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古家。

夜色深沉,人们都已经入睡,段敏烟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都没有办法入睡。

最近这段时间,一到了半夜,她都是会听见女人的哭声,凄凄惨惨的,让人后怕。虽然她不停的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一切不过都是幻觉。

但她越是想要将这些不当一回事,心里就越是不安稳。每天晚上都要被那若有似无的哭声,扰得直到天际渐白才能入睡。

这几天的情况变得更加严重,除了哭声之外,她似乎还听见了女人凄凄惨惨的哭诉,似乎是在喊冤枉,又似乎在喊她的名字……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已经足够让段敏烟心惊胆战。

“呜呜呜……”

似哭声,又似风吹过树木发出的声音。

“呜呜呜……”

一声又一声,在寂静的黑夜里让人脊背发凉,无法忽视。

“呜呜……我死的好冤啊……”

蜷缩在被子里的段敏烟将这句话听得相当清楚,整个人打了一个激灵,不敢出声,不敢动。

“……段敏烟……你害的我好惨啊……”听到那声音在喊自己的名字,段敏烟更害怕了,整个人抖得像筛子似的,冷汗不停地往外冒。

她一直都是‘无鬼神论’者,信奉的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原则。

直到两个月前,她在跑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高人,才渐渐的改变了想法。

一开始,她也以为那高人不过就是一个江湖骗子而已。但是,随着他每次预测越来越准,她也渐渐地改变了想法,成为了一个忠实的鬼神论者。

有了敬畏,对这种事情自然也就开始害怕了。再想到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和高人所说的‘血光之灾’,更是害怕了。

现在古家都由古兮然操控,没有古城天在,她在家里根本就没有一点点的地位,根本没有人拿她当一回事。

就算自己真的被顾念玩死了,也绝对不会有人去报警。

“段敏烟……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

一声声的哭诉越来越尖利,段敏烟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各种各样恐怖的画面,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哭诉的声音就此打住,没有再想起,段敏烟竖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再听见声音。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渐渐地将脑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抬首,却看见窗户外有一道影……

“段敏烟,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你还我命来!”

尖利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段敏烟尖叫了一句,再次钻回了被窝,“不,不不,我没有要害你……那只是一场意外……意外……”

“意外?你让袁国春非礼我,用烟灰缸砸我,那都是误会吗……段敏烟,你还我命来……”

“我也不想的,都是你逼我的,谁让你死活都不肯和城天离婚,这都是你自己逼我的……而且,你最后也不是被我杀了的,是袁国春,袁国春把你埋了的……是他杀了你的……不关我的事,真的和我没有关系……”

心中甚是害怕,段敏烟一股脑地将责任推卸到了袁国春的身上。

“你们杀都杀了,为什么还要冤枉我偷人……”

“那也是袁国春安排的,那个人是死刑犯,袁国春答应给他老婆孩子一笔钱,让他诬陷你……真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恐惧已经到达了顶点,段敏烟身上的衣服已经都被冷汗打湿,顾不得这些,她不断向顾小蝶的鬼魂哀求、忏悔……

另一个房间里,顾念冷漠地听着段敏烟的‘坦白’,面无表情,唯一泄露她情绪的只有紧握着的拳头。

将她细微的反应都看在眼底,霍云帆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是将她搂进了怀里。

在H市的这些日子,他大概也知道了一些当年的事情。

袁国春被赶出去之后并不死心,还是挂记着顾小蝶的美貌。段敏烟察觉他的野心,便想要利用他,制造顾小蝶外遇的假消息,让古城天和她离婚。

古城天的某次出差便成为了最好的机会,但是,谁都没有想到顾小蝶竟然会反抗的那么激烈,为了保护自己的贞洁居然去撞墙。两个人都吓到了,袁国春便提议让他把人带走,之后便去找车子了。

期间,顾小蝶醒了过来,段敏烟怕她会喊,情急之下,拿起烟灰缸便砸了下去……

之后两个人一起埋了还有气息的顾小蝶,还找了一个死刑犯给她安上了一个不忠的罪名。至于他为什么会杀她,不过就是因为她不给他零花钱而已。

他们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却不知道,他们所做的一切都被当时只有四岁的顾念看在了眼底。

“我当时就说……妈妈就是被他们杀的,可是,警察不相信我……就连爸爸也不相信我,还说……还说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儿!”

爱妻如命的古城天听闻这个消息,气得大病了一场,被恨意和愤怒蒙蔽了心智的他哪里会听得见女儿的哭诉。再加上,她当时只有四岁,根本没有办法面对律师的各种饱含误导性的提问。最后,她的证词变成了一场荒唐的……噩梦!

