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两头,闵清出门去后,宇文公冷眼瞧着那中年美妇,不善道:“不知颜将军来找老夫一介白身所为何事?老夫已经解甲归田,已不再过问朝堂之事。”
瞧着颜家人,他便来气,想着便给宇文夫人投去幽怨视线,明知他已同颜家决裂,何必再与他们来往!
宇文夫人摇摇头,上前拉住宇文公,眼神婉转安抚宇文公,到底曾是兄妹相称,两家交好,不至于于此。
宇文公心下一叹,宇文夫人只知一半。
战场上刀剑无眼,宇文英身为将士,领兵出战,是正常不过,宇文夫人身为母亲,虽担忧女儿性命,但宇文英自幼便喜这些,又有宇文公帮腔,她如何能拦得住?
因此只知她战死沙场,虽心痛悲哀,却也不无辜怪罪旁人。
宇文英投身戎装之后,跟着宇文公镇守着北州边境,不过几年,宇文英便一路上升,可谓春风得意,殿前荣升啊。
此时恰逢齐州羌人滋事,宇文英瞧着北州暂无要事,也是自负,绕过了宇文公夫妇,北州回都不回,直接跟武侯颜大娘子颜美美请命前去平乱,可颜美美虽是个娘子,然而人就是根直肠子,同样又是看着宇文英长大的,最喜爱英勇之人,欢喜的不得了,便也同意了。
等宇文公夫妇知道后,宇文英已经拍马跟着颜美美去平乱了。
然后,宇文英便再没回来。
颜美美与颜二娘颜漂漂,与宇文公同在沙场上流过血打过仗,三人关系好的跟亲兄妹一般,颜美美内疚她带走宇文英又没带回来,亲自上门去找宇文公道歉。
宇文公说不恨她是假的,说恨,他又知道沙场本是这般无情,实在怪不到颜美美身上。
然而,紧随着亲信回来,得知宇文英是因无援兵力竭而死,他便心死。
宇文公虽武功高强,但他素来不喜掺合进权贵的势力争夺,但不代表他不知道,宇文英之死,不是巧合,虽不是颜家所害,但颜家也脱不了干系。
你不杀伯乐,伯乐却因你而死。
宇文英是代替了颜漂漂的大郎唐颜朝而死。
他不愿将这些阴私说予宇文夫人听,只让她以为宇文英是战死沙场,却还好些。
眼下这颜二娘子寻来,只怕又有他事。
“夫人,清清喜欢吃你所做的鱼头汤,早上下课回来特意买了一条,就等着晚上吃呢,眼看天色不早,夫人先去忙活且是。”
宇文公缓和了脸色,以定宇文夫人之心,又寻由头让宇文夫人下去,便是不想让她牵连进来。
宇文夫人痛失爱女,闵清的出现,才让宇文夫人走出阴霾,因此宇文公这一说,宇文夫人果然上当,和颜漂漂说了一番,便也告退。
颜漂漂笑道:“嫂子倒心疼那孩子。”
宇文公说道:“清清是个好孩子。”顿了顿,又道:“颜将军不必多言,有何事直说便是。”
听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呼,颜漂漂神色略有恍惚,叹道:“兄长莫要取笑为妹了,为妹早已嫁作人妇,不是那什么将军了。”
到底曾沙场共战,宇文公也知颜漂漂之事,嘴张了张,嗡声道:“你在我等北州将士眼里,永远是颜将军。”
颜漂漂灿而一笑,拿起小院旁的包铁木棒舞了一番,颇是英姿飒爽,笑道:“兄长这是不怪罪我等了?”
宇文公哼道:“一码归一码,英儿之事,老夫过不了。”
颜漂漂深躬一礼:“此事,我颜家欠她的。”
“可是兄长,”颜漂漂神色一正,“如今开春,今年各地大旱,胡人收成不好,必会扰境烧杀抢掠,大周需要兄长重回铁骑军,率领骑兵杀他们个威风!”
往日一心保家卫国的宇文公,却不为所动,只嘲笑道:“老夫不过一介白身,领个武教夫子而已,此等大事,自有卫国公和武侯操心罢。”
见他这般,颜漂漂便知宇文英一事让宇文公已心死,可铁骑军需要宇文公,胡人善骑射,泱泱大周却只有铁骑军能与他们一较高下,而铁骑军,却只有宇文公能领。
那些人,一兵一将皆是宇文公亲自培养出来,可称宇文军,个个只服宇文公,宇文公一走,那军心便散,无人领的了,也无人敢领。
可眼下宇文公不愿出战,她也不愿勉强。
“如若兄长不肯,为妹瞧那孩子倒是承了兄长之风,不如让她去军营走一遭,也可领着铁骑军立功加身。”
唐颜真与闵清走的近,颜漂漂作为她娘,也早知闵清这人聪慧无双,只不过她以为闵清虽跟着宇文公习武,到底是文人又能学的如何,不过今日一见,那套槊法舞的虎虎生威,颇有宇文公风范,如这孩子去了铁骑军,那些人瞧她是宇文公之徒,倒也会听一听,总不至于根本管不了。
宇文公陡然变了脸色,手中重尽重重插进地里三分,扬起一片灰尘。
宇文公冷笑道:“颜将军说笑了,我那小徒不过一文人,承蒙将军看得起,哪能戎装上身,说出去倒让人笑话了。”
想让闵清去当枪领着铁骑军,真当他这个老头子耳目不清,不知当朝那些私情吗?颜家是一心为民为国,可保不齐朝里的那些人这般想。
宇文公背过身去,低声道:“颜将军,老夫府宅小,便不留将军了。”英儿一事,只一次便好。
颜漂漂叹口气,她今日厚着脸皮来,是为大姐而来,如今四胡蠢蠢欲动,陛下却只让颜美美率军北上,若是有那铁骑军相助,自是好,可……
颜漂漂抬手一拱,朗声道:“兄妹一场,为妹便不为难兄长了。但,颜家欠的一条命,颜家自不会忘!”
此言下之意,闵清虽不能进军,但她亦不会为难闵清,宇文公也大概知闵清这两年做的事,颜漂漂如今身为刺史夫人,她一句话,闵清所做这些,极有可能化为乌有。
对这一切尚不知的闵清,一进宇文府,宇文公便将她唤来书房。
“你个小兔崽子不是想去远游吗,老夫便交代你一件事,替老夫去东州走一遭,出去见识见识,明年府试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