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沈耘来到二营的第一天就从武器室领取的95,这一个月里不管有多么疲惫,他都会定期进行保养。
对于手里这支步枪性能,沈耘了如指掌。
而在方才射击的之前,他还仔细观察了风速气温湿度等种种影响射击的气候条件。
所有的因素都被沈耘自己掌握,如果还不能得到一个绝佳的分数的话,沈耘绝对敢夸口把方才打出去的子弹都吃了。
“九号靶,五十环。”
五十环?这是十发子弹啊,不是五发。
先前就开始期待超过沈耘的那些打了九十多环的战士,此时已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而打出八十分以下堪堪够及格线的战士们更是开心死了,合着原来他们不是最差的,之前一直嘴炮无敌的营长才是真正的菜逼。
五十环,想想都想笑。
用他们新兵营老班长的话来说,他家十三岁的二表弟过来都能打出五十环。
蔺向辉有些傻了,看向沈耘的目光之中,带上了一点微不可见的犹豫。苏恩阳则满脸担心地站在沈耘身边,眼睛不停瞟着两位首长。
在场的所有人当中,也就方才一直端着望眼镜的季永民表现异常冷静。
“沈耘,牛皮吹下了,你说现在怎么办吧?”
骤然开口,季永民一句话便让战士们强忍着笑意,用颇为玩味的眼神看着沈耘。
所有人都在等,等沈耘为他这个五十环做出一个解释。
如果情况不加以控制,显然沈耘在二营原本就几近于无的威望会彻底沦为笑话,二营的营史更有可能耻于记载二营曾经出过这样一位营长。
在大家伙可以预见的未来,沈耘就有可能因为这次充南郭先生被赶出二营,赶出六团,甚至赶出第二装甲师。
想到这里,战士们心里就有一种别样的畅快。
这么多天被沈耘羞辱的怨气在这个时候一下子爆发出来,胸口那口闷气总算得到了抒发。
而在这比烈日还要灼人的目光中,沈耘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微笑,向季永民和蔺向辉敬礼:
“团长,政委,接下来给我三分钟时间,让我处理这件事情,可好?”
蔺向辉已经不准备发表什么意见了,只有季永民还是那个样子:“随便你。”
得到首肯,沈耘转身,看着在靶场上的战士,忽然说道:“想笑,就笑吧。”
这要是放在别人身上,战士们肯定是不会的。可是沈耘嘛,对这个将二营的颜面踩得一无是处的营长,战士们根本没有一点同情心。
反正也是法不责众,而且沈耘自己还说想笑就笑。既然这样,那就笑呗。
喧天的笑声在一瞬间爆发,这笑声里充满了战士们这一个月以来心里背负的种种负面情绪。
屈辱,心酸,苦累,愤怒……
沈耘一直在笑着面对这些在战士们看来将他的脸打得啪啪响的笑声。
站在他身边的苏恩阳已经有些开始担心了。
事情演变成这个样子,他真的担心沈耘会因此被迫离开二营。不仅如此,还会因此影响前途,让这位军界新星黯然陨落。
阳光越发刺眼,似乎要将这爽朗的笑声加温,让它蔓延到更远的地方去。
直到五分钟后,战士们终于笑得没有力气,沈耘这才继续说道:“逗你们开心一下,你们就笑成了这个样子。怎么,五十环很可笑是吗?那如果我打个十环,是不是你们要笑死了?”
“把我的靶纸取过来,让他们都看看。我倒是要看下,二营有几个识货的。”
后边这句话,是对报靶员说的。
通过对讲机,在靶濠的战士迅速取下九号靶位的靶纸,一路小跑来到队列前方,从排头到排位,举着靶纸缓缓走过。
在场这么多人,只有白小军一个人露出了思索的神色,其他人依旧噙着笑,看过靶纸继续看着沈耘。
这场戏要怎么往下演,不少人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无非就是接下来沈耘会说一些其他的理由,比如故意的,又比如这五发子弹弹孔连线是个十字……可是,五十环就是五十环,并不能因为弄出了绣花的功夫就有所改变。
“看完了?有没有人想说点什么?”
沈耘问过,便开始了等待。看好戏的沈耘面对看好戏的战士们,一时间靶场重新陷入了沉默,只是这种沉默完全没有先前等待沈耘成绩的那种寂静。
人心在躁动着。
而沈耘在等待着。
在无数人看好戏的心思里,白小军的心陷入了空前的复杂。他心中有一个隐隐的猜测,只是连他自己,都有些拿不定。
如果事实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而他却说出来,那他心中要用生命捍卫的二营的荣誉,以及二营全体官兵的尊严,都将被自己的失误彻底碾碎。
可是,看着沈耘那笃定的表情,白小军却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然而,这个残忍的事实,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尤其是看到自己的战士和战友们那得意的笑容。
白小军此时脑子里开始思考,这件事情,他到底该怎么做。
天人交战,也不过就是那么几十秒的事情。
在战友们的笑容中,白小军终于打了报告,得到沈耘的同意后出列,随即颓丧中带着一丝敬佩地对沈耘说道:
“营长,我们输了,我心服口服。”
我们,我,分的很清楚。我们输了,是一个事实,可是白小军虽然已经是连长了,却根本没有权利代表这里的所有人。
所以,他只能说“我心服口服。”
“老三,搞什么!”
其他两个连长已经顾不上队列纪律,低声冲白小军喊道。他们很清楚虽然白小军跟沈耘似乎认识,但不是一路人。可这个时候,白小军脑子被门挤了吗?
知道自己的战士和战友们不理解,白小军缓缓转身,脸上挂起一丝苦笑。
“我没有胡说,的确是我们输了。一个弹孔,两发子弹,这份对枪支的控制力,简直达到了一个极端恐怖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