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丫头相视一笑,正欲跟去,却听言溪宁吩咐道:“我一个人走走,你们都别跟来。”
行至流云居的后院,言溪宁在一处药圃外停下,这是顾西辞亲自栽种的药材,盛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朵,每一株都价值连城,她第一次看见的时候,还以为这是一个花圃。
“主子。”
身后的声音是墨遥,言溪宁却没有回头,只淡淡的道:“何事?”
“皇上驾崩了。”
言溪宁回头,嘴角的笑意冷漠清冷:“驾崩了?”
“是,就在半个时辰前。”
终于死了吗?言溪宁转身,忍住喉间的一声冷笑:“去信给清浅,叫她务必小心太子的吃食,别让万家跟三皇子有机可乘。”
“是。”
“你也去他身边吧。”
“主子……”
“我有四卫,别人轻易伤不了我。”
“是。”
皇上驾崩,满朝文武皆哀,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故,周太后令太子朱佑樘登基。
这期间,顾西辞每日早出晚归,每每回来时总是神色疲惫。
言溪宁不曾问他在忙什么,可她却知道,他所忙之事必定牵扯朝堂!
她从不怀疑他会与朱佑樘为敌,就算是为了张锦络,他也不会站在朱佑樘的对立面。
自朱见深驾崩后,言溪宁便抱病,不曾踏出过顾府一步。
有多少个夜晚,她在顾西辞的怀里总是听见外面有刀剑之声传来,后又消失殆尽。
而顾西辞总是淡淡的说:“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这垂死挣扎的人,指的便是万家。
一大早,顾西辞便离了府,言溪宁在他走之前拉住了他,有些不悦的道:“你都忙了一个月了,是不是该好好的给我交代交代。”
他揽住她,笑道:“朱佑樘跟明阁做了一个交易,我总不能让他失望不是?”
明日便是朱佑樘登基之日,三皇子跟万家必定会孤注一掷,明日的登基,必会风起云涌。
朱佑樘能联手明阁,想来是情况十分棘手。
下午,一个个消息传到言溪宁的案前:
三皇子私养三万精兵,私采铁矿,铸造大量的兵器,勾结城外将领欲行谋反!
万安勾结江湖杀手欲与三皇子合力诛杀太子!
三皇子带精兵、万安携锦衣卫杀进东宫,太子妃被掳,东宫血流成河,太子下落不明!
三皇子入住乾清宫,金吾卫尽降。
言溪宁抚着子衿琴,思绪却不在上面,沉吟良久,唤来三月,道:“墨遥可有消息传来?”
“没有。”
“清浅呢?”
“也没有。”
抚琴的手一顿,言溪宁皱眉:“子言。”
子言忽地立于三月身前,对着言溪宁道:“主子。”
“子生可有消息?”
“来信说:一切安好。”
言溪宁眉头一松,点点头道:“知道了,有消息立刻告诉我。”
“是。”
浅蓝色的床帐里,言溪宁辗转难眠,今夜顾西辞没有回来,就连子生也没了消息。
言溪宁心里隐隐有些烦躁,派了子息去皇宫打探消息,却无功而返,皇宫如今戒备森严,连只苍蝇的飞不进去。
一直过了子时,她才模模糊糊睡着,却极不安稳。
“朱佑樘,你以为本宫不敢在这仁寿宫中杀了你?”
“贵妃娘娘要杀我,就不怕皇祖母用你给我陪葬?”
“你太低估本宫了,既然要杀你,本宫又怎会落那老妖婆的口实?”
“阿樘!”
言溪宁瞳孔一缩,亲眼看着两个黑衣人拿剑刺向朱佑樘的胸口,瞬间鲜血如注。
万贵妃却扬起一把匕首往她的手臂一划,“这样,谁又能说是本宫杀了你?不过是有刺客罢了,刺杀了太子,刺伤了本宫。即便老妖婆不信,天下人不信,只要你的父皇相信,这就足够了。”
“阿……阿樘……”
言溪宁手捂住朱佑樘的胸口,鲜血湿透了她的衣袖,染红了他的衣衫,小小的身子因疼痛颤抖着,却努力的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阿宁,不哭,我好着呢,把眼睛闭上,别看。”
“小丫头,你这两年几次替他挡剑,本宫倒也欣赏你的忠心无畏,原本打算留你一命,可如今看你这冰冷的眼神,恐怕是留你不得了,那眼神,本宫太清楚那背后隐藏的仇恨有多浓!”
“万贞儿,你对皇上若有一丝真心,便不该对他的儿子赶尽杀绝!”
“真心?本宫自是有的,不过你一个才十岁的小小丫头懂什么真心?”
“我懂!就如皇上明知你陷害他的皇后嫔妃,他却装作不知。就如皇上明知你残害他的子嗣,他亦装作不曾察觉。就如你的外家在民间为非作歹、在朝堂残害忠良,他亦不曾怪罪。就如你明明容颜老去,他亦不曾嫌弃丝毫,就如你……”
“你……闭嘴!”
“这便是真心!”
“阿宁……别惹怒……她……”
“阿樘!阿樘,你醒醒,阿樘……别吓我,快醒醒!”
“小丫头,他还没死,不过要是再不止血就离死不远了。既然你说你懂真心,那就做给本宫看看。”
“怎么做?”
“梅花红,是天下剧毒,女子一旦中了此毒,每月信期来时第一天,都会毒发。发作时心痛如绞,症状如心疾,若是忍得了痛,一生说不定也能活到六十来岁,若是意志力不行,忍不了疼,也许只毒发一次,便再无声息了。若你服下此毒,本宫立刻放过朱佑樘,他的生死本宫再不干预,如何?”
“好!”
“阿樘!”
猛的坐起,言溪宁颤着双肩,看了看浅蓝色的床帐,适才呼了一口气,擦过额头上的虚汗,言溪宁苦涩的笑了笑。
看着床的另一半,那里空空如也,顾西辞还没回来。
自从成亲后,她极少梦到以前的事,即便是被噩梦惊醒,她也能在他的怀里再度安然入睡。
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被他揽在怀里安睡?
什么时候习惯了睁开眼就能听到他沉稳的心跳?
“主子,你没事吧?”
六月掌着一盏灯,放在案上,几步
行至言溪宁的床前:“又做噩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