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副将盯了钱浅几秒钟之后才开口,他没回头,直接朝身后一伸手:“新兵名单给我。”
跟在他身旁的副官从怀里掏出新兵营交来的新兵名单递到了许副将手中。许副将低下头,打开新兵名单,一边看一边头都没抬地问道:“你叫什么?”
“禀将军。”钱浅顿时立正,将自己圆胖的身体尽量挺直,嗓门很大地答道:“属下吕小宝。”
“吕小宝……”许副将匆匆扫过新兵名单,之后又抬起头打量钱浅:“呵……身手不错,有两下子,怪不得才十四岁就被招进来了。难怪了,我就说征兵衙门那些人也不至于瞎到这个程度,让一个年龄不够的胖子混进我骁骑军。”
“禀将军!”钱浅立刻抓紧时机自我推销:“属下从五岁开始练武,到今天……”
“行了。”许副将懒得听钱浅自我标榜的吹嘘,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你拦路就是想说这些?”
“将军。”伍长看了一眼许副将严肃的面容,赶紧赶在钱浅开口之前抢过了话头:“这孩子年岁不大,刚入伍不懂事,我带回去教教就好了。”
“将军。”钱浅一脸抱歉地看了好心眼的伍长一眼,还是心一横直接提了要求:“我不想当伙夫,我想去巡守骑兵营。”
“呵……”许副将盯着钱浅轻笑一声,脸上却毫无笑意的模样:“觉得自己练过几天功夫本事大了,当伙夫委屈你了是吧?”
“不是,我……”钱浅长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分辨。她已经知道自己在许副将心中的形象定位了:有几分本事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子。做过将军的钱浅当然知道,这样的新兵哪个将领都不喜欢。
正如钱浅所料,许副将已经失去了和她继续扯皮的耐心,转头就走。钱浅往前迈了一步想追,最终还是垂头丧气的留在原地。
“钱串子,”7788也是一脸失望的样子:“他讨厌你,怎么办啊!”
“暂时也只能这样,过两天再说吧。”钱浅心塞地叹了口气:“我眼下要是继续不依不饶,只能让许副将更生气。”
“哦!”7788乖巧的点头:“那你这些日子一定要小心一点。我的监控不能用,没法为你提供帮助。这里四处都是人,换衣服洗澡都不方便,你可千万注意呀。我好不放心……”
“别担心。”钱浅深吸一口气:“过两天我再想办法。没事,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我会努力。”
“走吧!”看到许副将走远了,操心的伍长才一巴掌拍上钱浅的后脑勺:“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幸好咱们将军不跟你计较。”
钱浅垂头丧气的跟着伍长走了,眼下没办法,她只能暂时去做一名光荣的伙夫。许副将的副官跟在许副将身后,回头看了看离开的小胖子,开口问道:“将军,刚刚那个胖子身手似乎真的是不错,放在火头军不浪费吗?”
“的确。”许副将转头看了一眼钱浅离开的方向,黑黑的脸还是表情严肃:“看他那两下子,不是一般水平,武功应当很好。只是刚入伍的新兵,还是先磨磨性子吧,免得上了战场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不知天高地厚。而且,也太小了,才十四,才这个岁数就让他上战场未免也太早。”
钱浅不知道许副将打定主意让她好好磨性子,她只知道,在哪哪都是人的大营当伙夫是真的倒霉,环境太不友好,她只能加倍小心。
而且钱浅操心的也不仅仅是她自己。骁骑军人数很多,营地很大,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小弟”孙阿福被分在哪里了。孙阿福那家伙,力气虽然不小,但人算不上灵活,人老实又胆小,做民夫一定是个好民夫,但是当兵……钱浅不得不说,真的不合适。
钱浅再一次遇到孙阿福,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骁骑军大营这么大一片地方,光负责做饭的伙夫就有三百人之多,平日里开饭时要分好几个地方放饭,钱浅想遇到孙阿福还是挺难的。
再加上这一个月中,钱浅又乍着胆子为自己的前途努力了几回,拦过一次骑兵营都统,又拦过一次许副将的副官,当然了,这两次努力都没啥效果,反而被伍长罚去刷锅。
骁骑军这么多人吃饭,做饭的锅几百口,刷锅可不是个轻松活儿。被罚了刷锅,基本上就宣告了连续好几天只能在河边蹲着,那都不能去,钱浅就是想找孙阿福也没办法。
不过好在刷锅时候是一个人呆着,倒是比在营里跟其他人混在一起安全些,所以钱浅对于这项艰苦的工作倒没太大怨言。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些杂务占据了她太多时间,练武才是真正的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手上功夫一天都不应该落下,以前就算是带着姚若云和孙阿福行走江湖,她也每天要腾出两个时辰来练功。
然而眼下,每天刷锅做饭已经占去她大半闲暇时间,晚饭后收拾好灶火,都已经要月上树梢了,必须要按时间回营房睡觉,不能私下里随意走动,她也只能保证坐在床上打坐一个时辰练内功。
久而久之,钱浅的那些伙夫同袍们倒是都知道,新来的胖子是个怪咖,每天睡觉前神叨叨的打坐,跟个佛爷似的。
整整一个月,钱浅就在焦虑郁闷中度过了。她有时候也自我安慰地想,当伙夫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吃饭管够,日常偷吃也容易,比较有利于她维持圆球一样的良好身材。
这一个月中,和钱浅一样郁闷的还有孙阿福。以前在新兵营,这个老实人有钱浅照顾,基本没吃过什么大亏,但是到了骁骑军,情况顿时不一样了。
孙阿福人老实,平时不会主动惹事,但他非常胆小,这对于行伍的军士来说,实在是个非常大的缺陷。这样致命的毛病,别说骁骑军的军士了,就连跟孙阿福一起分过来的新兵,其实也不大看得起他,因此没过多久,就开始有兵油子欺负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