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身见叶至珩静静看着自己,她有些别扭,“我给你擦身子……”她本是想出去的,可又怕李智一个大老爷们粗心大意弄不好,更怕他因此体温降不下来。
李智看了看叶至珩的表情,识趣的端起一旁的凉水盆,“我去换凉水。”说完又出了屋子。
秋白拉开薄毯,轻轻揭开叶至珩的衣裳,露出一面纵横交错的纱布来。
她打湿帕子,从他脖颈擦起,将上半身都缓缓擦了两遍,那盆清透的温水已变成了血水。
这时李智也进来了。
秋白忙给他搭好薄毯,又拧了凉帕子敷在他额头。
“喝点水吧。”她端起一旁的水碗,由李智将他扶起,慢慢给他喂了一点水。
喝过水后,叶至珩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李智则去旁边房间看徐仁心解毒进展了。
秋白看着他静谧的睡颜,恍惚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也是浑身的伤,半死不活的躺在草丛里。
明明身娇肉贵,为何总能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她抬手轻轻顺着叶至珩被血水黏在一起的头发,心头有些疼。
这么看他,才发现他也不过是个刚刚二十岁的大男孩,明明应该恣意热血开朗阳光,可她每次见到的他,都是一副深沉内敛,不喜不怒的闷骚样儿,似个三四十岁的老头子。
她勾唇微微笑了,眼角却滴下一颗晶莹的泪珠。
她想,她的心大概是要沦陷了……
叶至珩睡的很安稳,如果不是那微红的脸颊和滚烫的呼吸,她都有些怀疑他就是太累,现在只是在睡懒觉而已。
她不停给他换冷帕子,正午十分又喂了一遍汤药,待到晚上他干燥的额头终于发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体温总算降了下来。
可是没过多久他的手又开始乌青,先是指甲,那乌青很淡,秋白起先还没发现,直到他的手开始变凉之后,她才惊觉,一下从凳子上弹了起来。
一把拉开门,就见李智一脸无助的站在门外,门一开,他立刻收敛神色。
“怎么了?”他急问。
“手指……手指……变乌了……变乌了……”秋白努力保持镇定,可眼泪却止不住的流,声音也有些抖。
李智闻言闭了闭眼,扭头看了眼徐仁心提炼解药的屋子,站着没动。
“比他医术好的,这大衍再找不着第二个,急也没用,只能等。”李智低低开口。
此刻的秋白真的慌了,之前见徐仁心那么有自信,那么的镇定,她一直以为叶至珩是有救的,也绝对不会死!
而此刻,她是真的害怕了,如果解药还没制出来他就已毒发攻心……
她不敢想,却又忍不住去想。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回屋子,在叶至珩床边坐了,看着他已渐乌紫的手,她开始疯狂的自责内疚起来。
当他生命受到威胁时,奋不顾身冲出去替他拿命挡的是朝阳郡主,而自己呢?还愚蠢的站在原地等着他来救,最后将他害成了这个样子。
夏栀秋,你果然就是个扫把星,喜欢颜焓时颜焓就被撞成了颜宁再见不到自己的亲人。喜欢叶至珩时,叶至珩就从活蹦乱跳的一个人,变成了现在这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
时间越来越难熬,气氛越来越紧张。
待到下半夜,叶至珩的脸由青转黑。
秋白死死盯着他平静的面容,生怕一眨眼就会错过什么。
待到天微明,解药依旧没能制出来,而那压制毒性的汤药似乎也已经失效,毒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叶至珩不止是手,他整条胳膊都已变得乌紫,眼眶也在发黑,就连嘴唇也在变黑。
“好冷……”许久没有动静的叶至珩突然低喊一声,声音没有以往的强势,反而带上了一丝寻求依赖的柔软。
他的身体也在发抖,嘴唇轻颤。
秋白急忙起身将软榻上的薄毯拿过来,盖在了他身上,又柔声询问,“还冷么?还冷不冷?”她反复问了两遍,却没得到他任何回应。
再看他扔抖个不停的身体,乌黑的面颊,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心痛如绞是何种滋味了。
“我抱着你就不冷了,你能不能听到?”秋白俯身轻轻环住叶至珩宽厚的肩膀,害怕压到他身上的伤口,便躬着腰吊着半边身子挨着他。
可惜这样似乎并没有效果,叶至珩依旧抖的厉害。
“母后……我好冷……母后……”他低低呢喃,似叹息又似哭诉。
秋白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决堤,手臂上抬箍住叶至珩脖颈用脸颊去碰他冰凉的脸,一滴滚烫的泪水轻轻滴在了他的额头上。
叶至珩眼皮微动,挣扎半晌却没能挣开眼。
“小白……”一声低叹在秋白耳边响起。
“我在!我一直都在!”秋白急忙抬起头,却见叶至珩依旧闭着眼,那紧锁的眉泄露了他此刻的痛苦。
“我在。”秋白声音低低,有缠绵的柔情也有坚定的宣誓,接着她脑袋一低,轻柔的捻上了他冰凉的唇。
也许是她的唇太烫,紧紧闭着眼的叶至珩竟缓缓睁开眼来。
“你一定要好起来,我还要给你生孩子呢!”秋白柔软且坚定的说着,语气中带着些微刁蛮,如此流氓的话语,竟让她描出一丝丝深情来。
“好。”叶至珩轻轻扬唇露出个虚弱的笑来。
“我都答应你了,你还哭什么?”叶至珩费力的抬起左手去拭她面颊的泪珠,手才将将碰到她温热的面颊便又垂了下去。
“我是喜极而泣。”秋白挂着泪珠淡淡笑开,晶莹的眼底是他黑紫的面颊。
“嘭!……”一声响,屋门被推开。
徐仁心脚下生风,紧走两步到床边,“王爷,解药已制好。”
在徐仁心身后,是端着一碗汤药的李智。
几人手忙脚乱的扶起叶至珩将解药喂了。
接下来就要看这解药到底行不行了。
等待提炼解药的过程很煎熬,而吃下解药后等待药效的过程也同样的煎熬。
喝过解药后,叶至珩又闭眼昏睡过去。
秋白便寸步不敢离的守在床边,心揪的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