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老爷子这表现，方医生就知道他这是在想什么，心下不由得暗暗苦笑，这事情要是真那么简单那可就好了。

“怎么了方医生？是不是有什么不妥。”一直注意着方医生的表情，凤娃子很快就发现他这病只怕远没有自个爷爷想得那么简单。

而凤娃子这么一提，老爷子也很快就注意到了方医生表情不对。心头不由得“咯噔”一下，原本那满怀期待的眼巴巴望着方医生的小眼神儿瞬间变成了期待否认的可怜巴巴。不过这老爷子就是再可怜巴巴方医生也没办法啊。

“方医生……”老爷子不安地搓了搓手，然后望了望自个孙儿那瘦小的身影，一咬牙，“要不，您就直说吧，我们受得住！”

“爷爷您别急，方医生应该已经找到救治我的办法，或者说已经找到能够救治得了我的人了。是吧，方医生？”凤娃子一副沉稳地样子望着方医生说道。

“真的？！”凤娃子的爷爷眼睛一亮差点没高兴得跳起来，“谁，是谁？方医生你说，我老头子就是跪着也要将那位神医给请来。”

“老爷子，这，倒不用您去跪，其实那人凤娃子也见过……”方医生苦笑一下。

“方医生，您说的人应该是我今天见过的那位实习医生吧？”凤娃子突然插口说道。

“你怎么知道？”方医生意外。

“什么实习医生？”凤娃子的爷爷一头雾水。

“爷爷，今天方医生来查房的时候带了三人过来，一位是欧阳爷爷……”

“哪个欧阳爷爷？”老爷子脸色先是闪过一股茫然，但很快老爷子就反应了过来自家孙儿说的人是谁，苍老的脸上闪过一股子浮动，然后瞬间涨得通红，激动得全身都在颤抖，小心地再着股淡淡的敬畏之色地开了口，“娃，你，你说的欧阳爷爷该不会是你爸爸军区的那位首长，就是一直资助你看病的那位司令员吧？”

“不是他还有谁！今天欧阳爷爷不单来了，还给凤娃子送礼物了，他还说了，等凤娃子的病好了，长大了，他就收下凤娃子，到时我就跟我爸一样，给欧阳爷爷当兵！”凤娃子一脸骄傲。

对于他来说，父亲的形象绝大多数都是从他有限的几封家书中拼凑起来的，而在他父亲的信中，这位司令员却绝对是一个重磅级的存在，父亲不只一次提到的人物。从信件里那朴实的语言中不难看出父亲对这位司令员的崇拜。而后欧阳大伯对凤娃子一家的帮助，更是很自然地让这小家伙将那位崇拜从自己父亲身上继承了下来。

“好，好……”老爷子含着泪，摸着凤娃子的小脑袋，透过这小小的身影，他仿佛看到了自个儿子那意气风发的样子。

“啊，这个一会再说。之前我说到哪了？对了，今天方医生带来的是两个人，除了欧阳爷爷个，还是一个很年轻，让人觉得很舒服的姐姐还有一个跟在那姐姐身后，像是保镖一样的家伙（简儿汗：保镖？雷那家伙？！谁用得起这位大神做保镖啊～）。那个姐姐应该是学的Ｚ医，她还给我摸了脉来着。除了她，我今天就没碰上什么特别的事了，所以如果说方医生说有人能治得了我的病，而且还是我见过的，那就只有这位了。”凤娃子说道。

想了想，凤娃子又补充了两点：“爷爷您没注意到吗？刚才方医生说的那些都是Ｚ医的理论，而且也是在那个姐姐离开后没多久方医生就说他是误诊了，所以除了那个姐姐，我想应该就没其他人了。”

老爷子望了望方医生，方医生点了点头：“凤娃子说得没错，就是那位小宋医生，不过我要纠正一点，那位小宋医生可不是我带的实习医生，我可没那本事带得了那位大拿。”

