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锦瑟轻轻瞥了她一眼,先命人将玛瑙托了下去,全不理会她的挣扎喊叫。
那凄惨刺耳的声音直钻进人心里,叫珍珠不禁打了个寒颤。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只听锦瑟声音冷冷道,“府上素有规矩,不可妄议是非,余下众人皆拖下去杖责以示警告!”
除了珍珠众人皆在求饶,锦瑟也不看他们,转身掀了帘子进门。
花羽裳正坐在窗边,手执书卷,静静看着。听见响动,也不抬头,仍将目光留在书卷之上。“待伤好了,便将珍珠提到屋里头来当差吧。你要多费心好好调教。”
“是。”珍珠领命。
方才一番争论,可见珍珠为人仗义,品行端正,更是个遇事敢争辩的。不过需要磨一磨脾气,多一些耐性。
花羽裳今后的路如今已经可以预料到了,正是缺一个这样的人在身边伺候。
花二夫人和锦乡侯夫人经过了几个来回的太极拉锯,眼见着花二夫人便要胜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锦乡侯,亲自出面,已侯爷的身份压了花二夫人一头。
花二夫人冷笑,“如今我们孤儿寡母,自是要听任人摆布。侯爷既然已经决定,便是如今我一头碰死在这柱子上以示不满也是无济于事。”
锦乡侯未料到她会如此,撕破了脸对大家都不好。况且,花二夫人出身名门,素来行事稳妥,也极为隐忍识大体。锦乡侯若再态度强硬,恐怕这两房便要闹出叫人一眼就能瞧见的不愉快了。
逼迫过世弟弟留下的孤女给自己女儿做媵妾,又害的寡居弟媳以死相逼,若传出去,被言官参上一本,这才刚复的爵位怕是又岌岌可危了。
锦乡侯本就是个利益至上,万事都可靠后的人。见花二夫人当真有了怒气,不免又软下来,“我原是想着她们姊妹人人一处,也好有个照应,毕竟这王府不比他处。皇室宗妇委实难当,这满府富贵荣华总要靠着她们姊妹两个相互扶持,方才能够长久。”
花二夫人嘴角微翘,很是轻蔑,轻轻刮着手中茶碗。“花氏一族的荣华竟都要担负在女子肩上了,列祖列宗的棺材盖怕是要压不住了!”
这话说的又直接又辛辣,锦乡侯废了好大力气才将心中怒火压制住,仍是一副平和样子。“如今,算是我求弟妹……”
“不敢当,”花二夫人打断锦乡侯的话,“侯爷这句求真是折煞妾身了,便是我们二老爷也呈不起您这句求。”
二夫人态度很坚决,觉不允许女儿做媵妾。锦乡侯头大如斗,眼前的妇人油盐不进,态度强硬很是难对付。可他一个堂堂侯爷,总不能铩羽而归。
正当双方胶着不下时,花羽裳自外面挑了帘子进门。分别给锦乡侯和花二夫人行了礼。
花二夫人见女儿进门,知道她素来主意大,便觉一阵不祥之感袭来,忙要将她赶走。
花羽裳非但没走,反而面色沉静,语调平和的对锦乡侯道,“方才侄女在门外已经将大伯父与母亲的对话听了去。”
锦乡侯面色有些尴尬,花羽裳顿了顿又道,“若为来维护我,母亲有了什么闪失,却是裳儿不孝。为得不让大伯父和母亲为难,我倒是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眼见着有松动,锦乡侯忙道,“你有什么要求只管和伯父说,你父亲只留下你一个女儿,伯父自然会满足你。”
花二夫人要出言阻拦,却被花羽裳拦下。她看着锦乡侯,缓缓的挺直腰背,沉声道,“伯父既然说到是看在与我父亲的兄弟情义上才照顾侄女,那侄女便也从父亲处说起吧。当年祖父过世前,曾将祖产一份为二,并开了祠堂当着花氏族老的面一一清点交付。当时因父亲病体孱弱,虽然分家却未分府,一应诸事皆混淆在一起,人事钱财也均掌握在先伯母手中。如今,我嫁人之前,只求伯父在请一次族中长老作见,将本属于我们二房的那一份财产还给我们,自此两房分府而立!”
锦乡侯蹙了眉,端茶的手一顿。这侄女真是好大的口气,分府即是分割财产。多年旧账早已分不清楚了,请来族中长老,可不就是要揭了他吞下兄弟财产的丑陋面目么。
见他迟疑,花羽裳又道,“大伯若是觉得为难,这媵嫁一事恕侄女不能从命了!若大伯一力为难我们,侄女也只得不孝一回,削发为尼,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了!”
如此决绝,直将锦乡侯逼到了死角,毫无转圜余地。花二夫人不料女儿如此刚强,心中又是骄傲又是心疼。当即便搂过女儿来,哭诉可怜。一旁二房的老管事妈妈和丫鬟们也跟着淌眼抹泪,屋内一时哭声四起。
锦乡侯如坐针毡,忙上前安抚二房母女。不得不答应花羽裳的要求。花羽裳步步紧逼,“广安王和王妃的婚期定在了下月初八,姐姐也要一并入府,眼瞧着没有几天了,大伯恐怕要辛苦辛苦,将族中的长辈们都聚齐了。”
锦乡侯为了达到目的,只能咬牙答应。
待人走后,被伺候着投了湿帕子擦了一把脸,花二夫人拉过花羽裳的手,心中凄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话。女儿用自己一生的幸福换来的是他们一房的独立。
“二哥虽有些纨绔气息,却是个孝敬人。四弟弟读书上进,又天资聪颖,日后定能有所建树。以后你们都离了侯府,我在王府也没有掣肘,亦好周旋。咱们会越过越好的。”花羽裳握着母亲的手,神态温和。
二夫人再度垂泪,“若非是生在这样的人家,如何会受这样的苦。”
“若不是生在侯府,如何会看过这世间繁荣,经过兴衰,懂得许多道理呢。若不是长房一心攀龙附凤,女儿又如何有机会进入王府。往后的日子长长久久的呢,只要肯经营,总会有好日子过的。”花羽裳安慰这母亲,一副对未来充满信息的样子。
即便如此,花二夫人仍觉的心中愧疚。想到日后做王妃的是自己挚友的女儿,免不得又是一番担忧。“日后的广安王妃乃是为娘挚友之女,不论境况如何,你必定不可与她为敌。”
花羽裳点了点头。花羽柔外强中干,瞧着精明能干实则不然,可姜采却是个摸不透底的。想到自己日后的顶头上司很不好应对,花羽柔便微微露出了一丝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