察觉到她身子细微颤抖,手臂的力道不自觉地收紧,霍云帆的眼底满是心疼,却说不出安抚的话来。

眉眼沉了沉,他在心底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加倍再加倍的对她和孩子好。

……

有了段敏烟的松口,之后的事情就进行的相当顺利了。

拿着剪辑好的录音片段去找袁国春,他立马就反驳了,说一切都是段敏烟指使的,他当时就是被蛊惑了。

所有的一切都坦白时,早就埋伏好的警察突然出现……

至于段敏烟,则是在吃午餐的时候,才被警察带走的。

看着突然出现的警察,再睨了眼面无表情的顾念以及他身边站着的‘高人’,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自己早就掉进了顾念挖好的陷阱里。

“大小姐,警署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段敏烟和袁国春这一次怎么都逃不掉了。”莫管家迎了上来,恭谨出声,眉眼之间透着淡淡的欣慰。

轻淡的应了一声,顾念的表情依旧淡淡的,心底并没有替母亲伸冤报仇的喜悦,相反变得愈发沉重了。

“宝贝,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你父亲……还是去见见他吧。”

顾念早就决定了,在报完仇之后就离开。直到现在,她似乎都没有改变这个想法。

霍云帆的话没有得到回应,时间静静地流转,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红唇微微启开,顾念缓缓地吐出两个字,“我去。”

……

医院,高级VIP病房。

古城天还是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机,只有滴滴作响的机器在运作。

“起来吧,别再装了。”

进来病房,顾念只是懒懒的扫了眼病床上的人,表情淡漠。

“你做事一向那么谨慎,明知道段敏烟有问题,怎么可能会傻傻的被她害了。况且,她也是有心没胆子。”

床上的老人并没有动静,顾念也不在意,踱步到窗前,看着楼下的郁郁葱葱的常青树,继续道。

“我一直以为我是恨你的,恨你为什么不相信妈妈的清白,为什么不相信我的话。离开古家之后,支撑我活下去的希望便是回来给妈妈报仇……但是,现在仇报了,我发现……我竟然恨不起你,甚至还有点……可怜你。”

闭着双眼的老者缓缓撑开了眸子,转首看着女儿的背影,眉头深锁,眼底满是愧疚和慈爱。

“你那么精明,一定很快就发现那一切有问题了吧?但是,你根本无法接受自己竟然会犯这种错,索性便由着自己一直错下去了……”

“不,我不是不能接受自己的错误,我只是不能接受自己竟然竟然误会自己的妻子,还把自己最疼爱的宝贝女儿逼走了……”

久未开口的嗓音带着淡淡的暗哑,古城天坐起了身子,默默地垂下了眼睑,“你走了之后,我一直在找你的下落,但是他们带回来的都是坏消息。时间越久,我心里就越害怕……”

思及当年的事情,古城天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眼底的愧疚更是浓重了几分。

“但是,在害怕的同时,我又是放心的。你的个性那么像小蝶,一定咽不下这口气,一定会回来替母亲报仇……”这也变成了女儿回来的唯一希望,成为他唯一的精神支柱。

至于他这些年对段敏烟的‘好’,也都不过是假象,为的就是要逼她出来。

“这些年,你对段敏烟的调查,我也有所察觉。”只是,她每次的善后工作都做的太好,调查的又不够深入,根本留不下太多的证据让他调查。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早就安排好的。”就凭借她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那么快就让段敏烟伏法。

这盘棋,是他早就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摆好的,就等着她来挪动棋子的位置。

“虽然我接受了你安排的这一切,却不代表我已经原谅了你!”

强硬的态度,冷漠的声音满是疏离,似在两人之间砌起了一道厚厚的围墙。病房里的气氛陡然变得僵冷,古城天没有回应,眉宇之间满是愁容。

“不过,我暂时会留在H市。小奎已经没有了外婆,不能再没有外公。”

依旧还是生冷的语调,却似乎多了几分隐隐的温情和……别扭,“咳,小奎已经开始认人了,你得在他面前多出现出现了,免得他以后都不认识你……”

顾念的话让古城天狠狠怔了下,瞳孔剧烈收缩。

“我现在就通知医院办出院手续。”暗哑的声音难掩兴奋,惊讶,喜悦,兴奋冲散了古城天眉宇间的愁云。

似是被他的情绪传染了,凝睇着窗外的顾念唇角也不自觉勾起了淡淡的弧度,眸底多了几分柔和……与释然。

妈妈,我这么做,您应该会开心的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