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雾山向来寂静,茫茫苍山上只有一个人数稀少的村落,族人们安静的生活,没有纷争,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奢望,数百年来与世无争的生活,如同桃源一样的世界。
但是今天这里却显得无比的喧闹,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到一起,拿出储藏的食物,还有为数不多的美酒,今天是火雾山有史以来最热热闹的一天。
除了天正则和天闲之外,其他的掌事们已经来到大院,以主人的身份开始招待客人,族人们见到掌事们走了出来,顿时也不再沉默,对于外面世界的向往和好奇终究是无法压抑,这一大群从外面世界来的人可是很好的满足了他们的胃口。
其中,阿里昂已经俨然是小伙伴儿们多年的好朋友,互相勾肩搭背的说着外面的故事,那眉飞色舞的模样,活像一个在街上说故事讨生活的吟游诗人,一旦说到了性质处,还会拿出自己的琴来弹上一段。
虽然说阿里昂的琴声实在是无法让人恭维,但是在热闹的人群中,这些几乎听不到的琴声也就被大家直接忽略掉了。
虽然大家对于外面的女孩子还是不怎么敢接触,尤其是雪她们几个看起来都不像是很会和人好好相处的人,但是有三娘在,气氛就缓和了许多,三娘原来就是人类大陆的人,在这个时候倒是能因对自如。
而且三娘十分准确的抓到了大家喜欢的一个点。
这个点,就是四姑娘。
四姑娘的穿着打扮和火雾一族实在是有许多相似之处,而且无论是容貌和发色和眸色也是一模一样,一下看去还以为这就是火雾一族的族人。
拉着四姑娘说话,三娘极其自然的把所有人的气氛都拉近了。
四姑娘自然是冰雪聪明,虽然没见过三娘,但是火雾一族上上下下的重要人物早就在心中背的滚瓜乱熟,对于三娘这个特征及其明显美人儿自然是更加留意。
而且四姑娘很清楚三娘虽然不是天闲的母亲,但是在特殊的情况下,许多时候就像母亲一样照顾着天闲。
对此,四姑娘心中还是有一种莫名的感激的,这一生是因为天闲而改变,那么改变天闲生活的人,自然也是自己的恩人。
三娘和四姑娘说话丝毫不累,一番话下来就发现这个模样很有些妖冶的小姑娘说话十分得体,而且十分讨人喜欢,一时间不由心花怒放,这个说起来,也可以算是自己的儿媳妇了,有这么一个乖巧的儿媳妇,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外面在大院里,大家吃着东西,说着外面的故事,互相欢快的谈笑着,一时间热闹非凡。
而在堂屋内,天闲和父亲之间依旧十分安静。
天正则始终都没有多说话,简单的问了天闲几个问题,就好像儿子并非离家出走几年,而只是外出游玩了几天,现在回到家,自己这个做父亲的稍微问问在外面玩的怎么样,累不累,饿不饿,有没有做错什么事情……
简单的询问,简单的对话,但是每一字都让天闲感觉有一盏灯在心间点亮,让整个人变得明亮而温暖。
在人类大陆闯荡了这几年,其实许多时候都不是自己在做决定,都是被形势所迫,看似潇洒自在,实则也是被逼无奈,几经周转,也是自己运气实在不错,这才有了现在的火叶城,才有了现在名震大陆的火叶城主。
但在这巨大的争斗漩涡中,其实每时每刻都十分疲惫,纵使有些时候变成了习惯,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太紧要的事情,但是如今站在这里,站在这堂屋中,在这空气都仿佛带着一丝懒散味道的家乡。
面对着自己的父亲,说着一些再普通不过的话,天闲忽然发现,原来在这个地方自己才能真正的轻松下来,变得不用去再想那么多的事情,只要做个小孩子,做一个儿子就好。
“嗯……听说,你带了好多女孩子回来。”天正则不经意似的问。
天闲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连忙回答道:“是的,父亲,这一次……恐怕会有很多儿媳妇来见您了。”
喝了口茶,天正则思索似的看了看天闲,然后点点头,“好,很好。”
这是今天的天正则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往往天闲说过什么,他总会说:“好,很好。”
“不过,想要进我们天家的门,课并不那么容易,我知道你如今在外面的世界名气很大,但是既然你今天回到这里,既然还来见我这个父亲,那么……她们能不能进这个门,可就要我说了算了。”
天闲嘿嘿一笑,“那当然,一切单凭父亲做主。”
天正则这才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笑意,其中更多的则是几许安慰。
其实,天闲很清楚,自己父亲虽然嘴上说的严肃,但是其实他早巴不得能有个儿媳妇,早在好几年前他就眼巴巴的把目标定在了瑶瑶的身上,现在看到这么多美丽乖巧的儿媳妇在面前,还不把嘴巴乐歪了。
当然了,现在天正则还是十分严肃的。
“那……”天正则的确很严肃,而且眼神中流露出一种让天闲感到沉重的东西。
把茶放下,天正则叹了口气,“闲儿啊……现在只有你我在这,你对我说实话,瑶瑶……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天闲一愣。
天正则继续说道:“你现在本事很大,我清楚,这件事对你来说已经不算是问题,但这对你二叔,对你父亲,都是天大的事情,我不希望你用什么不好的手段解决这件事,我想要看到的……是好好的瑶瑶。”
天闲这才明白父亲的意思,当下肃声说道:“我可以保证,刚才对二叔说的话字字属实,瑶瑶现在的情况不错,只是她不肯回来,这需要时机和合适的人,我已经做了安排,不会使用任何不好的手段,更不会欺骗二叔,其实……”
天闲吸了口气,“其实我早就想回来,但是不把瑶瑶的事情安排好,我无论如何也没有这个脸再回到火雾山,这一次也是做了妥善的安排,然后我才启程返回火雾山,这件事我一定要给二叔一个交代!”
