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花容抱着礼盒过来凤家看望凤老。
凤老见到她,脸上一下子就露出了笑容,“来就来了,还带礼物,在爷爷家还客气什么?”
“我奶奶叫我送来的。”花容把礼盒交给了佣人,走上前去坐在凤老旁边,抱住了凤老的手臂,看了看左右,“爷爷,凤锦呢?”
“小锦在房间里。”凤老轻叹了一声,嗔道,“爷爷就知道容容来爷爷这里不是为了爷爷,只是来看小锦罢了。”
花容吐了吐舌头,从沙发上站起来,兴致冲冲的道:“我去楼上看看凤锦。”
凤老看着她活泼的模样,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又宠溺的笑意,拍了拍花容的手背,“去吧去吧。爷爷老了,容容都不爱跟爷爷呆一块了。”
“爷爷,说什么呢。”花容俯身在凤老脸上亲了一口,“我去把凤锦带下来伺候您老人家。”
说完,她做贼似的蹑手蹑脚的就上楼去了。
两家就是隔壁,花容可以说是从小就在凤家长大,熟门熟路,完全是奔着凤锦的房间去的。
在凤家照看她长大的佣人们看着她的背影,都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意。
花容上了楼,正要推门进去,就听到凤锦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
“……是吗?你别哭,我今天就过来。”
“……没关系,我会跟他们说一下的……没事,你在医院等着,我现在就去机场。”
“嗯,没事,别担心。”
……
花容抵在门板上的手,轻轻地顿住了。
她听着屋内凤锦显得格外温柔的声音,眉心轻轻地蹙了起来。
她还没听过凤锦对她用这么轻柔的声音说话呢。
那个打电话的女人,又是柳思思。
她抿了抿唇,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委屈。
凤锦匆匆开门出来,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花容。
他一瞬间顿了一下,低眸看向花容的神色。
女人唇角勾着一丝似笑非笑,看起来妩媚又轻佻,拦在他的面前,“去哪?”
凤锦有一瞬间的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跟花容说柳思思的事情。
他低声道:“我得回桐城一趟。”
“……你答应过我的。”花容仰着头看着他,“结婚以后跟她断绝关系。”
她眼睛很黑,在灯光明亮的走廊上,看起来有些脆弱的执拗。
可是花容这个人,又怎么可能跟“脆弱”这两个字搭上关系?
凤锦道:“我们现在还没结婚。”
花容的眼睛迅速的眨了一下,有什么情绪被她飞快的掩饰了。
凤锦抿了一下唇,冷下心肠,“思思的父亲手术失败了,我得去她那边看她,我会尽快回来……”
他话还没说完,花容问道:“如果我叫你别去呢?”
“……”
“再过五天,我们就要结婚了。”她闭上眼,语气有些低沉,“如果五天以后你赶不回来,你让我当场嫁给谁?你是要我为你丢脸是吗?”
“……我会回来。”凤锦垂下眼,推开了她,“我不会让你丢脸。”
花容后退了一步,看着他的背影,问道:“我们快要结婚了,你还要过去看她;是不是我快要死了,你也会为了她丢下我不管?”
凤锦停下脚步,轻轻地蹙起了眉头,转过头看向她:“花容,你别这么无理取闹好吗?”
“我在你心里这么没分量?”
“这场婚姻,你应该知道你是靠什么手段拿来的。”凤锦语气转冷,“娶你,本来就并非我本意。你要我把这场婚姻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我办不到。”
花容沉默了下来,她低下头,阴影里,她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淡淡的疲惫。
凤锦平声静气的道:“我走了。”
她并没有说话。
直到男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门口,她才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轻轻地蹙着眉头,靠在了墙壁上。
她仰着头看着头顶昏沉的光影,心里浮现出淡淡的委屈。
【这场婚姻,你应该知道你是靠什么手段拿来的。】
【娶你,本来就并非我本意。你要我把这场婚姻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我办不到。】
凤锦的声音在她脑中不断的回响着。
花容唇角低低的呵出了一声低笑。
花容啊花容,混到这种地步,可真是有够丢人的。
花容从楼上下来,凤老皱着眉头问她:“小锦怎么一个人出去了?你们又吵架了?”
花容摇了摇头。
“爷爷,我回去了。”
凤老看着她的神态,愣了一下,还想问什么,花容已经转身离开。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段感情走到尾声的时候,竟然会让她这么疲惫。
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疲惫。
……
凤锦去了桐城,音信全无。
花容也懒的给他打电话,在家里懒洋洋的休假。
早上一家人喝早茶的时候,花宴问她:“凤锦呢?这几天他怎么没过来玩?”
