庸无能,这张牌打不出来,令碎星者怒恨烂泥扶不上墙,而今,这张牌终于由理论变成了现实,尚盖勇秉承万民心愿,挺身而出,得人道加持,护持万民,震慑外魔。
朕即天命,皇威浩荡,尚盖勇以人道之主的姿态和魔族大能对垒,得到万民愿力加持,仿佛化身为这方天地的主宰,明明和敌人境界有差,却硬生生扛住一具大能分身,将其施展的诸般手段一一从容化解,甚至,隐约有反过来将其压制的架势。
占着上风,尚盖勇眼看半空中的大能血影分身越见支绌,应付维艰,心中着实感慨。
……阿笔、阿山,你们的辛苦,没有白费,这段时间的隐忍,只为今朝!
如今体内的鬼气,被压缩得几乎不见影,再也不能影响自身;而对面斩来的那一道道精神焰刀,换了之前,肯定能让自己险象环生,如今却接得无比从容,还能分出力量庇护底下百姓;更还别说,早先为了帮助阿山完成乾坤刀的尸蛊分身,自己耗力甚巨,元气大伤,照说不利战斗,此刻却在众生之力汇聚下,毫无气虚力尽的感觉,只觉无尽的力量如泉涌出,丝毫不见衰竭。
魔族手段虽然诡秘多变,但受分身素质所限,还有人道之主的威能压制下,这一方战线已经是稳了,魔族在鹰扬、虎踞、猿搏三郡脚步还未站稳,却分出力量来强攻汉水四镇,简直是拿脑门往石板上撞的愚行,殊为不智。
只是,自己却不能不怀疑,敌人这般看似愚蠢的行为,会否目的实在牵制自己,用这么一具大能分身,钉死自己在汉水,不能前往支持战友。
……换句话说,战友们同时奇袭三郡的计画,恐怕已经暴露,甚至落入魔族的算计中。又或者说,魔族的准备之深超过了先前得到的仙界的情报,可能是在多地筹划一起降临。如此说来,自家迫不得已的提前发动,可能歪打正着了。
……若只是遇到正面攻击倒是不怕,就是催人上阵的血海战术,值得担忧,武苍霓手里有瘟皇伞,阿山可以神物变化,都能有效针对,唯独阿笔……他那边就只能靠自己了,不知能否应付得过去……
虽然心中担心,但此刻也只能信任战友们,相信他们能够见机行事,逢凶化吉……
与尚盖勇的预想相同,温去病、武苍霓各自奋战,都是靠瘟皇伞配合乙太尸蛊,镇压住魔族的血祭,拯救了大批人质,令魔族大能又惊又怒,但在恼火的同时,他们也好奇一个问题。
瘟皇伞只有一件,仙界再是大方,也不会让人族复制,免得将来反噬自身,而温去病的神物幻化之能恐怕可以独步诸天,可一不可再,人族用这个办法来破解自家准备的血祭,至此恐怕已然技穷,那么,江北一路,他们又要怎么化解那边的血祭?怎么才能拯救那边的大片人质?
