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夕,你骑马快速回府,把风哥哥和小雨找来,让他们家人团聚……”晓雪抹了把眼泪,揉揉红通通的眼睛,吩咐贴身丫头,“很多昏迷中的病人,都是在至亲之人的呼唤中苏醒的。谷姨承受着非人的苦痛,也要挺下去,很大一方面是放心不下我……爹,和逃出去的我们。大师兄,你带我去看看谷姨吧,说不定一高兴,谷姨就醒来了呢。你不是也说,谷姨的身体机能已经恢复,只差一个醒来的机缘了吗?”
“等小风和他弟弟来了一起去吧!”清冷如月的任君轶,看着晓雪失去明媚笑颜的脸蛋儿,心中仿佛被石头压上了似的。他温柔地拍着晓雪的肩膀,动作虽然有些生硬,却给晓雪带来如风哥哥般的安心和抚慰。晓雪不自觉地依偎在大师兄的身边,抱着他的胳膊,脸贴在他柔细的缎子长衫上,一如她心情不好时在风哥哥身边的动作。
任君轶的身子一僵,自从五岁以后,便从未跟人这么亲近的他,很不习惯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好一会儿,他见晓雪没有其他的动作,便渐渐领悟到,原来晓雪是在撒娇,寻求安慰呢。他不觉得晓雪这动作行为有什么不妥,反觉得这才是真性情的晓雪能做出来的,便微微一笑,抚着晓雪的手愈加温柔。许久,他们就这样相互偎依着,谁也没说话,彼此都在享受着此时无声胜有声的默契。
“晓雪!!任公子,小夕说的都是真的吗?我娘……我娘她还活着??”冲进客厅的是一阵风似的谷化雨,后面跟着满脸焦急和希冀的谷化风。
“风哥哥!”晓雪松开了大师兄的胳膊,迎着谷化风走过去,拉着他的胳膊,希望在这重要的时刻,给予他最需要的安慰。
任君轶望着还残留这晓雪体温的右臂,心中因胳膊上突然消失的重量,而感到空落落的。他默默吸了一口气,调整下自己的心态,对迫切地看着自己的两兄弟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你们的母亲。不过……你们要有心理准备,你们母亲伤得很重,到现在还未曾醒来。好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希望你们见了不要太激动,多跟她说些感性的话,或许能将她从昏睡中唤醒。”任君轶也觉得晓雪说的方法可行,便如此交待他们兄弟俩。
谷化雨一把抓住任君轶的肩膀,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激动万分地用颤抖的声音道:“我娘在哪儿,快带我们去见她!”
谷化风倒是比他镇定多了,晓雪从自己臂弯中他颤抖的手臂,能够感受到他极力控制自己内心的激动和喜悦。谷化风目中含泪,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呵斥弟弟:“小雨,放开任公子。任公子,失礼了,我们兄弟一听母亲还健在,惊喜得难以自已,见谅。”
任君轶见他在如此迫切的心情中,还能礼节周全,彬彬有礼,便对他更增加了几分好感,他淡然一笑,道:“人之常情,谷公子不用客气。请随我来!”任君轶不给他客气的机会,领头向花园深处走去。
任君轶的药斋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子,墙外的曼陀罗和夹竹桃开的正旺,仿佛比美般的争奇斗艳,围墙上爬满了何首乌,和一些藤类药材。进入院内,小径的两边都无一例外的栽种着药材,仿佛一个小药园子。
一个正在打理药园的小厮,听到脚步声望过来,见刚离开不久的小公子,领着一队人过来,忙站起身子行礼问好。
任君轶淡淡地点点头,从他身边走过。那小厮知道自家公子的脾气,虽然看起来一副淡漠的性子,待下人们却很好,从未打骂动怒过。看着一行人过去,他又蹲下身来伺候公子的宝贝们。
“咦?公子怎么又回来了?”说话的是一个比小涵要大一两岁的男仆,梳着已婚夫郎的发冠,一副老实稳重的模样。这便是自小跟在任君轶身边照顾,从自家公子身上学到不少药理的药童小斌。
“伤患的亲人来了,让他们见见面。”任君轶在别人面前,话语比较精炼。小斌一听,眼中闪过惊异的神色,却没有多言,将众人让至室内。
药斋的环境布置得十分清雅,一如任君轶淡雅如菊的性子。一进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一面墙那么大的架子,架子上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是任君轶潜心研制出的药品,有外伤的,有内伤的,有良药,也有毒药……满满当当,不下于千百瓶。晓雪看了,心中咋舌不已,这么多的药品,要是急用的话,翻找个半天,岂不误事?她不知道,她的大师兄对这药架了如指掌,闭着眼睛都能找到他需要的药。
左手边一个楠木碎冰格子门,进去一张大床,床上躺着一个因常年见不得太阳,而皮肤白皙,年岁不到四十岁的女病人。她身上盖着紫色菊花缎面儿的被子,神态安详地静静躺着,仿佛只是睡着了,一呼唤便能睁开眼睛一般。
谷化风浑身战抖,泪水弥漫了眼眶,他使劲地眨掉,生怕躺在眼前的娘亲,只是幻影。他的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手心中传来的疼痛,才让他清楚地感受到这不是梦境。眼泪恣意的奔流,嘴角扯出一抹真心的微笑,他的心里在狂喊:是娘亲,是那个他记忆中天塌了也能扛起的娘亲,她白了也瘦了,她眼角那道明显的伤痕,和脸上一道道淡淡的白痕,一定是摔下山崖时,崖上的树枝灌木划破的……
谷化风缓缓走到跪在床边,拉着母亲的手痛哭失声的弟弟身边,慢慢地跪下来,右手颤抖着抚上母亲脸上的伤口,心不由得一痛。那么高的山崖,一般摔下绝无生还的可能,而他的母亲,他了不起的母亲,不但闯过了鬼门关,还救下了主公……这就是他的母亲,足以为傲的母亲!
