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莉坐利尔飞机去了阿斯本滑雪场。她穿白色的貂皮衣,一件短装,还有白色的漆皮靴。看上去坐利尔飞机应该穿这样的衣服,实际不然。同去的人,也就是拥有这架飞机的人都穿牛仔,还有带饰边的漂亮的毛线衫和便于雪上行走的皮靴。卡莉喝得太多了。飞机在内布加斯加的林肯机场加油时,她只好由飞行员扶着才下得来。天气有些温暖,她穿一身厚重的貂皮衣,戴着太阳镜,抽着烟,张望着无边无际、平坦、黄褐色干裂的大地。
比格先生在阿斯本的机场等着。他坐在外边,穿棕色的小山羊皮外套,戴着棕色的小山羊皮帽子,抽着雪茄。他走过停机坪说的第一句话是:“飞机晚点了,我都快冻僵了。”
“为何不在里面等?”卡莉说。他们开车穿过小小的市镇,看上去如同一个小孩子放在圣诞树底下的一个玩具城。卡莉把手按在眼皮上叹口气。“我要放松。要养身体,”她说,“要煮饭。”
斯坦福·布拉奇也坐私家飞机来了。他跟儿时的朋友苏珊娜·马丁一起来的。里弗·魏尔德的聚会之后,他对苏珊娜说:“我要翻过新的一页。我们是如此好的朋友,我们应该认真考虑一下结婚的事情。这样的话,我就可以传宗接代了,用你的钱,也用我的钱,我们可以像希望的那样永远过下去。”
苏珊娜是位40岁的雕刻家,涂有厚重的妆和戴有大颗珠宝。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要像传统的婚姻那样过。
“卧室能否分开?”她问。
“那是自然。”斯坦福说。
斯基普·约翰逊坐商业飞机来的,他利用里程优惠更换一等舱来的。他跟父母和两个妹妹一起度假。他想,我得找个女朋友。这真是可笑,他想象这样一个走运的女人年纪应该大一点,比如0岁到5岁之间,聪明,漂亮,很好玩,是能够保持他的兴趣的一种女人。去年,他意识到跟自己一样大的女人甚是无聊。她们太看重他自己了,这是非常可怕的。
比格先生教卡莉滑雪。他为她买了一套滑雪服、手套、帽子、长内衣。另外还买了一个微型体温计放在手套里,这是她一直求他为她买的一个东西。他一直不愿意,但最后她绷起脸来。在他们租的那个屋子里,他帮她拉起滑雪服,她伸出手来,他帮她戴上手套。他卡上小体温计,她就说,“有了这个东西你会非常高兴的。外面非常冷。”他大笑起来,彼此接了一个吻。
比格先生坐在吊篮里抽雪茄,对着手机说话。然后他跟在卡莉后面滑,小心看护不要让人撞到她身上。“你对付得了的。”他说,她一圈接着一圈地转,慢慢地顺着山坡滑下。她站在山脚下,用手挡住眼睛看比格先生在雪墩上跳上跳下。
然后,他们去按摩,然后泡热水浴。到晚上,他们一起躺在床上,比格先生说。“我们现在距离很近了对吗?”
“是啊。”卡莉说。
“还记得你经常说我们得更近一些吗?你现在不这么说了。”
卡莉想,事情不可能更好了。
“我在找尾巴”
斯坦福·布拉奇在阿斯本山顶上走着,他脚上穿一双马皮雪靴,手中摇着一架望远镜,正在去见苏珊娜的路上,他们要去自己的住处吃午餐,这时,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喊起来:“小心!”然后又喊:“斯坦福!”他转身,看到斯基普·约翰逊正要撞到他了,因此敏捷地退到一边的雪墩后面去,以免撞倒。“亲爱的,亲爱的斯基普。”他说。
“你度假时难道不希望撞见朋友吗?”斯基普问。他穿着滑雪衣,看上去像童子军准备度过严峻恶劣的天气时所穿的衣服:松软的黄色滑雪夹克和一顶带耳罩的帽子,跟长了角一样伸在外面。
“那要看什么样的朋友,看他们是如何撞见的。”斯坦福说。
“我不知道你还是个观鸟者。”斯基普说。
“我没有找鸟,我在找尾巴,”斯坦福说,“我在看私人喷气机,看看买哪种比较好。”
“你要买飞机了吗?”斯基普问。
“很快,”斯坦福说,“我在考虑结婚的事,因此想方便地带着妻子到处跑。”
“妻子?”
