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下来,佘笙直觉得自个儿的手腕酸疼得紧,将造假的账本给了苏洛之后,她便在马车上昏睡了过去。
待回到了沏园,王燕云将婴儿给了奶娘后便匆匆地往茶坊而去,出门之后见柳万金站在马车边上。
“柳先生,您怎得不叫坊主起来?”王燕云小声问着。
柳万金道着:“坊主向来睡得轻,此会儿不醒定是因她昨夜里累了整整一夜,让她再歇息会儿吧。”
王燕云点了点头便离了去。
此话这二人都不觉有怎得不妥,到了长乐园宫婢的耳里倒是有别的意思了,入了耳便匆匆往长公主那里去禀报去了。
景语方醒来描着花样,便见得她贴身服侍的嬷嬷拧眉进来。
“才正午间是谁让你得了气?你在宫中也数十年了也是府中的管事嬷嬷,本宫面前你都敢来摆脸色是觉得本宫太好说话了吗?”景语放下针线厉言道着。
嬷嬷立刻下跪道着:“长公主,有些话老奴不该说,只是觉得如今相爷夫人既是已嫁给了左相爷,就不该再在外经商了,昨夜相爷夫人一夜未归此刻在门外边的马车上睡着。
边上有一约莫着而立之年装扮成丫鬟的男子,言她昨夜里劳累了整整一夜,这孤男寡女男子又扮作男子劳累一夜,您想想这其中定是有猫腻所在的,老奴看着喜公主与相爷可是一点都不像,不定是谁的种呢!”
景语起身伸手就给了嬷嬷一巴掌道着:“你从宫中随着本宫嫁入顾府后又来到长乐园,平日里见你管事极好敬着你,你倒是长脸了?去管家处领了银子归家去吧。”
嬷嬷捂着脸一脸懊悔地道着:“是,长公主。”
嬷嬷走了些工夫,顾黎进来道着:“怎得将最得你心意的嬷嬷都赶走了?”
“她胡说八道,言佘笙在昨夜里与旁的男子苟合。”景语道着,“不过这老奴说的有句话倒是对的,她身子不好就该在府中好好地待着才好。”
“笙儿怎会与旁的男子苟合?”顾延随着顾黎进门来问道。
景语道着:“刁奴胡言乱语,本宫又没信。”
顾延连着踏出长乐园去沏园里头寻佘笙,只见沏园正门口一辆马车听着,柳万金一副丫鬟打扮在旁候着。
“姑爷,您来了。”
顾延冷声道着:“柳先生,此处不比江南,日后你若是要跟着笙儿身旁该多寻几人才是,省的一些婆子多口舌。”
柳万金道着:“坊主是一壶茶坊的主,她身旁的男子哪里会少的了。就她这身子和凉薄的性子莫说要男子动情了,就是靠近许多男子都是不敢的,若不是为了银子何人会对她亲近?”
佘笙浅眠,听到外头顾延之声,便也掀开来帘子道着:“柳先生所说不错,你早便晓得我与男子打交道甚多,若是怕损了你相爷的名声大可休妻。”
“笙儿,为夫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怕你受了委屈,毕竟人言可畏。”顾延忙不迭也进了马车内道着,怕惹了她不愉。
佘笙道着:“你可能信我?”
“自是信得。”顾延回道。
佘笙道着:“旁人的言语与我无干系,只要你信我便好。”
顾延听了这话不愉一扫而光,驾着马车进了长乐园之中。
佘笙困意连连,却还要强撑着说道:“我还有事要交待柳万金与明光的呢,且白日里还是在沏园里得好,若是茶坊之中有事七嫂子都找不到我。”
“我会吩咐门房的,若是一壶茶坊之中的人来寻你,尽管通报才是。”
“长乐园是皇家园林,无功名之平民无诏都不能进,更何况是经商之人呢?”佘笙言道。
顾延道着:“我去跟娘说去。”
“左右这沏园也不远。”佘笙道着,“还是不必如此麻烦得好。”
“你若是还有顾及,不妨与我一道去我院子里头好好看看,在考虑是留在沏园还是长乐园可好?”顾延道着。
“我先睡着,若是门外有一壶茶坊之人寻我务必要来找我。”佘笙躺在顾延怀中安睡过去。
--
一觉醒来已是巳时三刻。
方起身之时,顾延便端着茶盏过来道着:“醒了?喝口水罢,见你睡着时直皱着眉头可是梦到些不好的事了?”
“是有些,总觉得山东茶税之事许没我想象之中如此好解决,明日里该去趟护国寺里。”佘笙道着。
顾延想了想道着:“明日恐不妥,许我无空。”
“你无空怎得就不妥了?我本就也没想着与你同去。”佘笙道着。
顾延一愣道:“为何不与为夫同去?”
佘笙道,“素闻护国寺里有吴道子的佛像,幼时随着苏家众人来寺庙里头总是见不到,如今我也算一巨贾可终能一见了,你去反而我又见不得那佛像了。”
“长乐园之中便有吴道子之画。”顾延道着。
“当真?”佘笙眼睛一亮道着。
顾延将她扶下床缓缓地走着,“当真,不过尚且还在爹爹的书房内,得去爹娘的院落里头。”
佘笙颇有些兴致地道着:“看看也好。”
只是二人还未出了院门,顾剑便抱着一堆帖子过来道着:“女主子,这些是您的闺中好友给您传来的帖子,说听闻您还活着便想着来拜见你。”
“长公主如何说?”佘笙望去了几人,皆是顾家党派之人,若是见了她不爽,若是不见顾延定会觉得不妥,还是让长公主裁决为好。
顾延看透了她的心思道着:“这些人倒是世面倒是知晓得够快的,小剑你去回了他等夫人事务繁忙无空见她等。”
“是。”顾剑抱着一堆帖子往着门口而去。
佘笙问道:“顾家党派之人若是我不见,不会显得你不近人情了些?”
“为夫知晓你不愿见这些人。”顾延道着。
佘笙朝着顾延一笑道着:“湛郎呐,你用不着为我顾及这些的,毕竟若是有朝一日我也不会顾及你的。”
“笙儿,咱们说好不聊朝堂之事的,吴道子留世的画作之中你最喜爱的是哪一副?”顾延连着扯开话题道着。
“地狱变相。”佘笙冷声说着。
顾延道着:“既是喜欢地狱变相,那又何必还劳心劳神呢?终有一日在地狱之中会有因果报应。”
佘笙摇摇头轻缓地道着:“湛郎,可若是恶魔在人间逍遥呢?虽死后有报应可又如何,那一条条被苏家残害的人命呢?本应该不管,可是若我不管,我真怕嫁了你都逃不了苏家的迫害。
吴家,袁家,不定何时就轮到我佘笙了,不,已然轮到我了,只是我逃过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