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坐下不出声,只阴沉沉的看着董侍郎,看的董侍郎两股战战,低着头不敢出声。
旁边的一位蓄须老者见状,便问道:“刘大人,可否从证据方面下手,弄个证物不足的幌子呢?”
说话的人是大皇子的幕僚徐东书,此人年约五十,是大皇子花了好些力气请来的高人。
徐东书极受大皇子器重,薛冷望薛校旗就是他引荐给大皇子后,被大皇子安排进城北大营的一枚重要棋子。
董侍郎哭丧着一张老脸:
“徐老,您说的下官早就想到了,可如今证物都在谢思齐手上,谢思齐此人,如同他父亲一般生冷硬倔。
整日里看起来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下官与他接触过数次,他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而且软硬不吃。
殿下明察,下官的确尽了力啊!”
大皇子看着徐东书,阴阴的说道:“徐老,实在不行殿亲自出面,若那个谢思齐有眼色到罢了。
他若执迷不悟,干脆了解掉算了。”
对于大皇子动不得就喊打喊杀的性子,徐东书虽已见惯不怪,此时却还是禁不住暗暗叹口气:
“殿下不可,其一,如今正是敏感时期,万万不能让皇上知道咱们在城北大营这样的军机之地安排了眼线。
听说谢思齐此人与三皇子交好,您若出面,就是告诉谢思齐薛校旗是你的人。
他能被拉拢自然很好,若他果真软硬不吃,岂不是将咱们的把柄拱手送给了三皇子?
其二,谢思齐之父广东都督谢维桢,掌握着整个广东命脉,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咱们要想办法拉拢他才是。
切不可反将他推到三皇子那边。”
大皇子烦躁站起身,走到窗前,抓起鸟架上那只一直装死的秃毛鹦鹉。
鹦鹉吓得‘扑棱棱’只挣扎,怎奈力气太小,大皇子一把将它背上本已稀少的羽毛又狠狠揪下了一撮。
鹦鹉大叫:“坏人,坏人,好疼,好疼。”
大皇子哈哈一笑,顺手将它又扔回了鸟架。鹦鹉逃脱魔掌,赶紧埋头继续装死。
董侍郎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大皇子现下只是烦躁,所以拿只鸟儿出气,他如果真的生气,倒霉的估计就是他了!
揪了鹦鹉羽毛的大皇子稍稍气顺了些,他返回桌案前坐下,这才说道:
“左也不成,右也不成,你们说怎么办吧!”
徐东书捋了捋胡子:
“殿下,静观其变吧,实在不行,也只能弃了薛冷望,幸而我们城北大营还有几枚棋子。
小老儿一会儿就安排人知会他们,让剩下的这几个一定安分守己,万万不可坏了殿下的大事。”
大皇子摆摆手:
“那就这样吧,董侍郎,你来安排,让那个薛冷望畏罪自杀算了,他要识相,他的老母妻儿殿自会安抚,若不识相,就看着办吧。
所以说这江湖人士就是靠不住,怪癖忒多,倒比殿还会玩儿,竟然胆大包天的jian尸。
不过话说回来,这尸体有什么好奸的,还是活生生的女儿家才有意思嘛!”
徐东书听他越说越离谱,忙打断道:“殿下,说起棋子,倒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薛校旗的事情算是已经了结,再不需要大皇子费心,他的心情也好了些:“徐老请说。”
徐东书皱眉道:“安插在太医韩府的卫四送过来一些消息,小老儿本来觉得都是些无用的。
但结合方才的事情,觉得其中有些蹊跷。”
大皇子最喜欢听书,徐东书的话让他来了兴趣:“徐老快说,什么蹊跷?”
“卫四的消息里有一条,说韩太医的一个孙女与谢思齐走得比较近。
这个孙女正是韩太医出走十五年的嫡三子,大半月前回了长安。”
大皇子听完便哈哈笑起来:“徐老,你什么时候看也开始喜欢打听这种儿女情长的事情了,这算什么蹊跷的消息。
儿女情长、男恩女爱,莫说年轻男女,就是老头儿老婆子,殿还见过窝在巷子里啃嘴巴的呢!”
董侍郎抹一把头上的汗水,大皇子总算又高兴起来了。大皇子高兴他就轻松,因此也跟着笑起来。
徐老摇头:“不然,殿下,前些时日,小老儿去永寿坊寻友。
见过谢大人与一个装扮成男子的小娘子,一起从永寿坊里正家出来。”
董侍郎听到这儿,精神一震,也补充道:
“对了,前几日下官也听验尸房值班的仵作来报告过,说谢大人带了一个很清秀的少年去过验尸房,待了大半个时辰才离开。”
大皇子抓了抓下巴:“哦?官宴上殿见过这个小子,看上去眉清目秀的,玩儿个小娘子怎么爱好这么奇怪。
不带着人家去首饰行脂粉店,难道验尸房的尸体也有好看的?
这爱好和薛冷望倒是有一拼。”
大皇子东拉西扯的本事越来越强悍,徐东书很有些恨铁不成钢:“非也,殿下,小老儿看了刘大人递上了的案宗。
发现谢大人是突然开始朝有眼疾的高手这条线索上查的。”
大皇子这会儿也反应过来:“徐老的意思是,这个小娘子帮了谢思齐?”
说完他又摇摇头:“怎么可能,刑部那么多人都看不出来的线索,一个尚未出阁的小娘子,能发现什么?
难不成她还是宋慈转世?”
徐老又缕了缕胡子:“莫要小看这位小娘子,这世上奇人很多,殿下也知道,小老儿的师父,当年也是九岁扬名天下。”
大皇子呵呵一笑,还是不以为然:“那简单,来人!”
门外进来一个侍卫,是大皇子的贴身护卫,大皇子吩咐道:
“安排两个人,那韩太医府的小娘子,就是刚回长安的那位,给我悄悄抓起来,带到别院去。动静小点儿,别惊动了其他人。”
护卫得了令,转身出门带了几人飞快出了皇子府,朝崇业坊韩太医府而去。
这边赏菊宴在一团喜气洋洋中结束,墨池被老夫人多留了一会儿,老夫人赏了她一些物件,待她走出安府时已近酉时。
安亦雅不放心,派了两名府里的护卫一左一右护在马车两边,墨池带着丝音,依然沿着皇城边儿往府里走去。
不想,刚过安进门,眼看就到崇业坊,马儿却不知为何受了惊,发狂似的朝东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