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犯是潘铠,大宋潘仁美之子,以前和宋朝的寿王来过上京,三年前留在幽州南大王府,大战之前失踪,却伺机烧了我军粮草!”义先给耶律狗儿汇报着,“皇上惜才,劝他归降,被拒,萧天佐建议将他关押在上京城外,等他受不住了,总会松口。耶律信和他也算有交情,每月都会去探望一二,送点吃食和酒水,所以皇上就将看押潘铠一事交给了耶律信负责。”
耶律狗儿相亲完毕,拒绝了晚饭邀约,带着义先特末告辞,路上,义先汇报着打探到的消息。
“潘铠?潘仁美?”耶律狗儿慢腾腾的骑着马,琢磨着,“潘仁美驻守太原,你说,王三会认得潘铠不?如果王三真是太原人氏的话。”
义先想了想,道,“不知道潘铠是否也在太原,而且,王三住在城郊,又是小娘子,进城机会应该不多,不过,也难说,可是,这三年来,潘铠受了不少苦,容貌应该大变,王三以前就算见过,此时想来也不大容易认得,五阿哥不必多虑。”
耶律狗儿嗤笑一声,“耶律信就是这么对待和他有交情的人?让人吃不少苦?容貌都变了,呵呵,够义气!”
义先道,“萧天佐给太后进言,不得让潘铠有好待遇,他最宠爱的小妾有个兄长,被潘铠杀了,听说,皇上是想善待潘铠的,最后也无可奈何,耶律信大概也是没办法。”
耶律狗儿继续瘪嘴,“少给耶律信找理由!”然后想了想,“明儿就不要让王三送你堂弟他们了,还是防着点,少惹麻烦为好!这样,明天让王三带他们在街上看热闹,后天你自己送他们回去,别拉上王三!”
“是!”义先道。
“你也该说亲了吧?”耶律狗儿道,“喜欢什么样的,说来听听,我给你留意着。”
义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急,五阿哥都没成亲呢,我不急。”
耶律狗儿道,“成家立业,该急还是得急急,说说,喜欢啥样的。”
义先想了下,“没想过。”
耶律狗儿瞅着义先,“那就赶紧想,不过,要我说,瘦长脸的好,怎么吃都不显胖,日后,你耳根子也落得清静。”
义先笑道,“咱们契丹人喜欢稍微胖点呢。”
耶律狗儿忙道,“对,找个契丹人,吵架你至少不会被堵得一句都回不了。”
义先愣了片刻,深深的看了耶律狗儿一眼,耶律狗儿强作镇定,直视前方,专心的骑马。
义先落后几步,觉得不可思议,没一点征兆啊…得,好好想想。
结果,一回府,王三却不在,一问,送乌合他们回家了。
耶律狗儿半张着嘴巴,直觉不对,“王三为什么不等明日瞅了热闹再送人回去呢?小孩更喜欢看热闹啊!义先,叫上亲兵,我们马上出城!”
义先打了个激灵,急忙吩咐特末去传令,却还是安慰着,“五阿哥,可能是多想了,明儿圣上大婚,现在出城,怕是赶不急在关城门前回来,还是让我去吧!”
耶律狗儿头也不回的大步流星的朝府外走去,“但愿是多想了!大婚在晚上,今晚不回来,有什么关系!”
耶律狗儿急急带人出城,不想,在城门口竟然又遇到了耶律信,两人目光拼杀了一下,齐齐策马。
竟然是同一个方向,好半天两队人马都没分开。
到了义先家附近,耶律信才和耶律狗儿分道扬镳。
然后,耶律狗儿就炸了,王三竟然不在!竟然敢真的不在!“也不想想,就冲她的身手,能救得了潘铠?!”
附近没有人声鼎沸,王三应该还没动手!耶律狗儿忙做安排,得拦着这蠢货去送死啊!
“义先,你带几个人在潘铠附近埋伏,若发现王三,务必拦下她!”耶律狗儿咬牙,“其余人,跟我走!看我逮着她怎么收拾她!”
而耶律信则走进了潘铠的草棚,递给潘铠一小壶酒,“你说你是何苦呢,大宋又不知道你还活着,圣上也答应了,你归降后,不让你去打大宋,让你改名换姓,在大辽生活,你这么犟着,又何必呢?”
潘铠接过酒壶,默默的喝了一口酒,不搭理耶律信。
耶律信自顾自话,“明儿圣上大婚,圣上让我今晚再来劝劝你,你若明日归降,这份大礼,圣上自然领情,若你还犟,圣上也护不得你了,萧天佐早就想将你弄到北方去了!北边可冷了,我都受不住!想学苏武?我劝你还是算了,你知道苏武在匈奴生的孩子怎样了?反正我不知道!不过,汉朝好歹有匈奴将军,可大宋却没契丹武将,你想清楚吧,别到时大辽大宋都容不下你!”