晓雪默默地曲下双膝,跪在了风哥哥的身边,泪水在眼中转呀转的。风哥哥的心一定很痛,她却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她抬头看着床上那安静躺着的女子,期待奇迹产生让她睁开紧闭的双眼,看一眼她两个哭成泪人儿一般的儿子。晓雪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干涩的嗓子,道:“风哥哥,跟谷姨说说话吧,她或许能听到。或许她正陷在黑暗中,找不到出口,一听到你们的声音,就醒来了。”
趴在床边呜呜痛哭的谷化雨闻言停止了哭声,他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开始向母亲讲述自己和哥哥的遭遇:“娘,我是小雨,那个总是惹你生气的,不省心的小雨。 孩儿清楚地记得,您在我落崖的那一刻,呐喊中凄厉,回眸中眼里深深的痛。当时,小雨不懂事,心中对您充满了怨和恨:您怎能眼睁睁地任儿子落崖而不管不顾?孩儿知道,您不是不想救儿子,而是不能。祝将军的救命之恩,让你不能丢下柳官人回头来救儿子。孩儿不孝,不能体谅您的心情!好在孩儿没事,被老师所救,还练就了一身本事。您放心,您的伤不会白受,孩儿一定会帮您讨回公道,让‘天煞阁’付出血的代价!”
“娘,您听到了吗?小雨长大了,懂事了!”谷化风抽咽着,接着道,“娘,您让孩儿照顾小姐,儿子幸不辱命。您知道吗?那个很爱发脾气,任性暴躁的小姐,经历那场灾难后,迅速成长起来。她的脑子里有数不尽的新鲜点子,用油炒菜、大棚反季蔬菜、发明醋酱油各种油类的方子、好吃的菜肴和点心、开快餐店……年纪轻轻就在商场上闯出一片天空。您让我照顾小姐,更多的时候是晓雪在照顾着我们呢,小姐好了不起吧! 娘,告诉您个好消息,孩儿跟晓雪定亲了呢,哦!小姐让我称她晓雪,不是孩儿对小姐不敬。娘,您快快醒来吧,儿子的婚事没个长辈主持,会多么令人心酸哪!您舍得让孩儿带着这种遗憾过一辈子吗?”
在小雨和风哥哥动情的说话时,晓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床上谷护院脸上的表情,生怕错过了一丝一毫的动静。然而,晓雪失望了,谷护院依然闭着眼睛,纹丝不动。
“谷姨,我是晓雪,是您用自己亲生儿子换下来,得以活命的晓雪。虽然小时候的事情,晓雪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可是从风哥哥的只言片语中,您给晓雪的印象是一位顶天立地无愧于天的大女子。在那次的劫杀中,您舍生取义,舍命救下我爹爹,即便身受重伤,仍不愿舍弃昏迷不醒的爹爹,您和您的家人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请受晓雪一拜!”祝雪迎梆梆梆地给谷护院磕了几个响头,谷化风想拦却没有拦住,“谷姨,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风哥哥和小雨的,他们是我最重要的家人。您快快醒来吧,好让晓雪有机会承欢膝下,做您的半女。对了,谷姨,我爹爹很好,您护住他让他几乎没受什么伤,大师兄说爹爹被了悟禅师收留在迷途寺,晓雪马上派人去接。您醒来了,爹爹也一定会很高兴吧。”
晓雪看着谷护院安详的睡颜,没有一丝的改变,叹了一口气,接着道:“谷姨,那次的伤痛,一定伤了您的元气,您在自我休养呢吧!可是,请您不要睡太久,别让风哥哥和小雨担心,也让晓雪一再的愧疚。大师兄的医术很高明,他说您近期会醒来,我相信他。所以,我们等着您醒来那天的到来,不要让我们等太久哦!”
她转而对谷氏兄弟道:“我相信谷姨一定能听见我们的期盼,以后我们天天轮流陪她说话,直到她醒来的那一天。风哥哥,小雨,你们不要难过了,至少现在还有希望,不是吗?你们要振作起来,别让谷姨担心哪!”
“晓雪说的是,两位谷公子别难过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任君轶也生硬地安慰那哥儿俩。
谷化风平复了心中的波澜,向任君轶深深一礼,道:“还要感谢任公子对家母的救命之恩,请受我们两兄弟一拜!”谷化雨也擦干眼泪,向他恭敬地一礼。
“自家人不必多礼。”任君轶赶忙拦住他们兄弟俩。
晓雪咳嗽了几声,附和道:“是啊,是啊,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风哥哥不必对大师兄太过客气。你们也不要任公子、谷公子的称呼了,多外气。风哥哥称大师兄‘君轶兄’,大师兄称风哥哥‘风弟’便是。”
心思依然放在娘亲身上的谷化风也没有多想,他以为任君轶跟晓雪是师兄妹,自然算不得外人。他哪里会想到神仙一般人物的任君轶,会喜欢随性妄为,不拘小节的晓雪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