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段如瑕语毕,密密麻麻的人群沉默了片刻,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旋即周围响起连绵不绝的附和之声。
“方才就觉得这群人不太对劲,刚才还没反应过来,这群酸人不图感恩竟然如此辱骂将士,真让这种人当了官,怎能替圣上分忧!段三小姐定要替将士讨个公道!”
“对!讨公道!讨公道!”
百姓都是心思淳朴,对于京中的文官恐怕是没什么好感,但对于年年戍守在边关的将士们,心中可是饱含着敬仰的,毕竟匈奴强悍,若没有北凉的将士死守边关,他们也没有这么好的日子过。
那几个读书人本来就是欺软怕硬之辈,方才之所以敢如此嚣张,是因为看段如瑕反正是不敢出来,纯粹过个嘴瘾,等骂完了也就转身走人了,没想到齐睿之所以成这样还就是因为辱骂边关将士。
这下子好了,他们正好撞在这关口之上,还要被连坐。
那为首的读书人吞了几口口水,心里反复想着到底是功名重要还是面子重要,他到底要不要和段如瑕求饶,只可惜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段府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口,段如瑕搀着清荷,二人眼看就上上轿了。
“郡主请留步!郡主请留步!”段如瑕还没进马车,人群后便传来几声高呼,人群自动分开让出一条道路来,身穿官服提着刀的张捕头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见是顾申身边的人,段如瑕也卖了几分面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原来是张捕头,张捕头有事吗?”
张捕头喘着粗气,看是来的匆忙,对段如瑕行了一礼说道:“在下听闻郡主这里出了事。”
其实张捕头把事情都了解了一番了,方才百姓闹事,被几个捕快看见了,可被闹事的是段府,围观的百姓众多,他们也不知道内情,也不好处理,只要和几个百姓简单交流了一下事情,便去喊了张捕头。
张捕头了解的也并非真相,他看这架势,连忙说道:“郡主,请恕在下奉命行事,齐家的少爷为何……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请郡主给在下一个解释,在下也要去给顾大人解释。”
段如瑕无意为难张捕头,便直言说道:“齐睿的事本郡主正准备进宫面圣,赶着时间来不及和捕头多做解释,劳烦张捕头将那几个书生抓起来,届时等本郡主回来了,自会下令处置。”
张捕头一听段如瑕是要进宫面圣,心想齐睿那事也不是他能插手的了,便痛痛快快的让开,命人把那几个闹事的书生捆了起来,带回官府去。
段如瑕遥望着不远处的齐家兄妹,道:“你们也跟着本郡主一起来,此事总归要有个见证,免得到时候你们齐家反倒来倒打一耙,说本郡主蛇蝎心肠……”段如瑕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齐家小厮,冷笑着上了马车。
齐妙抿了抿唇,轻声问齐睿:“哥哥,若真见了皇上,我们可要明说么?”
“自然,齐睿这次是真的把段如瑕逼急了,若我们还不识相,她下一个要为难的就是我们,齐睿已经没有翻身之日,你只需实话实说,旁的便看哥哥的。”齐谦扶着齐妙上了马车,自己也跟了上去,兄妹二人跟紧段如瑕的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齐家剩下的人也知道大少爷要遭殃了,几个人赶忙把齐睿扛到了大夫的医馆,总要先把人弄醒才行,留了几人在医馆看着,又有几个跑着回齐府禀告此事。
半个时辰后,段齐两家的马车停靠在皇宫门前。
段如瑕身为郡主,又有令牌在身,门前的御林军自然放行。
皇上此时正在御书房处理政事,段如瑕同齐家兄妹一同来到御书房门前,在门外候着的公公上前问礼,听闻段如瑕求见蘅帝,便俯身说道:“奴才这就去跟圣上通禀,还请郡主稍等片刻。”
“有劳公公。”段如瑕点头示意。
蘅帝确是在御书房中,巧的是,淑妃方才给蘅帝送了一盘点心,被蘅帝留了下来。淑妃正跪着给蘅帝磨墨,两人在桌案前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御前的大总管宋钱走上前禀道
“皇上,敦和郡主在外求见。”
皇上看奏折的手微微一顿,挑了挑双眉有些诧异,“敦和郡主?稀奇了,她怎突然来见朕。”
淑妃磨墨的动作也顿了顿,抿唇柔和的笑了笑,“敦和郡主往日不是自持身份的人,此番进宫面圣,定然是有要事要和皇上言明。”
皇上看了她一眼,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腕,“她进宫也好,待她把事情说完了,朕让她去钟粹宫陪陪你,你们姐妹俩也好说点体己话,朕今晚要去婉儿那,你也可把她留下来陪你。”
“臣妾多谢皇上。”淑妃垂下头去,故作羞怯的一笑,双眸之中却没有半点情意。
“带人进来吧。”皇上吩咐宋钱说。
宋钱赶忙出门将段如瑕和齐家兄妹迎了进来,三人跪在堂下,一同行礼。
“臣女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草民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皇上点头应道。笑问:“敦和平日不长进宫,一进宫必定有事,敦和此番便说说吧,又出了何事?”
