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笙带着青葙去了听雪堂,给方氏请完了安,听了她几句不阴不阳的嘲讽,一行人便去了老夫人徐氏的松鹤堂。
刚走出不远,便碰上了二房和三房的人。
众人停下来寒暄几句,同向前走。
很快,便到了松鹤堂院门外。
进门的时候,沈氏和宋氏请方氏先行,方氏假意推拒了一下,率先入了院门。
芳翠候在门外,见了众人忙一一行礼问安。
然后打帘请众人进去。
众人鱼贯而入,按次行礼问安后,方才坐下。
徐氏斜倚着团花织金福纹引枕,笑得格外“慈祥”。
浴佛节就要到了,往年这个时候,顾家都会开仓布施,以示慈悲。
今年亦然。
往年布施的差事,都是几位媳妇共同主理的,今年徐氏便也就这样吩咐了。
交代了些事情,徐氏便说余下的叫几个媳妇商量着去做。
实在有什么拿不准的了,可以来问问她。
方氏、沈氏和宋氏闻言,皆说届时免不得麻烦徐氏,叫徐氏不要嫌弃她们烦才是。
徐氏笑呵呵地推拒了几句,见三个媳妇“坚持”,便“勉为其难”的应了。
“你说说你们,也都这么大的人了,往年又不是没操办过这事,哪里还用得着来问我,有什么事,自己不就能做主了。”徐氏嗔道。
方氏、沈氏和宋氏听了她这言不由衷的话,皆觉牙根儿泛酸。
暗暗地在心里偷偷翻了个白眼,三人皆含笑恭维说:“媳妇等如何有娘处事周到,虑事周全,这样大的事情,自然还是要麻烦娘帮着把把关了。”
徐氏听得心里舒坦,面上笑意不由更深。
安笙瞅准了时机,忽然站出来,说有东西要孝敬给徐氏,请徐氏莫要嫌弃。
徐氏这会儿心情正好,听安笙说有东西孝敬她,忙问是什么。
安笙叫青葙将自己做好的香包拿出来,然后呈给徐氏。
“这是孙女连夜做好的香包,特拿来孝敬祖母的,孙女手艺粗陋了些,还请祖母万别嫌弃。”
说罢,安笙便将手中的香包高举过头顶。
盼夏见状忙过去伸手接过,将那三个香包呈到徐氏面前。
徐氏接过来,顿时便觉得一股清雅的味道萦绕在鼻端。
“好,这香包做得倒是精巧,这味道怎么这样好闻,与外面卖的,还有家里寻常做的都不一样?”徐氏好奇地问道。
安笙闻言便抬起头来,冲徐氏腼腆地笑了笑,然后恭声答说:“这是孙女照着师傅教的方子做的,若祖母喜欢,孙女可誊了方子,交给祖母,祖母何时想要做,都可吩咐人去做。”
一个香包方子而已,安笙还真就不放在心上。
她给徐氏的这几个,可是最普通的了。
这样的方子,她不说能背出几十个,可十个八个,总是有的。
所以说,给出去一个,也并不心疼。
最要紧的,是徐氏高兴么!
果然,徐氏听见安笙这样说,不由更加高兴,“难为你有这孝心,可这是普云大师的方子,祖母怎好据为己有?祖母以后若是想要,就麻烦你给祖母做几个了,这可行吧?”
安笙闻言忙说:“自是行的,要不这样吧,往后每月,孙女都按时做好了,然后给祖母送过来,师傅说这香包有安神的功效,祖母可以摆在卧房里头,我知道您喜欢檀香,所以还多加了一些呢。”
安笙声音清脆,很是动听。
徐氏听得舒坦,又听见安笙说这香包中多加了檀香,徐氏不由又有几分惊奇。
遂问:“你说这里面多加了檀香,可是祖母怎么没闻到浓重的味道,反而清雅得很呢?”
“那是因为里面还加了很多种别的香料呀,有的香料,是能够中和提升檀香的香味的,孙女是想,祖母虽喜欢檀香,可夜里闻得太多,味道毕竟有些重,所以就多番试探,最后,才找到这个法子,可以既保留檀香的本味,又不使其味浓重。”安笙微微偏着头,眼中尽是对徐氏的一派孺慕之情。
徐氏见安笙这样孝顺有心,不由老怀安慰。
连连点了几次头,又格外赞叹了安笙几句,方吩咐盼夏。
“将我收着的那盒子檀香,给二小姐拿来。”
“祖母……”安笙闻言便惶恐地看向徐氏。
徐氏冲她露出个安抚的笑容,道:“既然你擅长此道,又这般有孝心,祖母自然舍得将东西给你,这好东西,到了你手里,才算不糟蹋了,别推辞了。”
安笙贝齿轻启,咬了咬下唇,颔首谢道:“长者赐,不敢辞,那安笙便恭敬不如从命,谢过祖母赏赐了。”
徐氏满意地嗯了一声,眼中带笑,看着安笙的目光分外慈和。
方氏在下面坐着,看着面前这对祖孙和乐融融的模样,就暗暗咬碎了一口银牙。
顾安笙这个小蹄子,自己有一眼照顾不到,就会巴到老夫人跟前去现眼,真是个孽障!
当初,当初就不该将这个孽障召回来!
她当初,是怎么迷了眼,将这个孽障叫了回来呢?
安笙微微偏头,眼角余光一扫,正见到方氏暗含恨意的脸。
心下轻嗤一声,安笙看准了机会,给青葙使了个眼色,忽然,两眼一闭,晕在了青葙怀里。
青葙“费力”地扶住安笙,主仆俩还是跌坐在了织锦毯上。
青葙大哭,喊道:“小姐,小姐您怎么了,您可别吓奴婢啊!”
徐氏等人也都骇了一跳。
回过神来,徐氏赶紧叫徐嬷嬷叫人将安笙抬进自己屋内的软塌上,然后又叫人去请大夫。
一番折腾下来,大夫背着药箱匆匆而来。
把脉看诊,询问过情况之后,老大夫脸色便不怎么好。
徐氏见此,忙问:“大夫,我家丫头可是有哪里不对么?还请大夫据实告知。”
老大夫看了徐氏一眼。
那一眼意味颇为深长,将徐氏看的心里咯噔一声。
然后,还不等徐氏反应,那老大夫便口气不大好地说道:“这丫头哪有什么病,是饿的才对,若老夫看的没错,她至少已有两餐不曾好好进食了!”
老大夫言罢,顾家人脸色齐齐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