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不远处,巷子的正中心,一个身影陷在一摊黄沙之中,就像在流沙中挣扎。
艾辉提高警惕,巷子中间的流沙让他第一时间想到土修。
土修有很多诡异的杀招,防不胜防。过了片刻,没有其他的状况,艾辉仔细打量,这才注意到只露出半截身体的身影有点特别。
肌肤是淡淡的黄色,有砂砾的粗糙感,脸上戴着一张白色面具,看材质像是某种坚硬的岩石。
艾辉忽然开口:沙偶
对方停止挣扎,看了他一眼,回答:是的,你可以叫我楼兰。
低沉浑厚的男声,带着一丝沙哑。
沙偶是土修最热爱的技艺之一,制作难度不高,修补容易,任劳任怨,很适合干一些体力活。五行天的黄沙角出产的重沙品质非凡,也直接让沙偶这项技艺得到普及。在蛮荒的时候,艾辉见过许多的沙偶,所以能很快认出来。
看来,你遇到了一些麻烦。艾辉走到楼兰身前,蹲下来:沙核出问题了
沙偶全身最容易出问题的就是沙核,沙核不是天然之物,而是土修用重沙炼制而成,是沙偶最核心的部件。由于各人的技巧造诣不同,每一具沙偶的沙核都不相同。
沙偶全身都由黄沙构成,沙核是它们身体变幻的关键,一旦沙核出问题,它们的身体就会化作一摊散沙。
是的,老毛病。楼兰有些无奈:能帮个忙吗我的主人是邵师,他住在巷子倒数第二栋,能帮我捎个口信给他吗
巷子倒数第二栋艾辉挑了挑眉:看来我们得做一段时间的邻居了。
楼兰的灵智水平不低,看来自己隔壁住了一位很厉害的土修。
艾辉的手掌刚刚伸进黄沙之中,立即感受到浓郁的土元力,自己的手掌仿佛掉进了磨盘,被厚重的土元力碾压。他整个人面色一震,金元力遍布手掌,他的手掌就像一把锋锐的匕首,没入黄沙之中。
忍一忍。
艾辉话音刚落,手掌汇集的金元力蓦地炸开。
砰
一声闷响从黄沙内炸开,无形的震荡倏地扩散,蠕动的黄沙一滞,楼兰的身体一僵。
两秒后,楼兰的瞳孔亮起一抹光芒,散开的黄沙就像铁砂被磁铁吸引,飞快地向他的身体汇集。
转眼间,地上的黄沙一粒不剩,楼兰的身体恢复如初。他活动了一下身体,语气充满惊奇:很神奇的手法,你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的手法。艾辉随意纠正道,重新提起自己的旧布包,搭在肩膀上:只能用来救急,你回去还得重新检查沙核。
确实不是什么很厉害的手段,在蛮荒艾辉不止一次见到土修用这样的方式对待出问题的沙偶,虽然不是每次都灵光,但是十次能有个七八次奏效。
不过,这是他第一次实践,没有哪位土修大人会让一位苦力来帮助自己修复沙偶。
当然,楼兰绝对感受不到艾辉是新手,反而觉得他充满高人的风范。
非常感谢楼兰语气真诚地向艾辉行礼致谢:还未请教阁下大名。
举手之劳,我叫艾辉。艾辉摆摆手,示意楼兰不必介意,举步向前走:走吧,我们一个方向。
楼兰跟在艾辉的身侧:你去哪里
兵锋道场,是在这里吗艾辉随口道。
果然是邻居。楼兰低沉的声音透着一丝雀跃:我们是隔壁,那是你家吗好像一直没有人住。
家
艾辉的脚步微不可察地一滞,但是随即如常:不是,我接受的是委托,负责打扫。
楼兰哦了一声:那你是新生
没错。艾辉点头,他已经感觉出来,楼兰应该很少出门。
沙偶的灵智是有成长空间的,艾辉在蛮荒见过的那些战斗沙偶,个个狡诈冷酷,是真正的杀戮凶器。
在蛮荒,有句话叫想知道一位土修是什么样,看他的沙偶就知道。看楼兰,就知道他的主人那什么邵师就是个不问世事一心潜修的土修。
到了,这就是兵锋道场。楼兰指着前方巷子尽头的老旧宅院道。
把道场修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也真是艾辉摇头,大概是以前剑修道场的三年经历,使得他对道场相关要敏感许多。之前也曾想到道场的位置会比较偏,但是亲眼所见,才发现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偏僻。
难道又是一个老板式的悲剧人物
有可能。老头不是说房主都二十多年没有联系吗其实潜台词就是死活不知吧。
好吧,艾辉觉得自己操的闲心好像有点多,反正自己也是冲着报酬来的,道场和自己可没什么关系,房主的死活和自己更没有什么关系。
