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下午茶来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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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天气还算不错,晴空万里,太阳照在身上暖融融的,驱散了一点冬日寒意。

书房外间窗台下有一宽大坐榻,是由紫檀黄花梨这一名贵木料做成的,云平之偶然得到那一大块原料,便让人将此雕刻着成坐榻,上刻有精致花纹,并有淡淡香味由那散发,坐在上面很是心旷神怡。

云平之又喜欢煮茶喝茶,就将这坐榻搬到常待的书房,在上面铺了一张上好皮毛,再放几个充满棉絮的厚厚软垫,摆一小方桌,平日里坐在此处,喝茶论道,那阳光斜斜照射下来,更是惬意无比。

此时便正好,云平之让贴身侍女进来布置好,三人便在坐榻上相对盘腿而坐。

“听闻闵娘子去年秋闺喜中案首,今日见之不愧是少年英才。”

云平之便姿态优雅的煮茶,边随意道:“可比我这不成器的女儿好多了。”

云上生确实在读书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跟她舅云常之一样。

云常之也是勉强过了县试,踩着尾巴考了几次才考上进士,这云上生若是也能考上进士,那便是祖上烧高香了。

这般看来,其实云家后劲不足,至于旁支子弟,云平之更是不屑,那些个酒囊饭袋,她从不指望,。

闵清微微一笑,说道:“侥幸罢了。倒是大娘子天性活泼机敏,却是在下不如也。”

这话一出,云平之如小孩般,直接开心的咯吱咯吱笑起来,颇是灿烂随性,毫无做作:“什么活泼,就是个人来疯。”

云上生嘟嘟嘴,表示控诉云平之,哪有当娘的在外人面前这般说女儿的。

云平之见之,当即在桌下伸出手来,不客气的揪了一把女儿的大腿肉,疼得她嘶哑咧嘴的,连忙卖好道:“咳咳,娘,我来给你倒茶。阿清,你可有福了,我娘煮茶手艺堪称一绝,你尝尝。”

“这倒是谢过伯母了。”闵清客气一声,端起茶杯轻刮几下,刚烧开的水还有些滚烫,里面泡着翠绿的茶叶,起着白气,混合着茶香和清泉甘味。

闵清轻吹几口气,抿了几小口,颇有清幽淡雅之感,不由称赞:“确实好茶!”

云平之心里一喜,她却是很自豪也很喜欢别人夸奖此事,面上笑容更加放肆,又觉得这样太不谦虚,只一个劲想板着脸道:“世侄女喜欢便好,只是我这不过一小技,哪里比得上世侄女,那报纸才是真正的利国利民之物。”

来了。

如此人物,怎的真如表面那般不懂世事,可能随性率真是真,但心思深沉亦不假。

闵清也不点破,只摆手道:“不过另一种形式的话本罢了,供愚民娱乐,以此赚些银钱养家糊口,也是小技,怎当的上伯母如此称赞。”

倒是个狡猾的小狐狸。

云平之微微颔首,正要开口,只见闵清不小心扯动了肩膀伤口,嘶的一声脸色微变,不由话到了嘴边一转:“世侄女可是伤还未好,哎,说起来我云家还要多谢世侄女了,此番若不是有世侄女,我家这人来疯只怕性命危矣。”

云上生也是一脸愧疚,嘴唇蠕动半响,半是心虚半是感激道:“娘说的是,若不是丫头,那刺客的第一剑,只怕我根本躲不过去,哪能撑到他人相救。”

又见闵清痛的扶着肩膀,心下心虚更甚,这丫头为了自己差点搭上一条命,自己还如此这番算计于她,实在是有些愧疚。

当下连忙就要叫人来去请大夫,闵清摇手制止,一脸正义凛然道:“我无事。大娘子与我亦是好友,珠县报社一事,大娘子亦助我许多,我闵清也不是那般凉薄之人,贪生怕死之辈,当救则救,不负所学,才对得起我大周,对得起皇恩浩荡。当然,最对得起大娘子。”

