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日头长,眼见已经过了酉时,天也就刚刚擦黑,二门早已上了锁,翠姨娘正打扮着整整齐齐在屋子里转啊转,五儿立在一边看得眼花缭乱,心道:
这翠姨娘也真有精神,早晨起得那么早,一天没睡觉,到现在晚饭也没用,还走得这么有力,有心叫住她歇歇,又想起她素日的狠毒,哪敢打扰,立在那眼睛随着翠姨娘转来转去。
终于,翠姨娘转累了,停了下来,看着五儿问道:
“什么时辰了,二爷一直没信吗?”
“酉时一刻了,时候不早了,姨娘先用些饭吧,姨娘一天都没吃多少东西”
“也好”
听了翠姨娘的话,五儿松了口气,刚要喊小丫鬟传饭,又被翠姨娘叫住。
“算了,万一正用饭时,二爷过来,来不及补妆,让二爷瞧着狼狈,再等等吧”
“可是姨娘,如果二爷来了,您又要伺候二爷,哪还有时间用饭?”
“左不过一顿晚饭,也饿不死人,早知道二爷这么晚还没回来,早些用饭好了,都等到这时候了,就再等等吧,二爷还在老太君那吗?”
“想是还在那,四儿就在萧湘院门口候着,二爷去哪个院子,都得路过那,要不奴婢去看一眼?”
“算了,四儿办事稳当,你就留在这吧,这就是那个柏兰?”
翠姨娘正说着,一股幽香飘入鼻中,香味独特而浓烈,忙走到香炉前仔细地看着、闻着。
“是的姨娘,奴婢刚点燃,这会儿香气才散出来,姨娘您闻闻,真好闻”
“嗯,二爷一定喜欢,怪不得那个狐狸精不舍得给,我说呢,前两年,二爷竟往她和李姨娘屋里跑了,原来是用这个勾引二爷,这香希罕,二爷又喜欢,以后要仔细些,二爷来了再点,平日里就别用了。”
“是,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正说着,只见四儿没精打采地推门进来,翠姨娘一见,心便慌了,开口问道:
“二爷回来了,去了谁的园子,张姨娘的吗”
说完见四儿看着她不语,眼睛顿时立了起来:
“说话啊,哑巴了!一想就是那个狐狸精,是不是?”
“回姨娘,二爷早回来了,直接去了正房,奴婢便在外面候着不敢离开,怕二爷回正房处理完事务会来我们园子,可奴婢左等右等,不见动静,偷偷地找小丫鬟一打听,才知道,二爷晚上吃了酒,说是乏了,命人去东厢叫了二奶奶过去揉脚,现在已经歇下了”
翠姨娘听了这话,呆坐了半晌,猛抓起案上的茶杯扔了去处,开口说道:
“怎么会这样,二爷从来不让二奶奶伺候的。”
四儿、五儿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说道:
“姨娘息怒,按理说二爷回府第一夜,是要宿在上房的,这是规矩,二爷是个极守规矩地人,今天只是做给下人看的,明天,二爷一定会过来的。”
……
梦溪坐在床边的绣墩上,轻轻地给二爷按着脚,抬眼扫视着这个屋子,自二爷上次病愈后,两年来她再没踏进这间屋子,再次进来,有一种物事人非的感觉,印象中那大红的颜色早已被换掉,再也看不出这里曾是她和他的洞房,这里已经没有了他和她的记忆,听着床上传来的鼾声,梦溪停下手里的动作,轻轻地给二爷盖了条薄毯,示意红珠出去,她也掂着脚走了出去。
听到轻轻的关门声,萧俊睁开了眼睛,看着梦溪离去的身影,一丝惆怅掠过心头,在他爱上她之后,她和他却已变得陌生,他就站在她面前,她却不知他的心。
梦溪给他盖毯子时就醒了,他没睁眼,期望她能像大婚时那样,等他睡着了,她才轻轻地越过他的身子,贴着墙躺下,那时他们之间的距离是能看到的,现在,她就站在他面前,他却感觉不到她的心在哪里,他们还能回到最初吗?