“是啊:斯基普,”斯坦福耐心地说,“事实上,我现在正要跟她吃午饭去。你想见见她吗?”
“我简直不能相信,”斯基普说,“可是,”说着他扔下雪橇,“我已经勾上三个不同的姑娘了,你为什么不呢?”
斯坦福可怜地看着他。“亲爱的,亲爱的斯基普,”他说,“你什么时候不再假装自己是异性恋者呢?”
卡莉和比格先生去松溪户外厨房吃浪漫晚餐。他们开车通过山区,然后搭乘马拉雪橇到餐馆。天空是黑色的,也是明澈的,比格先生谈到星星,小时候如何受穷,1岁就离开学校自己去干活,然后参加了空军。
他们带了一架宝丽得相机,把彼此在餐馆里的照片拍了下来。他们喝葡萄酒,握手,卡莉喝得有些醉了。“听我说,”她说,“我得问你一些事情。”
“开火吧。”比格先生说。
“你从夏天开始的时候就知道了吧?我们已经彼此见了两个多月了,然后你说你想跟别人约会?”
“是啊?”比格先生谨慎地说。
“然后你跟另外一个模特过了一个星期?然后等我碰到你的时候,你的样子真是可怕,我对你大喊大叫,我们就在鲍瓦里酒吧门口大吵了一架?”
“我担心你再也不见我了。”
“我只是想知道,”卡莉说,“如果你是我,你会做什么?”
“我猜再也不会跟你说话了。”
“你当时是这么希望的吗?”卡莉说,“你当时希望我走开吗?”
“不,”比格先生说,“我希望你留在身边。当时我搞不清楚。”
“但你却有可能离开了。”
“我没有希望你走开。这有点像是说,我不明白。那是一种考验,”他说。
“一种考验?”
“看看你是否真的喜欢我。是否足够留在我身边。”
“但你真的伤了我的心,”卡莉说,“你怎么可以那样伤我的心?我永远也不能够忘记它——你知道吗?”
“我知道,宝贝。对不起。”他说。
回到房间后,留言机上有个留言,是他们的朋友洛克·直布罗陀打来的,他是位电视演员。“我在这里,”他说,“跟泰勒·基德在一起。你们会喜欢他的。”
“是演员泰勒·基德吗?”比格先生问。
“听上去像是他。”卡莉说,她意识到自己正在努力发出一种好像根本不在乎的声音。
被缚的普罗米修斯
“真是太好了!”斯坦福说。他和苏珊娜都坐在炉火前的沙发上。苏珊娜在抽烟。她的手指很细,非常好看,最后是修剪得长长的细红指甲。她披着一件黑色丝质中国袍。“谢谢,亲爱的。”她说。
“你真是最完美的妻子,知道吗?”斯坦福说,“我真是奇怪你为什么还没有结婚。”
“异性恋的男人令我倒味口,”苏珊娜说。“最后都是这样的结局。一开始总是不错,然后他们的要求就越来越多了。过不久,你就开始做他们所要求的一切事情了,你没有自己的生活留下来。”
“我们不会那个样子,”斯坦福说。“这真是完美的。”
苏珊娜站起身来。“我要去睡觉了,”她说。“我希望早起滑雪。你肯定不跟我一起去吗?”
“滑雪?从不滑雪,”斯坦福说,“但你必须向我保证一件事。明天晚上我们还像今天这么过,一模一样。”
“那是当然。”
“你真是再好不过的厨师。你在哪里学到这手艺的?”
