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恐高,曲词晚不是不知道!
双手抱膝,头深深的埋在膝盖上,言溪宁咬牙切齿的想着,回去后定要曲词晚没好日子过!
顾西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言溪宁无助可怜的模样。
听见声响,她抬起头,微微一笑,“你来了。”
那笑,尤为勉强。
顾西辞皱眉,立在她的身旁,“你的脸色不太好。”
言溪宁坐着,并不打算起身,“顾西辞,你为何要跟我抢康康小小?你如今已经有了一位如花美眷,孩子是早晚都会有的,何必跟我争抢?”
顾西辞眸子垂了垂,淡淡的道:“今生,我只会要康康小小两个孩子。”
言溪宁抬头,看着他,“朱佑樘亲自下旨,让我把两个女儿给你。”
“我知道。”
“为了夺女儿,你竟然跟张锦络里应外合来抹黑我。与朱佑樘有私情?这话,你们怎么想得出来?是不是为了得到两个女儿,你什么都做得出来?以至于把我置于那般不堪的境地!”
言溪宁直直的看着他,抱着双膝的手下意识的收紧。
她竟有些怕。
怕他替张锦络背下所有的事。
他顿了顿,道:“是。”
言溪宁侧过头,忽地笑了,“你总是那么护她。顾西辞,你太小看我了,张锦络做下的事我知道得一清二楚,你为她做的事我更是知道,刚刚那般说,不过是为了看看你有多护她罢了。”
顾西辞复杂的看着她,“她,只是一时糊涂。”
“糊涂到设局让你娶了刘婉婉?或是,你本就愿意娶了那刘婉婉给张锦络解忧?”
顾西辞看着悬崖边缘的桃花,风吹起,散落一片片的花瓣,虽美,伸手却不能够着,“我护她,是顾念与她多年的情分。却不会为她,娶了她人,伤我妻子。”
言溪宁低低一笑,看向天上,那微微刺目的暖阳让她眯起眼,眼角处有着些许晶莹,“怀恩公公,死了。你可知道?”
顾西辞低头看着她,见她眼角落下的泪水,眉头蹙起,蹲下来,声音微轻,“怎么了?”
言溪宁的指腹擦过脸上的泪水,笑了笑,“昨日,为着那些与朱佑樘有私的流言,仁寿宫里的那位差点就给了我一杯鸩酒,若非怀恩……此刻,恐怕世上再无言溪宁。”
顾西辞一震,言溪宁再不看他,“如今,仁寿宫里压下了月华公主被赐死的事,恐怕连朱佑樘都还不知道。想来,等你接了康康小小回顾家后,月华公主自尽的事遍会人尽皆知了罢。”
脸上一凉,一只冰凉的手擦拭着她脸上的眼泪,言溪宁便也任他擦着。
轻轻一叹,顾西辞环抱着她,“这局面,非我想要。”
“顾西辞,今日来,是要与你永别的。”
顾西辞身子一僵。
言溪宁主动抱着他,头靠在他的胸膛上,“顺便告诉你一件事,康康小小已不在公主府,她们此刻已经随清浅离开了京城,如今公主府里的那两个孩子,不过是身形与她们相似些罢了。”
她早已让曲词晚在暗中做好了一切准备,只等今日的暗度陈仓。
顾西辞大惊,下一瞬,只感觉身子一麻,便再也动弹不得。
言溪宁收回刺向顾西辞腰间的银针,自他怀里出来,她温柔的说:“这一针下去,你在这里就要待上三四个时辰了,而这三四个时辰,足够我们母女消失在你的世界,再无声息。”
顾西辞说不出话,只是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无奈跟恼怒。
手抚摸着顾西辞的脸,言溪宁笑笑,“今后再不能摸了,竟有些不舍。”
说着,手遮住他的眼,朱唇迎向那薄唇,轻轻一点,她笑:“这是离别之吻,简称:吻别。”
“子生。”
子生手拿一件斗篷披风,出现在言溪宁身后,“走吧,我已传信下去,三个时辰以后自会有人来找他。”
拿过子生手里的披风披在顾西辞的身上,她深深的看了看他,起身,由着子生带下了断天崖。
然而,言溪宁却不知,在她下了断天崖后,原本不能动弹的顾西辞却是起了身,手抚着被言溪宁亲过的薄唇,看着一崖的桃花,微微笑了。
月华公主不堪流言跟失去女儿的双重打击,带着一双女儿自焚于溪华阁,母女三人尸首无存。
此事一出,就像大风刮过,震了整个京城,惊了天下。
三位公主之死。
民间无不唏嘘。
乾清宫里,朱佑樘枯坐一夜。
次日早朝,朱佑樘盛怒,誓要查出散播谣言之人。
此后,朝中大臣连连被贬,当初那些弹劾言溪宁的官员无一幸免。
就连王恕也被勒令闭门一月。
天子之怒,无人敢言。
前朝震动,后廷,亦是不安生。
如此不到十天,还在坐小月子的张锦络,便被一道圣旨搬出了乾清宫,移居坤宁宫,那里,是历代皇后的居所。
可自从朱佑樘登基后,乾清宫便成为了他们的寝宫,朱佑樘并不曾开口要她移宫,就像普通夫妻一般起居皆在一处。
如今还在小月子里,他竟如此……
张锦络苦涩的笑了,应是查到了什么罢。
“娘娘,不好了……”
张锦络的手一颤,看着惊慌的绵儿,沉声问道:“何事?”
“刘婉婉出家了,如今已在慈云庵落发,是刘夫人亲自送去的。”
什么?刘婉婉那么一个人怎会出家?还是刘夫人亲自送去的!
也就是说,刘键是知道的,而且,对刘婉婉的出家,他也无能为力!
能让刘键心甘情愿的把爱女送去出家,这个人,不是顾西辞就是朱佑樘。
可无论是谁,总要给刘键一个不得不罢休的理由。
“是皇上下的旨。”绵儿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张锦络忽地笑了,笑出了泪,只怕她跟刘婉婉散播谣言中伤言溪宁之事已被朱佑樘查出。
中伤污蔑公主致死,妄议国君与公主有染,这两条,足够她跟刘婉婉死好几次了。
可如今,刘婉婉只是去庵堂出家。而她,也只是被迁到这坤宁宫来,是不是已是开了皇恩?
可这里,以后就跟冷宫没什么不同了吧。
毕竟,死了的那个人,是他心尖尖上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