人生若只如初见该有多好,如今只能望着她的背影,却不敢告诉她,他爱她。
好久没这么辛苦了,梦溪竟有些不适应,从上房回来,早早地上床歇了。可第二天一早,还是起不来,被知秋强拽下床,伺候着洗了脸,坐在梳妆镜前还有些迷糊,知秋一边给她梳着头,一边说:
“二爷回来了,又在上房住着,按规矩二奶奶今个儿要过去给二爷请安的,别误了时辰,又让二爷挑礼”
“以前他在时,不是也不用去给他请安吗,都是直接去老太君那的,到他哪一磨蹭,又不知几时了,他是亲儿子晚一会儿没事,我可是后娘养的,一刻也耽误不得,你没见大太太每天看我的眼神,一副恨不能吃了我的样子。”
“可是二奶奶……”
“别这个那个了,一切都按老规矩来,就这么着吧,他这一次回来,我们也该有个结果了,这两天催催李度,外宅的事情,抓紧点办,保不齐我十天半个月就出府了”
知秋听了二奶奶的话,握梳子的手不由得颤抖了一下,梳子险些掉在地上,虽然以颐春堂的实力,二奶奶出府求生,已不是难事,虽然她也认为二爷并不是良人,可脑海中根深蒂固的女子从一而终的思想,使她下意识的不希望二奶奶被休下堂,毕竟二奶奶和二爷是圆过房的。
即使二奶奶真的可以笑傲江湖,逍遥于山水之间,但那毕竟是一种漂泊的生活,注定不会被世人接受,注定要孤寂一生,虽然她早已决定,如果真有那一天,她也一生不嫁,用来陪二奶奶,但每每想到这些,心底还是感到绝望,内心深处总有一丝期盼,希望二奶奶这样的好人能有一个幸福圆满的未来。
从镜中望着知秋停在半空中的手,梦溪不觉暗叹,这知秋,她两年来煞费苦心的洗脑,并没有改变她多少,她依然固执地认为女人应该从一而终,即使这萧府能吃人,即使和二爷一辈子不来往,只要挂个二奶奶头衔就好。
这让梦溪异常地颓废,一个这么讨厌二爷的知秋,她都改变不了,更别说她痛恨的这男尊女卑的封建制度。
“动作快些”
“噢”
知秋回过神来,忙应了声,麻利地给二奶奶挽起一个百合髻,梦溪从镜中左右看看,点点头。这才起身由知春伺候着换上早准备好的一件水粉百合织锦吉服,收拾停当,知春围着二奶奶转了一圈,兴奋地说道:
“二奶奶人长得美,穿什么都受看,这件衣服花色太简单,奴婢本以为穿起来不会太好,没想到穿到二奶奶身上,清淡淡的,说不出的幽雅,我见了都要动心了,不知能不能迷住二爷”
本被夸得美滋滋的梦溪,听了知春最后一句话,脸不觉挎了下来。
靠,她们花这么大心思打扮她,是要让她去勾引二爷啊!
用手指戳戳知春的头:
“你啊,别竟说些有的没的,老实在屋里呆着”
知春吐吐舌头,知秋干脆 “呸”了一口,惹得知春掐着腰,瞪着一双大眼睛杀人似的看着她。
梦溪直接扶着知秋走了出来,这两个人,一睁眼就吵,没有一天消停的,还是快将她们分开清静些。
一出门口,不由愣住了,只见红珠正等在门外,和知夏知冬聊着天,三人见二奶奶出来,都住了嘴,上前给二奶奶请安,梦溪不解地问道:
“红珠这么早就过来了,怎么不进屋?知夏也是,也不进去通报一声”
“二奶奶别怪知夏,是奴婢不让她进去通报的,二爷早上吩咐奴婢就在这候着二奶奶出来,好一起去寿禧堂请安”
“一起,和谁一起?”
听了这话,红珠疑惑的看了二奶奶一眼,暗道:这二奶奶真糊涂了,这还用问。
但主子问话,又不能不答,忙回道:
“当然是二爷了,按规矩,二奶奶和二爷应该一起去寿禧堂请安的”
瞥见红珠的眼神,梦溪也有些不自然,恨不能咬断舌头,怎么会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貌似她们大婚以来就没一起请过安,闹的她一时竟没转过弯来。
一旁的知秋咳了声问道:
“二爷在上房等着吗,我们这就过去”
红珠点头应了声是,便转身在头前带路,刚到厅门口,正要进去,只见二爷已穿戴整齐走了出来,梦溪上前轻轻一福:
“二爷安”
“二爷安”知秋也上前请了安。
“嗯,时候不早了,走吧”
望了梦溪一眼,萧俊眼底闪过一丝惊艳,霎那间又恢复了一贯的冰冷。点头说完,已大踏步地向前走去。
知秋和梦溪相互看了一眼,缓缓地跟在了后面。
一行人来到二门外,梦溪傻了眼,她的轿子哪去了,只一顶轿子孤零零地立在那,四个小厮两个婆子规规矩距地立在一旁。
见二爷和二奶奶出来,忙上前请安,红珠已上前打起轿帘,萧俊见梦溪立在那眼珠转来转去的找她的轿子,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梦溪的眼睛最后落在二爷身上,暗道:
一定是他搞的鬼,难道他也学他那恶毒的老娘,对她来个体罚,让她跟着轿子走不曾?(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