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为正妃陆霞办妥了丧事,宗室门阀都前去吊唁,五皇子妃生前为人宽容和善,府中人俱哭作一团,都无可奈何了,后以正妃之仪葬入皇家陵寝。
数个月之后,陆妩正式以义女的身份回归陆氏,由年长者赐给名字,然后拜见父母,算是礼成。
母亲让人过来给了三个名字,是宗族老人择定的,意思是让陆妩从中挑选一个取用,三个名字分别是“陆宁”,“陆秀”,“陆绯”。
不知道能不能有转圜的余地,陆妩想用自己的名字,所以还要找机会和母亲说一说,提议用这个“妩”字。
陆妩得了机会去到陆府,回陆芜曾经的家,也许陆芜她还在的话会很高兴,能够回到自己的父母亲身边承欢膝下。
陆妩不高兴,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本意只是得到陆芜母亲的或者是稍微多一点人的帮助,而不是如今的整个陆氏……
用陆霞的死亡换她的富贵让人难堪,重新回到陆氏就意味着她要担起这个家的责任,这还好说,陆芜的身子被她占了还一些债也没什么,最让人不要愉快的是她日后一举一动都要代表这百年门阀,这样的结果只会使她疲累。
除此之外,陆妩的母亲要为她许亲事,这也是一件麻烦事,她不想被随意塞给某个不熟悉的男子。
陆妩正站在司徒府的大门前,这一次她是以主人的身份回来的,又有县君的身份,自然是无限风光,换下了那一身简朴的为了研制药物方便穿着的青布袍,换上浅紫苏绣并蒂莲月华裙,梳着高髻,插着六支青玉长钗,饰以十二朵银钿花。
盛装之下这县君的还身份不至于辱没了。
陆妩有些犹疑,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始终没有挪动半分。
终究是咬了咬牙,敲响了那扇大门,门开了,是那一日看见的老仆,看见陆妩之后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恭敬的态度,恭敬的朝陆妩作揖。
“县君回来了。”老仆道。
“我要见母亲,劳烦通禀一下。”
“县君请。”
陆氏门庭深寂,苍松遍布,溪桥竹隐。
陆妩被领着往前走,一路上招致了一些异样的目光,耳畔有些不舒服的窃窃私语但是听不清在说什么,陆妩冷静的避开那些让人不舒服的目光。
远方檐廊之下,静静站立着一个温婉的黄衫女子,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陆妩的身上,导致陆妩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
桃花落在静谧的阁台之上,能望进空旷的台阁之内,有青灯朴扉,廊柱重重叠叠向深处隐去,白纱帘幔轻掩。
桃花之下双鬓鸦雏色两缕青丝用白色绢丝束在身前,发顶梳着一个小巧的元宝髻,她的五官生的很是精致秀气,一双小巧的杏眼温顺,只是眉宇间有一丝病态的沉郁。
她是谁?陆芜的姐妹?
陆妩打消了藏在心里的疑问,敛眸往前走去。
一早投过帖子,母亲已得了她过来的消息,站在屋外略等了一会儿,有丫鬟让陆妩进屋,陆妩随之进屋,看见坐在主位的母亲陆夫人。
想必是陆霞之死给她太多的痛苦,数月不见,她像是老去了十岁,泪痕深刻,漆发夹杂白丝,皱纹爬满额头。
害怕陆夫人发现她的异样,陆妩一直表现的很沉默,以不变应万变是上佳之策,此番遭际使得她可以用前途受挫心情不佳掩饰一切。
“见过母亲。”陆妩下拜。
“芜儿!近前来说话。”陆夫人惊喜的唤着她。
“是。”
陆妩坐在陆夫人的身边,陆夫人亲昵的拉起她的手:“你回来了。”
“是。”
“圣上封你为县君,真是无上的荣耀。”
“主上厚恩。”
“你竟然能够得到治疗瘟疫的解药,这短短的数月,你从何处习得的医术?”
“母亲……”陆妩泫然欲泣。
“怎么了?”陆夫人惊疑道。
“自从被赶出家门与父母骨肉分离之后,女儿可算是吃尽了苦头,名声尽毁被丞相养在栗园,每日以泪洗面感慨身世坎坷不说,更被恶奴所害,在饮食里下了毒,差点儿就死了……活过来后将之前的一切都忘记。”
“竟然会这样。”陆夫人不可置信的看着陆妩。
“陆芜中毒之后,那时候神识遨游太虚,有一名老者与陆妩传授了许多深奥的医理,这才能凭借医理找到解药,也算是一种福气,日后更是要以治病救人为己任。”
“芜儿的遭际实在是坎坷,母亲一定要为你择一门好的亲事,日后以正妻的身份自居,不再被人欺侮了去。”
“多谢母亲。”
“今日过来是有一事相商的,家中已经为我择定了名字,陆芜心里也有一个字,不知道能否用这个。”
“哦?是哪个字。”
“妩,妩媚多姿的妩。”
“为何要这个字?我见族中老人为你择的这些字都很不错。”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陆芜被连着几番折辱,心境悲怆,用这个字是要时时刻刻的提醒自己,世事无常心境洒脱方能求得一方安宁。”
“好,既然芜儿要这个字,那就择这个,只要芜儿喜欢……此次一定会为妩儿择一门好亲事让妩儿不再烦忧。”
“待嫁的这段日子,就回府里来住吧,还住你原来的屋子,你一个人流落在外也不像话。”
“是。”
“你给我讲讲,在那园子里,在白府究竟发生了什么,受了那样多的苦。”
“是。”
陆妩在陆府待了半日,陆氏才依依不舍的放她走,出门之后,陆妩又看见那名黄衫女子。
陆妩有些疑惑,也不想去询问身旁领路的丫鬟,让自己失忆的事情人尽皆知。
黄衫女子一直静静地看着她,若一澜秋水,仿佛有深意藏在其间,让陆妩非常不解,又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