这个问题的答案,如今正在江北上演,半空中的寄神血影的欲魔,正怒气飞腾,不住牵动九天惊雷,轰轰隆隆。
“韦士笔!你……你……你……”
“我什么?除了杀人凶手,你还能说我什么?刚刚也说了,我没否认自己是杀人凶手啊。”
地面之上,韦士笔一派淡然,甚至还有闲暇,从怀中掏出手绢,随便擦拭掉手上沾染的鲜血,扔掉沾血的白绢后,抬头仰望空中血影,哪怕此时江北的天上邪云笼罩,阴霾千里,他微露白牙的笑容仍充满阳光,看起来很是开朗光明,放在平日估计能吸引不少少女倾心。
但如果此刻周围有别人看见先前整个过程,只会对他现在的这个笑容,感到满满的寒意,如坠冰窖,血液冻凝。
就在不久之前,相同的一道精神冲击波,横扫八方,千里范围内,不知多少人族陷入疯狂,朝着战场狂奔而来,哪怕江北人少,不似神都、钱都这般人口众多,可也有不下百万人受到影响,这一下喧腾起来,声势也非同小可。
跟着,就是首波牺牲者的自爆,即为降临的大能补充能量,也实质性威胁韦士笔。而这个动作的关键,是引爆身受魔染者,遭到魔气侵袭后,体内魔化的血肉,这些是早先入侵的魔人所为,空中的大能分身可以引爆魔染者,却没法令正常人类瞬间血肉魔化后炸开。
这一下催动,集中营里数千人当即粉身碎骨,鲜血乱喷,无尽血怨之气腾空而起,就像之前在神都、钱都发生的那样。
如果同另外两地一样,这些血气,会被空中的大能所吸收,填补他们的消耗,进而用于发动进一步的攻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半空中的那道大能分身,惊愕发现,腾空而起的血怨之气,虽然朝自己飘来,却没有能够将之吸化,大片血怨之气,像是煮熟却飞上天的鸭子,陡然转向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飞去,跟着转眼不见。
那个方向,是站在地上的韦士笔,正确来说,是他手中拿着的一个血红色珠子。
圆珠约莫巴掌大,本来透明无色,如今则在饱吸气血之后,殷红欲滴,韦士笔看看手中的血珠,再看看天上的红影,查觉到对方含怒的注视,却耸了耸肩,一脸无辜地将血珠收入怀中,随手又取了一颗新的透明圆珠出来,然后,默默地与天上的红影欲魔对看,似在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时间分秒过去,天上的血影也陷入一片沉默,双方无言对看,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韦士笔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那个……就只有这样了吗?没有……下一批了?”
……下一批?
天上的欲魔闻言几乎气炸,这他妈的是个人该说的话吗?
眼前的人,没有崩溃,没有愤怒,甚至没有情感挣扎,就只是像在执行既定流程一样,顺畅而毫无情感,料理完当前程序,顺理成章地等着下一批的到来。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人心哪能这么冷漠?
……这他妈的是什么见鬼的世道?
这名欲魔活跃于诸天,曾经在许多中千、小千世界作战,不只虐过人族,也曾会战群仙,力克众妖,直面诸佛,却从来没碰过这样的场面!
敌方对无辜人命的折损,全然无感,甚至连榨取出的血肉精气都抢先一步掠夺过去,如此一来,自己强行降临的这具虚影,得不到后续能量补充,转移不了负担,许多手段如果施用,负担沉重,分身存在的时间会被削减,甚至可能进一步害及本体。
魔者,最是损人利己,自己这回是奉命而来,但要若要因此损及自身利益,纵然不得不为,也是能免则免,当意识到眼前的风险,欲魔一时竟然动摇。
“韦士笔,你如此冷血无情,与魔何异?对自己的千万同胞见死不救,令人齿冷,你就不怕日后因果缠身,沉沦难返?”
喝声震动,天地皆鸣,本是往日最直指人心,沟动对手心绪的话语,但此刻如此声势骇人的一喝,韦士笔根本无动于衷,仰望空中血影的淡然目光,像在看着某些白痴、某些小丑。
“……要是造得了真钱,谁还想去造假币?要是能够救得了所有人,谁也不想当杀人凶手,但不就是做不到吗?瘟皇伞只有一把,仙界又不给仿制,神物幻化我又不会,也不可能找机会让你们把人都集中在一起,一次性被我们搞定……”
韦士笔叹道:“有些人是救得了的,有些人却救不到的,这是打一开始我们就明白的事,也是这么多年这么多仗打下来,我们总结的真理。那些能救的,我们自然拚命救,有些不能救的,牺牲了也不必有什么遗憾,总有人要死的,只要他们的死,别为敌人的下一步残暴添砖加瓦就成……说穿了,阿山和武大小姐是去救人,而我被派来这里,就是来杀人的。”
“好!说得狠辣,我倒要看看看你能坐视多少同胞的死!”
欲魔邪力再催,正要引爆新一轮的自爆血祭,却见韦士笔不慌不忙,拉开衣袍,内里夹在衣服内的透明圆珠,何止百八十个,绝对堪称充沛的资源,连欲魔也为之傻眼。
“你……你果然……”
趁着欲魔的动作顿住,韦士笔手一紧,捏碎了暗扣在掌心的一道护符,刹时,风云变色,阵阵圣洁佛光,朗朗禅唱,倾落而下,环绕整片天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