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那位太师在最后关头从媚术中清醒过来,反映迅速,迅速后退摆头,也禁不住头发被火烧着尾部。可怜他今日为了摆一摆下马威,特地将头发梳了好多遍上等桂花油。这一下,迅速蔓延开来。
太师当机立断拔出配剑将头发拦腰斩断,好好的一头秀发,生生变短了一截。太师看着断发变成灰烬,两手握拳微微抖动,气的两窍生烟。那一声“吼”还没来的及发出来,那厢里几名侍卫慌着拿水救火对着太师就是一桶水扑面浇去。
这下,真的是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柳明月拍掌而笑。这才叫做以其人之道坏其人之身。
“果然不愧是薛承落看重的人,这个亏,我皇甫浩然认了。”皇甫太师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忽然抬起眸子,冲着柳明月咧着嘴洒然一笑。
柳明月心中警觉起来,这个家伙,居然这么能屈能伸,果然是个难缠的角色。
已经有人将牢房门打开,给柳明月上了枷锁,她也没有反抗,定定的站在台下,想着抽个机会把徐哀的事情说一说。
皇甫浩然端坐台上,乌发重新梳理过,略短的发尾束的高些,竟然平添几分不羁,正饶有兴味的盯着柳明月。
柳明月直觉不喜欢这样富有侵略性的眼光。
虽然这个皇甫位高权重,长相也是俊美无比,但是他评估人的目光就像自己是一个奇货可居的货物一样。
柳明月想起了薛承落,他虽然冷冰冰也没说过几个好话,但是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从来不是有所图谋的,哪怕自己冒险暴露血液的秘密,他也从不勉强自己去做什么,反而大部分时候都保护自己。
“你很好,会武功,不怕迷药,不惧迷魂术,长得嘛,也还不讨厌,难怪薛承落那个家伙居然为了你舍得……算了,本太师既然答应放你回去就不会食言。”皇甫浩然淡然道。
“你说什么?薛承落舍得什么了?你这小人,利用我要挟他,要看我答不答应!相信我,如果你敢做半分对不起他的事情,我会一分一分替他讨回来的。”柳明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着急,但是这些话就是第一时间从她脑子里蹦出来,从她口里说出来的。
“哎呦,小美人这就着急了?”皇甫浩然一脸戏谑。
柳明月一眼瞪过去。皇甫浩然起身走到柳明月身边,深嗅一口气,一脸陶醉的叹道:“果然美人就是美人,连血都是香的。”
柳明月浑身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用了全部力气忍住踢了他的命根子的冲动,一个劲儿在心底碎碎念,要不是为了一会儿打听一下他怎么对付徐哀,她才懒得和这个轻浮浪荡的太师多费口舌。
“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和徐大哥回去?”柳明月朝后略退几步,顺利的躲开了皇甫浩然易欲抚上脸庞的魔爪。
皇甫浩然一脸惋惜,啧啧叹道:“这个时候还不忘你的徐大哥,你倒还真是有情有义的模样,薛承落那个家伙原来连你的心都没抓住啊。”
柳明月心里很烦,这家伙老是承落前承落后的,她说徐哀和薛承落有什么关系,对薛承落念念不忘的恐怕是他吧,难道这家伙真的对薛承落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看着柳明月的几个白眼,皇甫太师倒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实话跟你说,你今晚就可以回去,至于徐哀,进了我府的门,哪里那么容易就出去。”
“来人,送客。”皇甫浩然忽然沉下眉头,脸上气势一变,一股长久浸淫官场位居高位的威仪不自觉散发出来,和刚才浪荡公子的模样判若两人。
柳明月双脚暗自使力,上前推搡的狱卒抓着镣铐竟是不能拉动她半分。
“要我出去不是不可以,”柳明月想起徐哀的交代,说道“你要让徐哀有机会见你一面,而且不要伤害他的性命,毕竟是我连累的他。”
“不然,我就不走了。”柳明月越发站的不动如山起来。
火把烧得红通通,女子的脸庞映射的红彤彤,两眼中的倔强竟是艳丽无比。
皇甫浩然看着眼前俏然而立的姑娘,像是有火花哔啵一声,溅到他心上,一动。
想他皇甫浩然,贵妃胞弟,皇上亲信。自成年后,不知多少人家想把自己的女儿塞到太师府中,只要是他皇甫浩然想要的女子,无一例外不臣服他脚下。
是有多久没有享受到被人忤逆的感觉了?
