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笙一入长乐园,自是先去了长公主的院子。
顾延扶着她诧异道着:“你的腿也真是奇怪了,我方花了几夜的心思给你弄了一轮椅,你却用不着了。”
佘笙笑了一声道:“那按照湛郎的说法还是腿瘸着做个废物好了?”
“非也,只是奇了短短三日不见你就可健步如飞了。”顾延忙道,他日常里头也常扶着佘笙行步,可她却总是走不了。
佘笙低头望了眼自个儿的腿道着:“你懂医术我可不懂医术,你问我我也不晓得。”
顾延将抚着她的手改为十指相扣,笑道:“那日后你我可携手而行了。”
佘笙淡笑一声道着:“我可还未谅解你。”
“还没谅解呐?”顾延一阵心慌道。
佘笙望着他道着:“日后你不得质疑我的处事之道,更不得凶我。”
“为夫哪里凶你了?”顾延好奇道着。
“在马车之上,你既知我是装的,又何必拆穿你不想我找苏洛那我自个儿去探查就好,你又何必让我下不来台?”佘笙道着。
顾延笑着摇头道:“知晓你要强,可那时只你我二人,你我二人之间有何必挣个长短?你被为夫拆穿可不算丢脸。”
“外头还有一赶车的暗卫。”佘笙道着,“反正你日后不可再让我下不来台。”
“好。”顾延笑着应道,“只不过日后你也不要自作主张地查秘辛之事了。”
“日后定当不来管你了。”佘笙道着,她或许已是知晓些了只是不敢去猜想罢了。
否则此回他也不至于与自己闹个六日多的别扭。
进了景语屋子,佘笙福身行礼着:“见过娘亲。”
景语见着佘笙也顾延十指紧握的模样道着:“笙儿呐,你过来娘有些话要与你讲讲。”
佘笙行到景语身旁,在景语的示意下落坐着道:“娘晓得你出嫁时应当无人给你传过规矩,你在江南时候寻得媒婆也定当念着你的名声不敢告知你一些夫妻之道。
这世道所说得以夫为尊,娘晓得你也做不到,毕竟娘亲也不赞同以夫为尊,旁的女子是要仰仗夫君,你的生意做到这个份上有无夫君实则也不要紧。
可你既然成亲了,不说以夫为尊从夫命,可也得相敬如宾,不可动不动地回自个儿的宅邸去。
娘亲也晓得你宅邸众多,可家是只有一个的,长乐园便是家,日后受了委屈便与娘来说,不可再任性了,你年纪也不小了吧,只比我家延儿小来没个一岁吧?”
“是,娘亲,笙儿晓得了。”
景语看了眼顾延道着:“延儿并非是靠着顾家进的官场,而是科举三元出身,试问这大印三元及第之人可有第二个?
延儿呐在官场也久了,有些事你二人许会有意见不一之时,可探讨也就罢了,不得以此争论,朝堂之事自有陛下做主。
你二人即便是吵到和离了也只会伤了府中的和气,都是一家子人,平添争吵岂不是存心要家宅不宁,你可明白?”
“明白。”佘笙点着头。
景语瞧着顾延问着:“你可明白了?”
“明白。”顾延答道。
“你二人年纪加起来也是近半百的人了,所见所识更不该是小孩儿性情,笙儿你日后不可恃宠而骄有错处时也得认,延儿你也不可事事低头,就譬如要回江南之事。
父母在,不远游。你二人的血脉亲情之人皆在长安,去何江南?”
景语语气一转,硬气道着。
佘笙低垂着头没有言语。
顾延走到佘笙身旁道着:“爹爹年纪大了,也不该贪恋兵权了,咱们一道去江南可好?”
“你爹爹的骨头一到了阴雨绵绵的江南哪里还受得了?”景语道着,“此事没得商量!”
顾延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佘笙拦下道着:“娘亲可用膳了?”
此话不该顾延来提,要提也该她提,景语要怨也只怨她罢了。
如若顾延一再坚持,倒会让景语伤心了。
“唉,紫玉那孩子眼眶通红的,我哪里吃得下。”景语叹气着。
顾延道着:“您就不去求陛下将她封为公主了?”
“你以为公主如此好封?魏家无功勋又凭何赐封她为公主?”景语言道,“起码也要魏家拿出些功勋来才是师出有名,否则这朝堂之上不定会如何说呢!”
佘笙趁机道着:“娘亲,在长安连您在意的女儿的逃不了算计,伴君如伴虎,这长安之中个个皆是豺狼狐狸,不如去江南活得逍遥,爹如若身子不好,我倒是识得不少江南名医,且好药笙园里头是不缺的。”
景语道着:“此事莫要再说了。”
佘笙低了头,要回江南这爹娘的难关怕是不好过了。
“长公主,不好了,郡主她趁着丫鬟也嬷嬷不在时,跳了湖。”宫女匆忙过来禀报着。
景语急忙道着:“这个傻孩子怎得如此傻呢?”
“娘,紫玉并非如此不顾大局之人。”佘笙道着,她上回说剃了头做尼姑去佘笙也晓得她只是说说罢了。
魏家荣盛有魏家儿郎的份,可也有魏紫玉的份。
魏紫玉哪里会不知晓这些呢,她如若死了还是剃发做了尼姑,这皆不是她能所为的,魏紫玉遵守孝义之人哪里就会弃爹娘不顾。
顾延也道着:“娘,你好好歇息,我也笙儿去瞧瞧。”
二人绕过一个院子便到了长乐园之中的荷塘,荷塘约五丈深,这时节荷花已败尽,枯荷上头还停着几只麻雀儿。
佘笙远远便望见魏紫玉满身湿漉地躺在贵妃榻上,宫女连着为她盖上薄毯,虽急却也不乱。
不愧是公主府里头的人。
佘笙瞥见了一抹嫩粉身影,对着顾延道着:“走,去客院里头。”
顾延道着:“女儿间的阴私之事我不好参与,也当给她留个面子,你去吧,我去看看紫玉。”
“恩。”佘笙应着,此事顾延还真得不好去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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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院一处屋子里头。
张大妞莲粉色的百褶裙边还沾染着些水,她匆匆地回到屋子内,身子虚弱得很,未脱丝履便斜靠在床上。
本前几日她就劳累过度又只喝着刮油的茶水身子已是急遽消瘦了,这掉入河中之后又得了重伤风,六日了都还未消下。
“张大妞。”佘笙后脚进来道着,“原以为你病重着,可未曾想到你竟然还有力气推人下河,本我觉得你只不过是被宠坏会干些欺男霸女之事却也不算是大恶该死之人,可你这会为何要伤人性命?”
张大妞见着佘笙道着:“你口口声声说能助本小姐做上太子妃之位,我的清白已给了太子,我若不入宫,我该如何办是好?那魏紫玉本就存了要死之心,本小姐只不过是帮她罢了。
你救不了她本小姐可助她一把,本小姐反正当不了太子妃日后也是死路一条,不如就让我全了魏紫玉的心思,皇泉路上两个人也有个伴。”
佘笙进了内房,见着张大妞稍稍有些讶异。
张大妞脸上的横肉消了,原本那一字眼变得圆圆的,稍显肥腴却无以往那般渗人了。
这股重病的气质还真有些美人的韵味。
“你当真要做太子的嫔妃,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