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承落像王者一样停留在柳明月的牢房里,四处打探着。
经过刚才齐驸马语无伦次的话,他很快确定柳明月使用了法力,按照她之前所说,使用过法力的恐怕就要很快变成原形了。这个时候,在这牢房中现出原形,似乎是最可行的办法,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控制自己的形体大小。
柳明月早就恢复了意识,再过一个时辰她就会变回人形了,齐驸马的所作作为很快就会大白天下,这个时候这个什么鬼什子密使返回来干啥?
发现这个带着鬼面具的密使正在仔细观察这间房子,小柳芽子缩了缩自己的两片叶子,她现在非常羡慕含羞草妹妹,可以把自己缩成一条线,可怜她用尽了全力,也只是让自己的两片叶子往下耷拉了几分。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柳明月在心底开始柳氏碎碎念。她却没有想到,在一堆黄色枯草之中,有这么一个小小的嫩芽不住的抖动,是多么引人注意。
薛承落很快看到那个可爱的小树芽,三月柳树那样嫩绿,柳叶贴着身上,好像袖珍的穿了裙子一样,薛承落脑补了柳明月小媳妇似的跟着自己的模样,阴郁的心情总算露出一点阳光来,在面具后的眼睛也含了几分柔情。
他轻轻上前,坐在草铺上,很有技巧的注意不压着她。手无意识的放在腿边,有节奏的敲击着。
柳明月看着近在咫尺的大掌,心中忽然紧张起来,天啦噜,这不要一巴掌拍在自己身上,那她三百年蒲柳族小天才的生命可就这样完结了,这密使区区凡人可以杀害一个仙子也足以自傲了。
不对,这敲击的节奏怎么这么像一个人呢?那漫不经心里带有的种种深意,怎么那么像一个人呢。
这个密使不会就是那个让人脸红心跳的薛承落吧?柳明月忽然停止了抖动,直起身子拼命往上看去。那两片小嫩芽也舒展开来,跃跃欲试的模样。
可是她实在太小,眼睛都快翻到天上了,也只是看到密使紧窄有力的腰身,根本没办法看到面具后边那带双笑的眼睛。
“柳儿,”薛承落的手悬在柳明月上空,用指腹轻柔的抚摸着柳明月,“这么调皮,把事情弄得太大了。”
柳明月一僵,柳芽的身体在薛承落粗粝的指腹下显得更加柔软,也更加脆弱,他好像只要一用力,就可以轻易将她折成两段。
原来真的是薛承落,柳明月这会儿有手的话,肯定要暗自扶额而叹了,每一次都被世子看到,她也不想的啊,这种变成树任人宰割的时刻,连跑都跑不开,实在是太折损蒲柳族公主的威严了。
薛承落满意的看着手下顺从的小柳芽,那种听到消息后的担心、看到齐驸马的愤怒一起消失了。
原来只要她是安全的,他的心才会安定下来啊。
薛承落忽然闪过一丝坚定,拿出胸口随身安置的溯光镜,放在稻草推里,在手腕处划伤,挤出一滴鲜血来,滴在铜镜上,又挤出一滴鲜血,滴在柳树芽上。
世子这是要干什么,柳明月摆动几分,想把身上的鲜血弄掉,谁知那血滴滑落根部,她尚未反映过来,就被柳明月吸收了。
薛承落神色郑重的看着铜镜,口中咒语声起,铜镜上微弱光芒一闪,血滴渗入铜镜中,不留一丝痕迹。
与此同时,刚才吸收了血滴的柳明月忽然感觉一阵热流从上而下席卷全身有忽而不见,所有热度汇集成一线,悉数进入身体深处的蒲柳之心,化作不知名的丝线,紧紧的绑在心脏上。
柳明月不解的挥舞着叶子,内心默念:“薛承落,你这是做什么。”
薛承落做完这一切,似乎也有些脸色苍白的样子,他看着似乎暴躁起来的小柳芽,眼中弥漫着笑意。
“柳儿,这是同心咒,从此后,你我性命相连,生死相系。你放心,不论你遇到任何危险,我总能保你无事。”薛承落的声音缥缈似星河,从茫茫太空中落到人间,字字如流星一样耀眼,听到柳明月的心中,发出巨大的波澜。
她一瞬间呆若木鸡。
这咒语她自然知道,是神仙眷侣间定下的契约,她自然学过,但是没想到,薛承落一介凡夫,竟能借助溯光镜的法力施行这个咒语。
柳树芽子缓缓垂下。
这不是重点,柳明月想到,传说中,这施了法术的人,在对方遇到危险时可以第一时间感知并瞬间转移相救,但是自己遇到危险时候,却只需要心念一动,就可以阻拦对方对自己的帮助,也就是说,这个契约是单方面的,他为她争取第二条命,一个生机,但却不需要她为了他做什么。
柳明月心潮澎湃,眼泪滚滚而落,变成柳芽上的露水。
薛承落温柔的抚摸着柳明月化成的小柳芽,微冷的露水被抹去,依旧是指尖温热的触感。薛承落趁着没人注意,低头附在小柳芽耳边,低声说:“我走了,不论你做什么,我总是会等你的,还有一个时辰,就会有新的刑部尚书前来点卯,柳儿想做的事情,就去做吧。”
然后他站起身,抚平衣服上的褶皱,依旧是稳如泰山的模样,跨过牢门,出去了。
透过重重枯草,柳明月的视线一直追随着潇洒离去的薛承落。
是的,他懂她,或许他会比她做的更好,但是他选择相信并期待。
一个时辰后,禁忌解除,柳明月悄无声息的变回人形。
她躺在重重的稻草下,轻微的呼吸,没有惊动任何人。
听得一阵嘈杂从刑部大牢门口传来,一阵拜见的声音。
“出什么事情了?”
“好像跟多人的样子,刑部尚书过来有那么大阵仗吗?”
“会不会是昨晚失踪的那个小娘子的事情啊,别说,那小娘子真的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呢。”
“左头,过来跟我们讲一讲啊。奇怪,左头怎么不见了。”有几个与左勇相熟的犯人喊着,只是没有左勇的应答声。
柳明月睁开眼睛,从稻草下面现身,整理好身上和床铺,轻柔端正的坐在草铺边上。
看来薛承落说的没错,该来的都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