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与陆妩相拥而泣,久久才平复心情。
“如今能再见到母亲,心中的冤屈得以申诉,陆妩已经觉得万幸,不奢求沉冤昭雪,不使得骨肉离散就好。”陆妩道。
“你说的哪里话,这冤屈虽然不能洗清,但是陆家你是无论如何要回的,既然白丞相已经将你逐出府去,我们又怎么忍心见你在外漂泊。”
“陆妩无颜再回陆府。”
“你父亲不肯答应,就连给你义女的身份也不同意,我知道他的顾虑多,顾及皇家的感受,顾及丞相的感受,只能让你再耐心等待些时日了,母亲一定会说服他的。”
“多谢母亲。”
“你现在居于何处?”
“在文曲巷的恒德医馆处。”
“经过此番遭遇,陆妩越发看清楚,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若是能为生民做些善事,也不枉此生。”
陆夫人的眼中有些惊喜的神色:“芜儿是真的悟了。”
“耐心等待些日子,待母亲说服丞相。”
“是。”
陆夫人递给陆妩一个盒子:“这里面是金钱一百枚,你先收着,莫要委屈了自己。”
“拜谢母亲。”
主上收杀流放了汝南王的一干近臣,听闻李叔季等人谋求立汝南王为帝,在朝中大肆构陷异己的忠臣,遭到主上怨恨。
当日,汝南王上表求退,主上答允,改汝南王为雍州太守,这是一场政变,主上终于对汝南王忍无可忍了,他要出手了,汝南王卸去了朝中的大小官职,又失去了翊州,一下从皇位的候选人跌落下来,这也预示着他的失败。
陆妩辞别母亲,离开昭业寺回医馆,半途陆妩在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了他。
白衣卿相,恣意风流。
丞相白语鹤,他好像在等谁,刚刚她在陆夫人面前说了他许多坏话,不知道是不是在等着教训她,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见过丞相。丞相亲自题写匾额,陆妩倍感荣幸。”
白语鹤皱眉道:“两日前你去了五皇子府,见了五皇子妃,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姐姐有孕,只是去探望。”
“而后你又去了昭业寺,未几陆夫人也出现在昭业寺,莫非这只是巧合?”
“陆夫人尚佛,竟然与陆妩凑巧在同一日前往昭业寺参拜。”
“见到母亲不知道可说了些什么。”
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啊,他藏在暗处的线人到底有多少。
“陆妩,你何时才能在我坦诚相待而不是如今的满口谎言。”
“实话?陆妩只不过是想要一个依傍罢了,如此乱世,仅凭陆妩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无法活下去。”
“想必路途受阻吧吧,你母亲始终无法如愿以偿,她想让你以义女的身份回陆氏,但是司徒始终不肯答允。”
“这一切都是丞相所赐,丞相与陆妩有不共戴天之仇,陆妩心中对您的仇恨怎么可能消解。”
“若我说,那一夜发生的事情全然在我的掌控之外,你道如何?”
“丞相此言当真?”
“喝醉之后我与你衣衫不整是真,事情发生之后,将罪责推到了你的身上也是真,但是这一切却并非是我的设计,虽然我有错,可不管是酒后乱性也好,是栽赃陷害也好,你的名声到底毁了。”
“您终究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罢了。”
“爱惜清名,是任何一个士人都有的品格,白某也不不能例外,但此事却与白某品格无关,远非看上去那么简单,这件事有皇室中人插手。”
“您并非真正喜爱陆芜吧,对她也只是虚以为蛇,又或者是出于同情。”
白语鹤无言,久久的沉默。
“你可知道,因为你的自私,毁掉了一个女子的一生。”
“难保是政敌利用她来污蔑我,利用她来挑拨陆氏与白氏的关系,出于自保我也只能如此。”
“不知丞相心中可有答案,求丞相赐教。”
白语鹤淡淡一笑:“若你想听,我可以讲给你听。”
“请丞相赐教。”
“那一日除夕宫宴,朝中的诸大臣几乎都在场,唯独白某明里暗里被崔贵妃劝了许多酒,才导致不胜酒力被扶至宫宇之内休息。”
陆妩似乎猜到他话中所指。
“森森的宫闱之内,有众多宫娥与内监值守,陆芜怎么就能顺利出现在白某的床榻之上。”
“是崔贵妃不喜欢我这个儿媳……姐姐顺利嫁给了五皇子,不见崔贵妃再有阻拦。”
崔贵妃一箭双雕,既除掉了陆芜这个眼中钉,又让白氏与陆氏离心结下仇怨,不得不说很高明。
“所以陆妩误会丞相了,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无妨。”
“既然已经澄清了,待三年之诺履行完毕,陆妩与丞相就两不相欠了,当然丞相也不必再对陆妩虚情假意了,我们互相欺瞒实在是很辛苦。”
“好。你要回陆氏,你母亲要司徒给你义女的名分,司徒碍于皇室颜面肯定不会答允,只需要让崔贵妃松口就好,如今你姐姐有孕,我看她很是喜欢。”
陆妩立时明了他的意思。
“多谢丞相。”陆妩与白语鹤分手,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陆妩的心情很沉重,崔贵妃,宫闱之内工于心计的妇人,她那样厌恶她,她该怎么摆平这一切。
白语鹤是清白的,虽然她自己感觉到如释重负,但是失去了这份怨恨,她感觉自己内心霎时疲软下来,原来一直支撑她走下去的力量要来自于这份刻骨的怨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