大门四周全都是蜘蛛网,大门上面的木匾积了厚厚一层灰,连木匾上的字都模糊不清。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兵锋道场四个字,肯定认不出来。
拿出钥匙,很轻松地打开门锁,找对地方了。
推开大门,厚厚的灰尘立即像下雪般簌簌而下。
站在门口呆了一会,等灰尘散了一会,艾辉才走进去。
庭院里一片落败颓然,杂草长得都比人高,大多数是剑茅,看上去就像剑丛指天。艾辉眼角抽动,在自己家里种剑茅,房主的嗜好真是有点奇葩。
剑茅最大的作用是用于制作草剑,艾辉的兵器就是一把剑茅制作而成的草剑。
但是此时看到满院子长得比他还高的剑茅,他的头马上就大了一圈。剑茅的质地非常坚韧,远超于钢铁,割剑茅是件苦差事。更要命的是,剑茅是丛生,一不小心闯入其中,十有要被割得遍体鳞伤。
艾辉摇头苦笑。
更让他觉得郁闷的是,这些剑茅太粗老。倘若是五年生的剑茅,还可以卖点钱,这个时期的剑茅叶片大小恰好适合用来制作草剑,更粗老的剑茅叶片过大,反而没什么用。
我可以帮忙。楼兰对艾辉道。
艾辉摇摇头:我自己来,你需要去检查沙核。刚才只是应急的手段,解决不了问题。
好吧。楼兰歪着脑袋:你可以等我明天过来。
我自己来,拿了钱就要做事。艾辉一边说一边打开自己的旧布包,他可没有把事情丢给别人来做的习惯。
好的,那我先回去了。楼兰不再多说什么,身体化作一摊流沙,渗入地面,消失不见。
剑茅作为一种比较麻烦的植物,是挺让人头疼的,但是这并不包括艾辉。
在蛮荒呆了三年,艾辉现在算得上半个植物类的专家,可惜他的体质不是木属性,不然,他觉得自己做木修的前途显然要比金修远大得多。
他的旧布包中塞满了各种奇怪的东西,动物的骨骼毛皮,植物的种子,颜色特别的石头,五花八门,什么都有。这是他在蛮荒三年的战利品,也是他所有的积蓄。绝大多数都是他自己搜集的,有的是一些元修大人的赏赐,还有一些元修看不上的边角料。
艾辉都小心地保存,无论发生了什么情况,他的布包从来没有遗失过。
一个红色小瓶被他翻出来,这是他在蛮荒时配备的一种火毒,名字叫燃木。它的毒性并不强烈,无法用在战斗上,但是在蛮荒,它却是每个人都会随身携带的必备品。它最大的作用,就是除草。
蛮荒草木横生,遮天蔽日,很多地方寸步难行,而露营更是需要清理出一大片空地。
蛮荒的植物生命力非常强悍,比剑茅质地更加坚韧的杂草多如牛毛,靠人力极难处理。普通的火焰没有任何用处,必须要用到燃木这类的火毒。
艾辉打开瓶塞,一股硫磺味立即弥漫开来。红色有如熔岩的燃木,倒入剑茅丛中。
燃木沾染上剑茅的叶片,绿色的剑茅立即变成灰色,灰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空气中的硫磺味反而变淡。大约五分钟,原本绿色的剑茅丛彻底转为灰色。
噗
灰色的剑茅如同雪崩般崩塌,留下一地的草木灰。
艾辉娴熟地把地上的草木灰铲入泥土之中,这样可以有效抑制杂草的生长,杂草不喜欢火毒的气息。
他的动作很快,转眼间就把院子清理一空。找来扫把,清除角落里的蜘蛛网。从水井提水,把地板擦洗干净,灰尘太厚,起码要洗五六遍才行。
房屋墙角石头槽里的老葫芦除去病叶,将它的主藤缠上亭柱,把最大的那个葫芦吊在屋檐下,其他的藤沿着屋檐缠好,每个葫芦表面全都仔细擦洗干净。
门窗全都打开,通风换气。
日晒雨淋的老旧木匾被他挂回正厅,铜香炉洗干净,从柜子里找到一捆香,点上三根插上。
忙活了整整一天,道场焕然一新。
夜幕降临,屋檐下吊挂的葫芦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把道场照得一片雪亮,干净整洁的青石板,陈旧古朴的木屋,摆放整齐的用具,袅袅焚香带着丝丝甜意。
眼前宁静的景象,仿佛藏在内心深处的某个梦境,毫无征兆地走到他面前。
是如此猝不及防,是如此无法抵抗。
他有些怔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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