“你若降了,改名换姓在大辽享受荣华,你若还犟,宋辽再开战,也许会送你到阵前去祭旗!”
“识时务者为俊杰!”
“圣上很赏识你的,你不要辜负了圣上爱才的一片心…”
…
潘铠只是小口品酒,不发一言。
耶律信唱了一阵独角戏,也觉得没意思,“要是不开战,多好!你话虽少,总还是要附和我两句的,唉…”
潘铠还是不做声。
耶律信唏嘘了一会儿,“这些话我本不想说的,老生常谈,我说得累,你听着烦,可圣上吩咐了,我好歹得说两句,你觉得我烦,你就吱一声吧。”
潘铠还是连眼神都懒得给耶律信。
耶律信等了一会儿,又说,“你觉得我不烦,也吱一声吧。”
潘铠依旧充耳不闻,默默的喝了一小口酒。
“若你在大宋,你会娶了九娘么?”耶律信突然问了个与主题无关的问题,“九娘今年该15岁了吧?她会嫁你么?你说,她定亲了没有啊?你猜,她会嫁给谁?”
潘铠还是不做声,如老僧入定。
耶律信深深吸了口气,“你说九娘会来寻你的尸骨么?她要寻你的尸骨,会来找我吧?三年了,她怎么还没来?是家里看得严么?还是被八娘拦住了?还是定亲了?不会没心没肺的都嫁人了吧?”
潘铠默默的又喝了一口酒。
耶律信昂着脖子将手中的酒一口气全灌下,起身,拍了拍潘铠的肩膀,“骨灰罐子两年前我就备好了!放心,若九娘来寻我,我会送她平安抵达辽宋边境的!若她不来,只要她嫁的是武将,我一定将那人的头颅给你带回来!让你解气!我走了!今晚事情多啊,还要去巡营,不陪你了!”
潘铠还是无言无语,耶律信深深的叹了两口气,掀开草帘,“这天冷的!”
话音刚落,猛的脖子一凉,耶律信眨巴眨巴眼睛,没眼花,脖子上一匕首,谁这么大胆子!正待发怒,就见一人影飞快的钻进了草棚,真眼花了,怎么那么像九娘呢?那么大两铁锤,只有九娘能使啊?九娘真来了?她怎么找到这的?跟踪自己许久了?自己怎么一点没发觉…
“天还没黑呢,你们来劫人?”耶律信回过神来,小声道,“艺高人胆大也不是这样用的啊!”
七郎的手微微用力,无声的威胁耶律信闭嘴!要不是正巧碰到了耶律信,当然不会在大白天的就出手了!
八娘哭够了后,大家便开始分析营救潘铠的方案,没一个令人满意的。
大营离得那么近,救走了潘铠也逃不掉!想神不知鬼不觉,真的没什么把握!
若等官家派使者来谈,还不知要拖延多少时间,“潘铠的身体很虚弱,瘦骨嶙峋的,不知道有没有内伤。”八娘唏嘘着,“大冷的天,住着草棚,也没多的毡子,换个人,早冷死了。”
最后九娘道,“要不然劫持耶律信或者耶律狗儿,萧天佐之类的,逼他们放人?!”
虽然大家都劝九娘不要太冲动,可左思右想,楞是没其他办法,谁也不敢赌,潘铠还能熬多久…
最后好像劫持个人质反倒是最好的办法。
九娘便说了,“八娘,你们先走,我今晚见机行事,若不能救出潘铠,我就在附近等官家派人来,若潘铠支撑不住了,我就去上京劫持耶律信!耶律隆绪不会不管耶律信的!”
八娘道,“耶律狗儿今晚回府应该很晚,发现我没回去,城门早关了,怎么也得明天才能派人来,而明天耶律隆绪大婚,肯定得大婚完了,耶律狗儿才能派人追,九娘,追兵一时半会儿到不了,我们还是等等,万一今晚能救出潘铠呢?万一顺利逃脱了呢?人多力量大,还是一起吧。”
八娘不想刚一见面就又别离。
小眼睛自然是百般赞成的,九娘本就没打算走。于是,大家也不争执了,九娘和七郎再去探虚实,晚上便宜行事,结果却发现了耶律信!
九娘本想忍的,可实在没忍住,“耶律信既然送上门来,总不能让他跑了吧?等他回上京了,不好挟持呢,王爷那有八郎和八娘,应该无碍的。”
七郎暗暗叹一口气,是啊,八娘逃出来了,九娘没了后顾之忧,拦得住么?
于是,耶律信在草棚自言自语时,九娘七郎在外忙着放迷烟…
“潘三哥!”冲进草棚的九娘看着眼前瘦骨嶙峋的人,不住的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哭,等救出去了,有的是时间哭…但声音却抖的不成形…
潘铠的脸终于有了表情,喃喃道:“九娘…”
从别后,终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