“巴黎。”
斯坦福站起身来。“晚安,亲爱的。”
“晚安!”她说。斯坦福向前倾身,在她脸颊上来了一个贞洁之吻。“明天见!”他说,她走进自己的房间里,他挥挥手。
几分钟之后,斯坦福去了自己的房间。但他没有睡着。反过来,他打开电脑看看自己的电子邮件。跟他希望的一样,有人给他一封信。他抓起电话,叫了一辆出租车。然后他站在窗边等。
出租车到了以后,他悄悄出门。“驯鹿俱乐部。”他对司机说。
然后就是一场噩梦。出租车带他来到城中心一条卵石街上。斯坦福从小商店林立的一条狭窄胡同走进去,然后进入一个门,下了几节梯子。一位金发女人,可能有四十岁吧,但因为面部整容术和隆胸术的奇妙手段而显得年轻五岁,她正站在一个木墩后面。
“我在这里等人,”斯坦福说,“但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那女人怀疑地看着他。
“我是斯坦福·布拉奇。是剧本作家。”他说。
“是吗?”她说。
斯坦福笑了。“你看过电影《时尚受害者》吗?”
“啊!”那女人说,“我爱那部电影。是你写的?”
“是我写的。”
“你目前在写什么?”她问。
“我在考虑写一部讲做整形手术太多的人。”他说。
“啊我的天,”她说,“我最好的朋友……”
“我想我已见到我最好的朋友了。”斯坦福说。
在一个角落,两人男人和女人在喝酒说笑。斯坦福走过来。中间的男人抬头看。他约四十岁,有晒斑,头发漂白了。斯坦福可以看到他做过鼻子和脸颊,说不定还有假发。“赫尔克留斯?”斯坦福问。
“是啊。”那男的说。
“我是普罗米修斯。”斯坦福说。
那姑娘看看那男的,再看看斯坦福。“赫尔克留斯?普罗米修斯?”她问。她的声音可憎,鼻音很重,穿着廉价的毛乎乎的粉红毛衣。连拿去擦我老奶奶的阁楼都不够格,斯坦福想,并决定不理她。
“在我看来,你看上去不太像普罗米修斯。”赫尔克留斯说,他注意到斯坦福的长发和怪衣服。
“你是准备请我坐下来喝一杯呢还是准备侮辱我一顿?”斯坦福问。
“我想我们应该侮辱你一顿,”另外一个男的说,“说到底,你到底是谁?”
“是我在互联网上遇到的另一个失败者。”赫尔克留斯说。他喝了一口饮料。
“不是人人都认识我的。”斯坦福说。
“我的天,我都不知道如何打开电脑。”那姑娘说。
“我查问来阿斯本的所有男人。然后拿起我的****赫尔克留斯说,“而你……好像不够格。”
“至少我知道如何操我的整形外科,”斯坦福镇定地说,“如果人们只记得你的整形外科而不记得你本人,那可真是一种羞耻。”他笑了笑,“祝各位晚上好,先生们。”
你能保守秘密吗?
卡莉和比格先生正在小纳尔外面吃午饭,突然撞见洛克·直布罗陀。还有泰勒·基德。
泰勒·基德首先看见他们。他没有比格先生漂亮,但更酷,粗糙的脸,极长的金发,瘦高个子。他看到了卡莉的眼睛。“啊!”她想。
然后比格先生说:“洛克,我的宝贝。”然后把雪茄插进嘴里,拍拍洛克的背,还上下摇晃他的手。
“我一直在找你们这帮家伙,”洛克说,“你们认识泰勒·基德吗?”
“不认识,伙计,”比格先生说,“但我们知道你的电影。你们什么时候把那姑娘找到?”他们都大笑,然后坐下。
“比格被皇家骑警逮着了,”卡莉说,“他在吊篮上抽雪茄。”
“啊,伙计,”比格先生说,“我天天都在吊篮上抽雪茄,那姑娘不停地对我说,不准抽烟。我就说烟没有点着。”他对泰勒说。
“是古巴雪茄吗?”泰勒问。
“是啊,伙计。”
“我在吉斯塔德滑雪也遇到这种事。”泰勒对卡莉说。她想,他要跟萨曼莎可能极合适。
“嗨宝贝,麻烦拿一下烟缸好吗?”比格说,拍拍她的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