说完想要夸奖的小眼神不断飘向云上生,只差一口白牙说将出击。

云上生本来很是心怀愧疚,一听这死丫头如此不要脸,很是嫌弃,但是心底却不知不觉的更加信任闵清。

闵清这人不是圣人,但是此人信奉有来有往,你如何助她,他日她便回报回来,如果你于她无益,她自会也不多管闲事。

虽然看起来是个自私之人,但比起所谓的伪君子,满嘴的口口声声仁义道德,暗地里却为了利益背后捅刀子好上太多,起码与之相处,只要你不做害她之事,便可相安无虞。

她这般心理活动,虽未言于意表,但是神色落在云平之和闵清眼中,已经被看了个清清楚楚。

云平之心下一叹,她这女儿果然还是有些不够看,人家一个以退为进,就给中招了,白长这么大岁数。

不过这小狐狸救了云上生也是事实,这点作不得假,确实欠了人家一个人情。

云平之心思微转,笑道:“此番遭劫,你俩也算是患难姐妹了,上生,以后不管阿清是去了府学,还是他日同朝为官,你这当姐姐的,可要好好照顾照顾阿清。”有此小狐狸看着旧情在旁帮衬,她也更放心云上生些。

云上生却没有云平之想这么多,只是正有此意,真情意切道:“那是必然。”

这般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云平之几次想把话题往报社上引,无奈闵清油盐不进,四两拨千斤耍的贼溜,让她也有些无可奈何,这小狐狸也不知是谁教的。

(闵清:天生的ipg~骄傲脸)

云上生在旁眼看两人说了一下午,就是没说关键事,有些沉不住气,直道:“我说丫头,你不是说知晓那幕后之人吗,可是谁人?”

闵清一笑,可算这没白演了一下午戏,看向云平之说道:“我只是瞎猜的,但是伯母如此人物,想必已经知晓是何人所为。”

云平之眼神一闪,并不答话,云上生却不知原来母亲已经知道,但为何不与自己说,当下想问,又觉得云平之此举说不定又有他意,可把她急死了。

见她如此,云平之只能无奈道:“该是于家所为。”

此言一出,云上生不由一惊,这大周世家彼此相争多年,可以阴谋阳谋,这是智计。

但是上升到暗杀对方子弟,这性质可不一般,那是公然挑衅所有世家,以后大家都可以这般派人刺杀,如此一来,没了后继,世家可不就断了根?

却看闵清,只见她亦是这般的表情,笃定说道:“可能不是于家,但一定有于非掺合。”

那日月王台上,她和云上生初初上船,便看到了于非,只是他不惹事甚至有些躲避,闵清也无心去理,只是后来不仅一次,她能敏锐感受到一股强烈到不加掩饰的恶意,她去寻时又寻不到那人。

但是于非有一点非常可疑,那便是于非在灯会举行至一半时,便下了船去。

此处出行,乃是秘密行之,祁冬县除了闵家,无人知晓她去处,而珠县又无仇人,何况那天亦是她刚到珠县,除了柳长渊和云上生,连高掌柜都还未知晓。

若是说这青剑士主要目地是杀云上生,那为何后来又对她下杀手,加之青剑士的那些话,只怕闵清也是那青剑士的刺杀对象。

种种巧合碰到一起,她估计于非早知云上生当晚必会去月王台,为防云家与唐家联姻成功,何况算起来,这还是云上生抢了于非的未婚夫或是未婚妻,因此指使了青剑士当晚在月王台外守着,就是想在当时人少之际一举拿下。

而月台灯会上,于非乍见闵清如此被众人推崇,又知她开解华容道一事,乃是和云上生合起伙来骗她,心下也是怨恨在心,便早早下船,再度吩咐青剑士一并杀了两人。

还有那县官如此殷勤,说什么政绩,年前便已报上,开春便会调离此处,这其中有何大事,怎样都不会危及那县官,如此殷勤,怕是有鬼。

闵清将这些信息杂糅一起,再抽丝剥茧,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与己有恶,那便不可留。

闵清看着杯中水,眼前慢慢一片猩红,手中亦是有些粘稠。

她想到了那个长长的一片血色的梦,那个人第一次杀人。

青剑士,亦是她杀的第一人。

胸中不知名的情绪升起,闵清只觉有些想吐,又有些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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