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回到卧室,丁信诚拥着罗苡,激动地说:“罗苡,讲良心话,你和妈,待我太好了!成家以来,为了让我工余有时间安心看书,你包办了一切家务。过去,我在上海是小开,生活有人服侍,但是我现在的生活,比小开还要小开,你不仅照顾了我的日常生活起居,还美满了我的感情生活、精神生活。这是我在上海老家,不,是我以前在任何时候,都享受不到的!”丁信诚用诚恳的语气又说:“罗苡,你为我这样节俭、勤劳,我作为丈夫也过意不去。罗苡,我感激你,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女人!我真幸运,一万分的幸运!”罗苡说:“你的话,讲得好听,但愿你永远这样才好。”丁小开说:“我永远生活在你身边。”
转眼几个月过去了,罗苡怀孕,将近足月,腿脚都肿,身体发胖。本来的苗条身段,变成了五十三加仑汽油大桶,又粗又圆,显出一种特有的孕妇风韵。晚间,丁信诚摸着罗苡肚子说:“肚皮这样大,我听听看,小囡一定会动手动脚了。”罗苡说:“你的听觉迟钝,‘有勒喜’听成‘又拉稀’,不让你听。”丁信诚说:“拉稀两个字,我还是到南京学到的。你妈讲北方话,我容易误会,再说,你又讲生怪病,我听了急得神智不清,心慌意乱,我现在完全专心,让我听听?”罗苡说:“你又不安静,吵人家。嗯……嗯……”终于,丁小开的耳朵贴在罗苡隆起的赤裸的腹部,而且留下了他的唇印。
假日,罗太太说:“信诚,罗苡的肚子特别大,你同她到妇产科诊所,去做产前检查,看看胎位是否正常,我好放心。”
罗苡和丁信诚从诊所检查回来,告诉罗太太说:“胎位正常,听心音,胎儿发育良好。”罗苡怀着孕,依旧做家事。她在丁信诚出车外地期间,在家中分娩。
罗太太请助产士和女护士到家照她们吩咐做好了准备工作。罗苡经过五小时折腾,小孩子问世。
分娩后的第三天晚上,丁信诚出车回来,罗太太在客室内对他说:“信诚,恭喜你,你做爸爸了,做加码的爸爸了。”丁小开喜悦地说:“罗苡生了吗?”罗太太说:“生了,大人和孩子,都很好,你进去看。”
丁信诚快步进卧室,他看见罗苡盖着棉被侧卧,脸容憔悴。罗苡说:“你回来了。”他说:“你受苦啦,我很抱歉,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罗苡说:“你有工作,当然不会在家等着没有定时出世的小宝宝。”他说:“我听妈妈讲,我做了加码的爸爸,这是啥意思?”罗苡说:“加码的意思,你还不懂,好笨!加码就是比原来的多,我生的是双胞胎,两个。”丁小开听了狂喜,俯身亲了罗苡面颊,说:“双胞胎!怪不得肚子大得吓人,是男的还是女的?”罗苡说:“一男一女,龙凤胎。”丁说:“是谁先出世?”罗苡说:“妈妈、助产士都讲,姐姐在先。”丁小开说:“好极了。”他掀开棉被看,在罗苡身旁,有两个布裹的婴孩子,都睡着。丁小开说:“哪个是女的?”罗苡用手指其中的一个。丁小开说:“你做妈真快,十个月,你妈说是坐床喜,你是年轻的妈妈,漂亮的妈妈。你只准备了一个小孩子的衣裳,多了一个,不是手忙脚乱吗?”罗苡说:“你讲对了,是有些手忙脚乱,谁知道是两个。”丁小开弯身,脸亲着两个婴孩的脸。
孩子出生,给丁信诚的家庭更添生机,更增快乐。但也增加了罗太太和罗苡劳累。她们为了节约,不增加开支,自己带孩子。两个孩子,白天黑夜,一会儿这个要吃奶,一会儿那个要催尿。不是这个哭,就是那个叫。有时的啼哭是二重唱。洗尿布、喂乳,带孩子睡……使罗苡忙碌不堪,缺乏睡眠休息。丁小开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过了十多天,他和罗太太说:“妈妈,我看还是请个人好,你两个这样忙,我过意不去,动用些储蓄,人的健康要紧。”罗太太见丁小开诚恳,也就请了个中年女子帮做家事。