天正则望着自己的儿子,眼神终于慢慢软化下来,他现在终于确定,那个十岁离家的毛头小子,真的长大了,比自己预想的要快的多,快速的多的多。
“那就好……那就好……”天正则长长吐了口气,“瑶瑶离开之后,我一直心神不宁,后来知道瑶瑶被抓走了,哎……还好,还好……能好好回来比什么都强,闲儿啊,今后你可要好好的对待瑶瑶,绝对不能让她再受委屈。”
“父亲放心,我发誓一定不会在让瑶瑶受委屈。”
天正则微笑着点点头,“好,很好……”
顿了顿,天正则的眼神开始有些迷离,“你……去看过你母亲了吗?”
“还没有,我这就去。”天闲知道,这次谈话结束了。
天正则点点头,“去吧,你母亲知道你订了亲,一定会很高兴的。”
天闲心中一阵难以言喻的滋味,当时,似乎也是这样的对话,时过境迁,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但又已经和原来完全不同了。
无声的点头,天闲慢慢的退出了堂屋,天正则坐在那,慢慢的闭上了双眼,长长的吐了口气。
自从天闲离开火雾山后,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轻松。
天闲让咕噜先给大家送个消息过去说明自己的情况,转出堂屋,到了旁边的小房间,推门而入。
这里和当初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打扫的一尘不染,简单的摆设放在那,那幅画也依旧在那里,几年时间过去,这幅画没有留下丝毫岁月的痕迹,看起来依旧栩栩如生,画中人恬淡静美,画外的人依旧寂静无声。
天闲坐下来,望着自己母亲的画像,一时间心潮起伏,当初十岁的自己坐在这里的那一天,可曾想过今天还会回到这里,而且还带了许多朋友回来。
思绪来回不知道转了多少圈,天闲才缓缓回神,望着画像露出了孩子气的笑容,“妈,我回来了,给你带了好多个儿媳妇,你一定很高兴吧,她们都漂亮的很呢,而且善解人意……嗯,有善解人意的吧,有些脾气或许稍微古怪一点,哈……总之都是好姑娘了,你儿子不会让坏人进咱们的家门的……”
零零碎碎,絮絮叨叨,来到了这座小屋子里,天闲换了个人一样,开始细细碎碎的说着之前的事情,说起自己离开之后的经历,也没有规律,更没有章法,想到哪里就说哪里,什么都不用顾及。
一切和当初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在火雾山中,除了那个小小的秘密基地之外,这个地方是天闲完全不用伪装自己身份所在。
面对自己的母亲,面对这个为了给予自己生命而死去的女子,天闲总觉得……没什么可以成为秘密。
不知不觉,房门打开了,天正则出现在门口。
天闲这才惊觉,回头看去,天正则站在那,身型的确比从前消瘦了一些。
“该吃完饭了,你已经在这里一个下午了。”天正则没什么表情,口气也一样淡淡。
这却让天闲有些恍惚,一切……似乎真的和从前一样。
“你的朋友似乎也快要不耐烦了,你一回来就丢下他们不管,他们或许都要觉得你已经被我关起来了。”天正则微微哼了一声。
天闲回神,笑着站起身,“他们才不会,都是些大大咧咧的人,有吃的就不会想那么多。”
点点头,天正则不置可否,离开了房间。
“妈,我先走了,以后一定经常回来看您的,下一次带儿媳妇过来,都让你看一看。”
回身,跪倒,对着画像恭恭敬敬的扣了三个头,天闲站起身最后看了画像一眼,离开了房间。
天色已黑,大院里掌起了灯火,气氛显得比白天倒是更加热闹了几分,天闲出来时,哭笑不得的看到阿里昂已经把大院当成了自己吟游诗的表演舞台。
再几块大木板拼凑的“舞台”上,阿里昂正绘声绘色的叙说着火叶城的故事,正说到展现神迹的时候,台上还有童虎他们几个小伙伴客串群众演员,场面那叫一个热闹。
见到天闲回来,族人们顿时欢呼起来,全都围拢过来问长问短,天闲顿时倍感亲切,无论男女老幼,一概一一回应,而且身上凡是能拿出来的,全部当作礼物送了出去,一时间大院里嘻嘻哈哈的声音不断,这些东西不一定值钱,但是族人们可是喜欢的很,
晚饭就直接在大院里摆开所有的大桌,院外临时加了厨房,所有族人全部都聚集了过来,这也是这些年来火雾一族绝无仅有的聚会。
几位掌事先简单说了几句话,都是族内的熟人,没有什么冠冕堂皇的客套话,无非就是天闲创出了好大的名头,是火雾一族的骄傲等等,几位老人家倒是不含糊,简直把天闲都吹上了天,听的天闲自己都一阵阵的脸红。
作为当初给火雾山带了不少麻烦的罪魁祸首,天闲也先是给大家道歉,之后也不废话,先上礼物。
这次天闲回来可是备足了厚厚的一份礼物,族内不论男女老幼,人人有份,绝无缺漏,这也是红炎和精灵们情报的功劳。
再一次收到礼物,大家顿时大呼小叫的笑了起来,整个大院一片欢腾。
等到天闲给大家正式介绍自己带回来的同伴们时,大家那才叫一个认真,而且天闲每说一个名字,虽然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但是正式介绍还是忍不住发出惊呼声,甚至是吸冷气的声音。
其实天闲自己都不是很清楚,火叶城内这上上下下,每个人在人类大陆上都有响当当的名头。
最终,天正则站了起来,“各位,今天……我要宣布两件事,大家静一静。”
所有人顿时安静下来,目光全部集中到了族长的身上,许多人已经意识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