皇上对段如瑕的印象很好,此番话也多了些调侃,段如瑕勾唇轻笑,“不瞒皇上,臣女此番面圣,还就是要皇上给臣女评个理,免得日后臣女被旁人倒打一耙。”
“还有人敢对敦和不敬么。”皇上笑了起来,北凉的郡主本来也不多,段如瑕的身份实在是尊贵,齐家兄妹一听,心中也有了考量,往日没见到不知道,现在一看方知,段如瑕在皇上的面前,可比段家的嫡女段如华得宠。
段如瑕说道:“皇上,臣女今日来,也不仅是因为臣女,还是因为我北凉诸多的戍边将士。”
皇上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你说什么?”
“皇上,恕臣女直言,斗胆问皇上,皇上可觉得我朝武将都是莽夫吗?”
皇上狠狠拍了一把桌案:“何人竟敢如此侮辱我北凉虎将!”
“皇上,今日臣女的一方远亲家的大公子上门拜访,屡次出言不逊,身为一个连举都还未中的读书人,竟然对我朝将士大放厥词,臣女一时不忿,便命人毒哑了那公子。他身为学子,不好好读书写字争取为圣上分忧,还未中举便如此霸道,臣女命人断了他的手筋,唯恐齐家上门倒打一耙,臣女思来想去,还是将此事告知皇上,让皇上定夺。”
皇上听闻此话一愣,遂抚掌笑了起来。“好好好,敦和郡主不愧是女中豪杰,绝不逊于你父亲。此子竟然如此不逊,残了便残了。宋钱。”
“皇上。”
“你派人去那齐府,将那齐家公子拖出去打二十大板。既然那齐家公子如此无用,便剥夺他科举的资格,叫他日后也没有资格对北凉的将士指手画脚!敦和,你意下如何?”
段如瑕跪下行了个大礼:“皇上英明——”
皇上点了点头,正准备提让她陪陪淑妃的事,瞧见跟在她后头的两兄妹,好奇道:“此二人是谁?”
“他们是当时在场的齐家庶出的两兄妹,臣女带他二人来,本是想给皇上做个见证的。”段如瑕解释道。
既然是无关紧要的人,皇上便不再理会了,段如瑕所言的真假,其实皇上根本也不在意,那倒霉的齐家公子是谁,反正他不认得,北凉也不多那一个文官,段如瑕是淑妃的姐姐,皇上对淑妃又有两分真心,对段如瑕自然也是放纵的,就算她真的说谎,对皇上来说,也没什么大碍。
齐睿的事情处理的极快,段如瑕又提了那几个书生的事,皇上便又让宋钱将那几人的名字也记上了,只会嚼舌根的,算什么读书人,恐怕就是考也考不上的。
此事过后,皇上命人将纯粹白跑一趟的齐家兄妹送走,对段如瑕道:“敦和郡主甚少进宫,今日进宫便留下陪陪淑妃吧,她近些日子闲着无趣,你也陪她说说话,今晚也可留宿在钟粹宫。”
段如瑕俯身道:“臣女遵命。”正巧她也有事要和淑妃详谈。
皇上的奏折也看的差不多了,便挥挥手让淑妃和段如瑕下去。
宋钱将二人送到御书房门外,便不再送了,二人相携着朝钟粹宫走去。
“近些日子过得可还安生么?”四下无人,段如瑕问淑妃道。
淑妃示意身后的丫鬟跟的远一些,才叹了口气说道:“自从我进宫,可无一日安生。”
“起码有个人陪着,做人总是要苦中作乐的。”段如瑕笑着说道。段如碧和她的那个养子之间的暧昧,自从上次皇上遭到刺杀的时候,段如瑕就看出来了,他们二人年岁相差不多,肖衍看上去又不是个笨的,两人能相互扶持,也不免是一件好事。
淑妃被她说的红了脸,“其实……其实也并非你所想的那样。”她欲要解释。
段如瑕打断了她,“你了无牵挂,实在不必太固执,现在这种日子迟早有一天要结束的,既然动了心,又何必因为那点担忧和害怕桎梏了自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