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不懂为何心怀天下就不能装下天下最本能的人伦之情？！”皇后泪声俱下道：“他可是臣妾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血肉，这份母子情是无法割舍得断的！”

天兴帝不悦道：“皇后，你该知分寸，朕明白你为儿子感到痛心，但有些过分了。”接着他又道：“老郑，给朕把皇后安全地送回广慈宫。”

广慈宫是皇后的寝宫，而不是冷宫，可见天兴帝对皇后真的很宽宏大量了，皇后若是很识时务的话，应该就此罢休，乖乖地顺从陛下的意思当好这个被架空的皇后。

也许经历了离子之痛，也许目睹了皇帝的冷酷薄情，或也许感受到了世态炎凉，她顿生了破罐子破摔的勇气，她站起身来，看向天兴帝的眼睛里充满了怨毒之意，她冷笑一声道：“陛下，臣妾早就知道最是无情帝王家，但今日才切身体会到皇帝竟会这么冷血无情！”

“皇后娘娘！”郑公公瞧一脸阴郁不说话的天兴帝，知道皇后已经触怒了圣上，他试图挽救道：“现在外面的雨下得似乎小了些，正是娘娘回宫的最好时候，如果错过了此时机，您就走不成了。”

郑公公话里话外地点着皇后，可惜皇后已被自己偏激的情绪左右了，没了理智，她没理郑公公，继续盯着天兴帝不放道：“陛下偏心，当年七皇子司空轩琅犯下那等罪过，你都放过了他，还让他当上了王爷！而我的孩子呢？仅是被人指控养了死士，就被你关进了大牢！还废了他的太子之位！为什么？为什么都是你的孩子，你却不能一视同仁？！”

天兴帝额头上的青筋已经很明显地暴露出来，很是吓人。

郑公公心中叹息一声，心道：这个皇后怕是再也翻不了身了。

果然天兴帝缓缓地开口了，他声音嘶哑道：“好啊，一视同仁。若东逻也经历了丧母之痛，朕也会放了他。”

“轰隆隆……”殿外又是闪电雷鸣，明明是白日，可昭乾宫内阴暗得可怕，几道闪电带来的白光使天兴帝的眼睛忽明忽暗，每闪亮一次就能看到一次压眉阴鸷的眼神。

皇后侍奉天兴帝这么多年，早就知道这等表情的含义，她一下子清醒了不少，方知后怕地后退了几步。

丧母之痛……这是要我死吗？！

皇后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发怔地唤道：“陛下……”

天兴帝道：“既然你们如此母子情深，朕想你定是愿意为了儿子牺牲自己性命吧？！”

皇后傻傻的说不出话来，她急促地呼吸着，她这才忆起先前大逆不道的言行，她后悔不迭。

刚才真是昏了头了，骂圣上对自己对皇儿有何好处？！皇后暗暗痛骂自己，真是没脑子！

天兴帝从龙椅上站起来，绕过龙案，在皇后充满惊恐的眼神中一步一步地走到皇后面前，背手弯腰的逼问道：“皇后，你敢吗？”

“臣妾……臣妾……”皇后有些慌乱的眼神四处乱飘。

“姜毓淑！”天兴帝突然一声暴喝，叫着皇后的全名。

皇后被吓得浑身一哆嗦，满眼惊惧地看向天兴帝。

天兴帝道：“要不是当年慧儿劝朕立你为后，你儿子早就没有资格成太子！”

皇后闻言一呆，瞪大眼睛表示不可思议地看向天兴帝，过了好一会儿，才颤抖地说道：“是惠妃……”

“慧儿”是天兴帝对司空轩琅的生母的昵称。天兴帝一开始想封她为四妃之首“慧妃”，但她婉言谢绝了，自己挑了个与“慧”同音的“惠”字作为封号，甘当四妃之末“惠妃”。

“陛下，原来你对我早就没有情分可讲了，是吗？！”皇后的声音越来越颤抖。

“是你逼朕的！”天兴帝失控的大吼道，同时更加朝皇后欺近身，他赤红双眼道：“你敢说慧儿的死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啊！”

皇后惊骇的向后爬了一步，下意识地说道：“没，没有。”

“一个如此鲜活美丽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天兴帝直指着皇后道：“你知道慧儿死在朕怀里的样子有多惨吗？！整张脸都被毁了，染了朕一手鲜血！”

“臣妾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皇后慌乱地摇头道。

“你还说不知道！如此美好的一张脸就那样毁在了你手里！”天兴帝步步相逼道：“当你看她死状那么惨时一定很开心吧！你好残忍！”

“不，陛下，您冤枉臣妾了，臣妾连她的寝宫都没有进过，更没有近过她身，如何划花她的容貌？！惠妃妹妹去世时，臣妾正赶往福寿宫向母后请安。陛下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问福寿宫里的人，或者问当时陪臣妾乘坐凤辇的奴仆，只要有一人指证臣妾撒谎，就可以把惠妃妹妹的死因在臣妾的头上！”皇后强行镇定，振振有词地说道。

天兴帝沉默不语，他看向皇后的眼睛极其的复杂，他缓缓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向皇后，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慧儿的容颜是被锐器所伤？！”

皇后一愣，马上说道：“臣妾是听宫女说的。”

“是吗？出事那天，朕就当场杖毙了惠宁宫里目睹过慧儿死状的所有奴隶，理应除了朕和老郑以外无人知晓慧儿是如何被毁的容，你究竟听谁说的呢？！”天兴帝的声音冰凉刺骨，让皇后寒颤不断。

“轰隆隆……”外面的雨又开始下大了。

郑公公心中不住的叹息，看来皇后是彻底走不成了！

皇后像被大雨浇了个透心凉，她跌坐在地，她这才想起天兴帝始终在说惠妃被毁了容，却没有说是如何毁的容，毁容有很多方式，可以火烧，可以毒水腐蚀，可以钝器砸伤，不一定非是锐器所致！是她自己暴露了自己。

不，还有挽回的余地！

皇后心慌一阵后，灵光一闪，赶忙说道：“陛下，臣妾错了！臣妾不该胡乱搪塞陛下。但臣妾真不知内因，只是听到毁容就自然而然的以为是被锐器导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