孩子满月,袁会计和几个常来丁家的司机同事,都带了礼物向丁信诚祝贺。丁信诚置办了一桌家庭菜,罗太太掌厨,邀请他们共同欢庆两上小生命的诞生。
时光荏苒,孩子半岁多能坐能爬了,这次丁信诚出差四川,承载重庆水陆联运中药材,终点是杭州,沿公路各县,都有货卸。
车到杭州,卸完货,次日上午,满载转运公司的副食品,丁信诚和货主回程南京,天下着雨,车行驶间,迎面来了军车,一辆接一辆。他知道军车司机都年轻气盛,开车鲁莽,为安全起见,丁信诚将车停靠路边,等候连串的军车过去,货主等不耐烦,下车散步。
这一段路进入丘陵地带,公路一边依山,另一边是陡坡,丁信诚的车右行,只得把车停在靠坡这一边。眼见来的军车一辆接一辆,他只好在驾驶室里耐心等待。
货主走了十多步,寻到山坡的树丛里小解,当他方便完毕,钻出树丛时,却被眼前的景像惊呆了。
距货车四十余米处,一辆失控的军车左摇右晃地从坡上冲下来,丁信诚已不停地按喇叭示警,那辆军却充耳不闻收刹不住,像个跌跌撞撞的醉汉扑过来,先是擦到山壁上,然后往右急拐,“轰”地一声,撞到货车的侧面,军车吨位本来就重,又是满载,加上下坡的惯性,来势太猛,货车一歪,便轰隆隆滚下了山坡……新缓公司下午四时接到货主长途电话说,丁信诚遭了祸,已送宜兴县医院急救。
公司经理听了车务科报告,决定自己去出事地点处理,并指示职员要做些处理车祸事宜。
南京,丁信诚寓所。近晚餐一个陌生人找上门来。他受到客气招待。罗苡说:“先生贵姓?你找丁家有啥事?”来人说:“敝姓张,你是丁太太吗?”罗苡说:“是的。”张先生便自报家门,告诉罗苡他是新绥公司人事室职员,然后斟字酌句婉转地把丁信诚遭受车祸的不幸消息讲了出来。罗家母女突然听闻这意外消息,悲痛彻心,泪珠盈眶,但她俩为了在生客面前保持不失态,都强自克制,悄悄以帕拭泪,不让哭出声来。张先生又同情地说:“公司得悉丁司机出了事故,已请了救护车,经理亲去现场调查出事原因,接伤员回南京治疗。”罗苡说:“公司请的救护车,是不是走了?我想坐救护车一起去接丁信诚,我放心不下。”张先生说:“救护车同小轿车都已经走了,丁太太自己去,当然好,不过,来不及去也不要紧,公司对职工工伤事故,一贯是负责和关心的,这点,请丁太太放心,请信赖公司。”罗苡说:“照你张先生估计,救护车啥时候可以回来?”张先生说:“意外事故,调查处理,需要多少时间,难说。”罗苡说:“那么,我想到公司去等。”张先生说:“你有吃奶婴孩,晚上去公司等,不方便,公司又没有女职员可以招呼你。这样吧,我回去调度室与通宵值班的同事讲,等救护车回来,就派人来通知你。你们的焦急心情,我完全理解。”罗苡说:“那就拜托张先生,恳请值班先生帮忙,等救护车回来,不管啥时候,来通知我,我在家,等通宵。”张先生说:“一定,一定。我负责办到。请你们两位不要焦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事情已经出了,你们要是急坏身体,有小孩,更不好办,还是请放宽心。也许丁师傅只是轻伤,过两天,就会好。”罗苡叹着气说:“但愿如此!”
罗苡送走了张先生,这才同母亲相拥而泣,二人的眼泪,似断线珠子不停地落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