“大拿？方医生您的意思是说凤娃子说的那个医生很厉害？”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方医生也不会说出他没那本事带的话来了，不过老爷子还是有点不相信，倒不是老爷子信不过Ｚ医理论，对于这老辈人来说，他们对Ｚ医的认可度还是相当高的，真正让这老爷子介意的是凤娃子说到那位小宋医生时用的称谓是——姐姐。

姐姐，那就代表那小宋医生应该很年轻，这Ｚ医吧，可是十分讲究经验的，比起一个黄毛丫头来，人们一般更容易信任那胡子一大把的老医生。那个小宋医生当真有那能耐救得了自家凤娃子。

“没错，她可不是一般的厉害！”望着老爷子有点疑惑的眼神，方医生认真地点点头，“要知道那位小宋医生可是欧阳司令专门请来的，欧阳司令做的保！而且别看那位小宋医生很年轻，人家可是拿着国家津贴的专家！”

“真的？！”

“我还能骗你们不成！我亲眼看过她的证件，而且还托朋友仔细核实过了，绝对没错！”方医生十分肯定地道。

欧阳大伯请来并亲自做保，再加上方医生还说了，人家是拿着国家津贴的，这点方医生还特别验证过！这两点信息一出，凤娃子的爷爷就忍不住有种吃了定心丸的感觉。

“不单如此，我今天还亲眼看到那位小宋生出手了，老爷子你可以出去打听一下，就是今天，咱心脑血管科进的那几位突发性急性心衰的病人就是这位抢救回来的，全程不过几分钟时间，那手医术绝对是这个！”方医生竖起了大拇哥儿。

如果说之前的理由还离得有远，那方医生说的这个可就是近在眼前了，虽然不同科室，但老爷子自个就要医院里做事，想要打听清楚那还是没问题的，老爷子相信，方医生不可能会在这上面骗他！

“那好，咱，咱就去求这位小宋医生！”只要有办法救得了他的孙子，管他是人是鬼，是老是少，老爷子都会带着十万分诚意去求去！

“您老不用那么急，那位小宋医生答应了，只要你们愿意相信她，那么她就会愿意给凤娃子提供治疗，只不过……”方医生脸上闪过一股迟疑之色。

“只不过什么？”凤娃子的爷爷有些着急地追问，突然想起之前的时候方医生与那躺在外间的那摊猪肉，额，不对，是程副院上争执不下的时候似乎曾经给那位小宋医生打过电话，不过那位没来，这方医生该不会是想说那位小宋医生突然改变主意了吧？那怎么行……

“只不过，小宋医生也说了，这个治疗风险很大，她也没把握，而且，一旦治疗失败，后果则是死亡！”方医生道。

不是改变主意，但是这个结果却并不比改变主意强到哪里去。“死亡”两字触动了老爷子的神经，凤娃子的爷爷意识地抓住了自个孙儿的手，下意识就开了口：“会，会死？不行！我，我们不治了！”

“我治！”出乎意料，凤娃子突然挣开了自个爷爷的大掌，上前一步来到方医生面前，坚定地吐出了两个字！

“啥？！凤娃子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老爷子震惊地望着自己的孙子，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我说，我治！”凤娃子的眼神极为坚定，“方医生麻烦您帮我联系那位大姐姐，就说，麻烦她了，我治！”

“不行！我不同意！”凤娃子的爷爷跳了起来，这治疗失败的后果他实在承受不起。

“爷爷！”凤娃子叫了一声。

“凤娃子乖啊，这太危险了，咱不治……”

“就算不治也是死路一条，这区别仅是早晚而已。”凤娃子的声音冷酷得不像是一个孩子，“爷爷，您没听方医生刚才说的吗？那位小宋医生说过的，我这病如果不治的话最多活到八岁，也就是说，如果不治，我最多也就是再活三年而已……，三年，有区别吗？说句会让您伤心的话，如果硬要拖我三年，还不如现在就死了呢，至少现在就死了还能给您多省下几个养老钱。”