花容打了一个哈欠,“不知道。”
“你们都快结婚了,你还不知道你未来丈夫的行踪?”花宴调侃着道,“这可不行啊,以后他在外面找小三了,你也不清楚。”
花容淡淡得道:“他找就找了,我能管得住吗?”
花宴看她的语气,愣了一下,神色古怪的道:“容容,他该不会真的在外面有小三了吧?”
花容打起精神,瞪了他一眼,“我都还没结婚呢,你别诅咒我。”
花宴看她神态正常,呼出了一口气:“我看那小子从小家教良好,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事情,你放心吧。”
花家人也是从小看着凤锦长大,就算花容不嫁给他,也是当做一家人看了。
对于两个人结婚这件事,彼此都是十分满意的。
花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有点荒谬,也有点觉得可笑。
以后她跟凤锦闹矛盾了,她家人是帮她呢,还是护他呢?
她勾着唇冷笑了一声,放下茶杯从沙发上站起来,离开了。
四天后的晚上,凤锦从桐城回来了。
花容知道这件事,也没去看他。
晚上,一个人坐在窗台上,她一边喝着酒,一边赏着月亮。
严楚溪走进来,替她将地上乱放的高跟鞋摆正,又拿走了她手上的酒瓶。
“明天就要结婚了,你应该早点睡。喝酒脸会浮肿,不能做一个漂亮的新娘子。”
花容仰着头,看着月夜,“楚溪,你说我明天逃婚,会怎么样?”
“那估计是国家大新闻。”
“如果我真的想逃婚呢?”
严楚溪顿了一下,轻声道:“那我现在就给你订机票。”
花容低低的笑了起来,转过头看向他,“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对我最好。”
严楚溪温声道:“你该睡觉了。”
“睡不着。”花容垂下眼,“明天就要嫁人了,我睡不着。”
严楚溪看着她,她脸上笑容有些寥落,月夜下,她的双眸含着淡淡的水光,看起来娇弱可怜。
她在强大,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子。
肩膀柔弱,身体娇小。
她伸出手环住严楚溪的腰,将脸靠在严楚溪的怀里,闭上眼轻声道:“楚溪,我有点累了。”
“我抱你上床。”
“我真的有点累了。”她声音隐隐带着痛苦,“好疲惫……不知道该怎么办。结婚以后就能好吗?会不会更加疲惫?我以为结婚是终结,但是,其实并不是这样的,是不是?我只会更累……更累……”
严楚溪低下头,看着她脸上平常不会显露出来的憔悴和抑郁,低声道:“你喝醉了。”
花容苦笑了一声,“是吧。一定是喝醉了。要不然,我怎么可能会说这种话?”
严楚溪把她从窗台上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他坐在床边,轻轻地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别怕,不管你走的多远,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花容睁开朦胧的醉眼,看着严楚溪的面容,她突然觉得,她这个保镖也长成好男人了。
“如果我爱上你就好了……”
她喃喃着,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并不知道自己这一句话,带给面前这个男人多大的震撼。
严楚溪坐在床边,低头沉沉的看着面前的女人,他眼底有痛惜,也有克制,最后,所有的感情都沉淀在了他的眸孔里,他站起来,关了灯,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结婚是很迅速的事情。
她从来没想过,得到梦寐以求的东西,会是这么疲惫的心情。
婚礼也不过是走个过场,一直闹到了凌晨一两点,大家也就各就各位,各回各家。
她脱掉了身上的婚纱,进浴室好好洗了一个热水澡,钻进被窝里直接就睡了过去。
因而完全不知道凤锦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并没有所谓的洞房花烛夜。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
她坐起来看着身侧睡着的男人,看了好一会儿,竟然看出了一点陌生感。
她伸出手,轻轻地摸了一下凤锦的脸,有点茫然的想,这个人就是她梦寐以求的男人吗?
这个男人就是她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男人吗?
她终于得到他了吧。
可是,为什么完全没有想象中欣喜的感觉?
是因为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吗?
应该是吧。
嫁给他,一定是令人很快乐的事情。
凤锦在花容的小动作里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看到面前的女人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然而,在他还没有读出她在想什么的时候,花容便露出了惯常的灿烂笑容,“早上好,心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