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馥俏斋里玲沁自此至终都没有说过话,直到坐上了马车返程时才着急地说道:“夫人,我们不能去!”
郭曦芙有些不快道:“为何不能去?”
玲沁道:“城北地偏人罕,去那里恐有不测!”
郭曦芙有些不满道:“光天化日之下能有什么不测,再说了又不是我独自前行,不还有你们几个吗?”
“夫人!”玲沁有些焦急,她也想不出更好地理由去说服这个被友情昏了头的人。她想了想,小声说道:“要不,夫人先过问一下姑爷可好?”
郭曦芙这回沉静了下来,在她心里当然是夫君是最重要的,若他不同意,她就会彻底打消这个念头。她这才点头道:“好。”
玲沁心里松了一口气,心道:王侯家的人都希望自己的妻子安分守己吧!
然而玲沁想错了,郭曦芙之所以觉得很幸福,就是因为她的夫君与众不同,不是指他建了旁人难以望其项背的丰功伟业,而是指他待她与其他高门大户家的夫君对妻子不同,没有要求妻子一定要三从四德,生儿育女,以夫为天。他给了她尊重,给了她自由。
所以当郭曦芙跟狄英逍说完此事后,狄英逍看出妻子眼中的期待,问道:“你很想去是吗?”
郭曦芙羞涩地低下头,然后轻轻点了两下头。
“既然你想去,那便去吧。”狄英逍说道。
嗯?这就同意了!尽管郭曦芙预感狄英逍会同意,没想到会这么爽快,她惊讶地抬头看狄英逍,反倒患得患失道:“难道你不担心我的安危吗?”
狄英逍笑道:“担心啊。”
郭曦芙不知道该喜该忧时,狄英逍又道:“所以我陪你去啊。”
“真的?!”郭曦芙大感意外,扑闪着晶亮的大眼睛道:“夫君您真的陪我去?您、您不忙了吗?军机处那里不是离不开你吗?”
狄英逍环住郭曦芙的腰,将头搭在她的肩膀上道:“那里又不光是我一个人,请个假陪我媳妇有何不可。”
郭曦芙迎合着狄英逍,头枕在他的怀里,心生歉意道:“这样不太好吧,我怕有人在圣上面前非议你。”
狄英逍轻笑一声,满不在乎地说道:“非议我什么?宠老婆也有罪吗?”他想了想,说道:“啊,对,会遭来非议,确实和你有关。”
“嗯?”郭曦芙离开狄英逍的怀抱,又是不解又是紧张地看向他道:“会怎么说?”
“说我惧内啊!”狄英逍微笑道。
郭曦芙也笑了,轻捶了下狄英逍的胸膛,娇嗔道:“我冤死了!”
狄英逍笑着反把郭曦芙搂得更紧了,听郭曦芙还在嘟囔道:“每次都是你耍我耍得团团转好不,越来越不正经了!”
是啊,以前那个稳重自持的青少年哪里去了,现在的夫君怎么越来越不着调了呢!
“你不喜欢吗?”狄英逍在郭曦芙的耳边轻喃道。
郭曦芙脸红了,耳根子也红了,声音变得很轻很小,但夫君肯定能听得见,“喜欢……”
二人又度过了一晚愉快的时光。
连狄夫人都眼红自己的儿媳妇了,满是醋意地问狄亦方道:“当年老爷你和穆姐姐也是这般恩爱的吗?”
狄亦方正在作画,画的是一只翱翔的鹰,狄夫人问这句话时他正下笔画最关键的部分——鹰的眼睛。
他一听这话,笔锋突的一歪,那一点漆落到了眼眶之外!
完了,好好的一幅画废了!
狄亦方无奈地抬起头,对上狄夫人幽怨的眼睛后又立马低下头道:“夫人,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看来真是如此。”狄夫人失落地低下头道:“你都没对我这般好过,虽然没让妾身夜夜独守空房,却也差不多了,尤其最近几乎都不来了!”
狄亦方极其尴尬,未免羞恼道:“你提这个干甚,都老夫老妻了,还计较这个!”
“我不计较这个,还能计较哪个?”狄夫人也有了气性,说道:“再说了,书房里又没外人,妾身说说怎么了?”她顿了顿,还是心有不甘道:“妾身就是想问问老爷,妾身哪里做得不好?”
狄亦方放下笔,低叹一口气,走到狄夫人面前,拉住狄夫人的手道:“夫人,是我做得不好,连日忽略了你。只是这段时间我心有烦事,实在是睡不安稳,怕吵到你,就搬到书房里住了。正好也可以练字画修炼心性。”
狄夫人怨气瞬间全消,一脸担忧地问道:“老爷您失眠了吗?您在忧心何事?”她这才瞅出狄亦方有一双黑眼圈,她更是暗自懊恼自己当妻子当得不称职。
当然是朝廷中的事,他虽不在朝堂,但不可能彻底远离纷争,因为他的儿子还处在中心处。冲天兴帝对儿子越发看重的态度来看,狄家的处境似乎很不利。
看重一个人是好事,太看重一个人就不是好事了。军机处确实要事很多,但手下的人各就其职,再庞杂的事也可以有条不紊地完成,不必事必躬亲地操劳,更不必日日进宫面圣禀报事情。可圣上却日日招狄英逍进宫,又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之典故暗示狄英逍连微末之事都要亲自监抓,使狄英逍连轴转,比跳胡旋舞的舞女还转得快脚不沾地!
这很不寻常!狄亦方认为这不像是看重,更像是变相地看押一个人!不,圣上看押的可能是整个狄家!
他猜测圣上已经对自己及整个狄家又起了猜忌之心!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越有可能越坐卧不宁!
他不想让夫人陪着他一起唉声叹气,所以始终内敛着情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就像现在,他还是不肯说,他只是含糊地说道:“可能我还不适应无所事事的时候,一时闲得慌。”
是这样吗?狄夫人表示怀疑,可没等她开口,狄亦方又说道:“夫人,为夫最大的愿望就是和你一起白头到老。”
狄夫人愣了,看向狄亦方的眼睛很久,看得出这是夫君难得的真情流露,她欣慰地笑了,点头道:“这也是妾身最大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