在牢房里就像在家一样,换成别人早就哭爹喊娘了,一见面不怕自己媚术甚至敢对自己头发动手,如今有机会自由还能想到同伴。
果然,他就知道,薛承落这家伙一早就说过,他们之间连挑女人的眼光都差了许多。
皇甫浩然暗自扶住额头,看到这个清丽的小姑娘,他不得不承认,薛承落说的是对的,他府上只知道胭脂和珠宝的美人,都比不上眼前这个有趣。
“明月美人,虽然我很想你留下来,但是我也害怕薛承落那个死相,他可是撂下狠话,等他亲自上门要人的时候可是要铲平我这小小太师府的。”皇甫浩然嘿然一笑。
“不过你放心,我跟你保证,我会给那个叫徐什么的一次机会。”看着小美人马上准备说情的模样,皇甫太师抛出了自己的烟雾弹。
他是说没有性命之忧啊,但是缺胳膊少腿什么的就可以了吧,这徐哀有胆子惹到他的人,自然要出出气。不然,自己大张旗鼓的把人绑过来,柳明月不能动,徐哀也不能动,你当那太师府的人都喜欢过家家闹着玩吗?
柳明月可没想到这文字游戏,还当着皇甫浩然答应自己了,松了一口气道:“这话可是你说的,你要骗我,我就……”一时语塞,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可以威胁的。
“你就怎么样啊?”皇甫浩然挑眉。
柳明月灵机一动,“我就夜探太师府,到时候把你剩下的头发都烧光,让别人看看,这堂堂太师的大脑袋是不是一样圆一样亮,看看没了头发的皇甫浩然还怎么浩然。”
皇甫浩然一脸黑线,这小丫头烧头发是上瘾了吗?
看着太师一脸吃瘪的模样,柳明月心满意足的跟着狱卒走了出去。
柳明月一走,似乎带走了什么明亮美好的东西一样,这本就不大的牢房更是透露出几种阴森来。
几名护卫更是大气不敢出一下,沉默的分列太师府周围,他们太清楚,眼前这位的喜怒无常,别看对刚才的小姑娘似乎有说有笑的模样,但是对待其他人可就没这么好的耐心了,一个不小心被迁怒,等待的可就是恐怖的刑罚了。
“带徐哀上来。”皇甫浩然的声音平淡的没有一丝波动,若是柳明月还在,恐怕会直撇嘴,这个人肯定是又在摆什么太师的谱了。
徐哀很快被人拖了上来,搀扶的人一放手,徐哀便伏在地上,胸口的疼痛逼得他不住的喘起了粗气。
皇甫少华居高临下看着匍匐在脚下的青年书生,原本就瘦弱的身体还穿着异常宽大的长衫,就被血迹、污迹糊满,早就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整个人透露着颓废衰败的气息。
皇甫浩然一个眼神过去,有侍卫眼疾手快,托起徐哀的下巴,逼得他仰起脸来。
徐哀感觉非常屈辱,没有权势,随便一个什么人都可以这样对待他,就像对待一只狗一样!
“你就是徐哀?”皇甫浩然压低身子,对着伏在地上的少年轻声说,“孙家想要一个女人很正常,我的人,你是个什么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教?还当着我最讨厌的薛承落的面?”说完一个巴掌挥过去。
徐哀听着皇甫浩然这样的轻声细语,没想到说打就打,这一巴掌,打的徐哀嘴里都出了血,整个脑袋昏沉沉的,半边脸高高肿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迟早会有这么一下,眼下这个时候,也是自己在心中模拟了无数遍的场景,这个时候,也是自己最大限度的减少自己损失的时候。
“太师明鉴,在下这样是为了维护太师的声誉啊。”徐哀忍住嘴巴的疼痛,努力的仰起脖子,抽出双手努力的拜了一拜。
皇甫浩然一巴掌也出了气,这个年轻人,竟然没有被吓到。
“有点意思,你说说看。”皇甫浩然抬抬下巴示意。
徐哀努力控制自己的声线:“在下出身士林,太师您宅心人厚,天下士人都是您的门生,徐哀以为不是外人,这只是太师您麾下之人争锋。”
皇甫浩然嘴角的笑涡更深了,有点意思。
徐哀见到有效果,继续说道:“孙家在大街上强抢民女,落到有心人眼中,就是太师您仗势欺人,孙大人公堂之上有意偏袒,若不是徐哀据理力辩,恐怕天下人都要以为是太师您不分黑白,在下认为徐哀尽力维护太师声誉并没有错。”
皇甫太师坐直了身子,探究的说:“这样看来,到时本太师冤枉了你。”
徐哀连忙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在明灭的灯火中投下一片暗影,遮住了原本清澈的目光,听他低沉却清楚的声音道:“太师您并没有错,错的,是不中用的人。”
皇甫太师意味深长,他再一次正眼看着这个读书人,他虽然匍匐在地,但脑袋可不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