“凤娃子……”哪里听得这个，老爷子忍不住低喝一声打断了凤娃子的话语。但紧接着眼眶一红，再说不出什么来……，自个的孙子，自个的乖孙孙怎么，怎么就这么命苦！

望着自个爷爷这副样子，凤娃子的声音不由得一软：“爷爷，其实往好处想想，说不定我就能治好了呢。之前小宋医生在病房里的时候可跟我说过的，说如果我这病治好了，我就可以跟其他孩子一样，可以到处欢蹦乱跳了，也可以上学了。对吧？那位小宋医生是这么说的吧，方医生。”凤娃子向方医生求证。

“嗯。”方医生点了点头，证明之前的时候简儿确实这么说过。

“爷，”轻轻拉了拉自个爷爷的手，“等我病好了，上学了，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的，会跟我爸一样考上大学然后再跟他一样成为一个好兵！不，这回我直接考军校！这一进学校就是兵，到那时我一定会比我爸更厉害的兵！”

说到这里的时候，凤娃子双眼满是憧憬，他似乎看到了那美好的未来正在朝自个招手。

“可，可是要是治疗失，失……”一个“败”字含在喉咙底，老爷子怎么也吐不出来。

“确实，治疗确实可能失败，但是爷爷您忘了吗？如果我没查出来不是心脏病，那么我现在面临的就是手术，手术，同样是有风险的，尤其还是这么大的手术。说句不好听的，这两者风险谁高谁低还不好说呢，爷爷，您说是吧？”

“这，这不一样！”老爷子张口结舌，好半晌才憋了这么一句出来。

“哪不一样啦？”凤娃子反问。

“反正，反正就是不一样！”老爷子有些赖皮地道。

“在我看来，两个都一样。只不过之前那会以为我是心脏病，您一直将注意力放在给我找到一颗能跟我匹配的替换心脏，再解决掉手术的费用上，两者都解决了，你觉得看到我活命的希望，而这回，您认为我这不是心脏病，就直接让定我会应该能活，所以这治疗在您看来就是风险！”凤娃子冷静地剖析着。

对于凤娃子的观点，老爷子想否认，但是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反驳的话来，自己可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爷，如果您真的这么想的话，那我还不如不治呢！”

“凤娃子，你瞎说什么呢！”凤娃子治，老爷子担心风险大不乐意，可是这一旦凤娃子说不治了，老爷子反倒着急了。

“我可不想让人小宋医生冒着惹来一身腥的风险出手给我治病。”凤娃子说得那叫一个直接。

“咋叫冒着惹来一身腥的风险啦？”老爷子不服气。

“从您现在这态度看，如果这治疗有个万一，您能冷静接受？”凤娃子一点面子也没给自己爷爷留。

“我……，”老爷子很想说自己能，但是在自个孙儿那似乎能将他给看穿的目光下，颓然地低下了头，

“爷爷，您也不想想，就我这样的身体情况，这谁能打包票百分百治得了啊，别说治疗失败的风险很大，其实让我说啊，这别人没直接给我判死刑，让您直接带我回家，好吃，好喝地过完剩下的日子（治疗无望，医生会委婉地劝病人家属放弃治疗时会说的话）就已经是一种幸运了。”

“哎～”老爷子一脸懊恼之色地抱着脑袋蹲了下来，满是粗蚕的大掌一下一下地用力拍着他自个的脑袋。

“爷，您别这样……”凤娃子跟着蹲了下来，将一只稚嫩的小手搭在其爷爷的肩着，然后另一只手轻轻地将爷爷抱着脑袋的手给拉了下来。

“凤娃子，我……”

“嘘～，爷爷您别说了，我懂的，我懂的……”凤娃子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老爷子的背脊，安抚着老爷子，早熟民事的凤娃子知道，自己的病带给了自己爷爷多大的压力。

“爷，其实换个角度来想，你不觉得我挺幸运的吗？”突然凤娃子话锋一转，语气突然变得十分轻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