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城的冬夜透着潮湿冰冷的寒气,从城墙上向天空远眺,暗蓝色的夜空上,斜挂着一叶月牙儿,周围有几缕白云在飘移,月牙儿发出淡淡的白光,冰凉的没有一丝儿热气。
城墙下,众多红衣如火的翼军和身穿深蓝色军服的福州守军正在清理战场。
虽然看不到,但只从空气中浓郁的血腥之气,墨池也知道,翼军和福建守军的伤亡应该都不少。
墨池尖瘦的小脸上露出了忧郁的神色,神女城里,这几日又会有多少心碎之人。
这就是战争,但残酷的战争是为黑夜指引光明的必经之路。
安亦池朝城墙上站立的红色身影走过去,从后轻揽住她的细腰,把脸深深的埋进了她的脖颈,磁性的声音低身在他耳畔呢喃:
“我很担心你,今日再没有看到你,明日我就要去鸡冠山找你了。”
墨池低笑出声:“又不是小孩子,难道还离不开娘亲似的要吃...”说到这儿便抿唇笑着停住了。
身后的人猛地将她一把转过来,一双大长腿紧紧圈住她的腰臀,幽深的双眸直勾勾的看着她咬牙切齿低语:
“我倒是想吃呢,等过了这几日,你好好等着!”
墨池只抿唇看着他笑,一瞬间,两个人似乎都忘掉了战争的冰冷残酷,虽然冬日潮冷,此刻也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暖和爱意。
墨池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整理军备和清点俘虏的将士,侧身道:
“下去走走吧!城墙上风大。”
“嗯,走吧!”
下了台阶,二人缓缓朝街道中心走去。刚刚经过一场战役,老百姓们关门闭户,家家都是黑漆漆一片。只是,今夜只怕除了稚龄孩童,注定再无人能够安睡。
街上到处都是翼军的士兵,他们有序的从城外往总督府搬运着军资物料,给居住密集区域的老百姓喊话或投递传单,向他们讲明翼军是仁义之师,不会伤害百姓,更不会抢拿百姓的财产粮食。
因此,虽然已是月上正中,街上却明晃晃的十分热闹。时不时有将领和士兵经过二池的身边,工工整整向他们的盟主脱帽行礼。
“昨日收到简报,河北、山东和山西都在闹饥荒,河北甚至有人开始易子而食。”
安亦池慢慢的踱步,声音颇有些沉重。
“嗯,我知道。”
直到现在,她闭上眼时也常常会想起几年前梦中看到赤地千里、饿殍遍地的情景。
只是,很多当时的梦中所见却在现实中发生了改变。
但不变的,仍然是这个天下重见光明前那一段黑暗的时光。
“由本能控制的住那些猛兽吧,送过去的食物够吗?”
安亦池背着手,转过头换了个话题看着墨池问道。
福州城住着上万人,猛兽们不能进城,便安置在了城外五里地的营地中。
“没问题,还有木枫在呢。对了,”
墨池眼睛朝前看,学着安亦池的样子手也背在后面,似乎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问道:
“木枫是不是喜欢你们小师妹?”
“或许吧,这个我不清楚!”安亦池眯着眼微微侧头看了看墨池,脸上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
墨池脚步顿了顿,侧头给了安亦池一个很不满意的眼神:“你那小师妹后来服了忘忧散吗?”
“嗯,严姑姑给她找了一户人家,那家的长子是个知书达理的秀才,就在闽南,”
安亦池拉住墨池的手,缓步向前低声问道:
“池儿,她毕竟是师父的独生女儿,我不想让师父她老人家泉下有知会伤心。你可会怪我对她处理的太轻?”
“我没那么小气,只是觉得有时候女子嫉妒心引起的后果,可能不亚于一场战争。”
墨池转头看一眼安亦池,
“而且这些日子看着木枫有些郁郁寡欢,所以才问问你!算了,不说别人了。”
说到这儿,墨池想起了什么,转过头停下脚步,颇有些激动的看着安亦池:
“我想把猛兽放一多半儿回附近的青云山,留下六十头最健壮的豹子和老虎,你给我划一块儿地。
最多半年,我一定让这六十头老虎豹子成为最优秀的士兵,不需要像今日这般,完全依靠大力小力还有桑雾虫和依兰香控制。”
安亦池抬手将墨池鬓角的秀发别到耳后,温声道:
“好,就依你,为夫知道你一定能做到,而且会做得很好!”
安亦池和墨池之间你侬我侬、相爱相知,面对一切苦难都会并肩而行。但长安城宫城里,陈笪帝的后宫最近却是乌烟瘴气,乱作一团。
墨池所说的女子嫉妒心所引起的可怕后果,这些时日正在陈笪帝的后宫里绵延。
自从回了长安,韩嘉音的心思便开始喜忧参半,喜的自然是押宝似看好的男人终于没有让自己失望,忧的便是陈笪帝对她的态度。
她满心以为,经过了晋北一年多艰苦中不离不弃的日子,她一定已经是皇上心中最信任的人,却不想陈笪帝登基后,却只给了她一个贵妃的封号,后位直到现在也是空悬。
若不是纪静好一根白绫吊死了自己,如今,这个后位便是前皇后、陈笪帝的弟媳纪静好的。
更令她担心的是,眼见着后宫一日一日充盈起来,皇上玩儿的花样层出不穷,登基后却只到她的寝宫来过一次,而她到现在,肚子也还没有一点儿动静。
后宫后位空悬,太后整日礼佛不问世事,韩贵妃就是如今后宫的真正掌权者。
韩贵妃气性大,后宫女子对陈笪帝而言又只是发泄变态shou性的工具,除了韩嘉音,他对谁都是毫不在意的。
因此,后宫中的女子这几个月来过的战战兢兢。
即使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唯恐惹怒了韩贵妃和陈笪帝,但因为陈笪帝的变态和韩嘉音的凌虐折磨致死的女子仍然不在少数,宫城里几乎人人自危。
这一天,因为皇上昨晚又宠幸了两个尚仪局最低级的宫女,韩嘉音暴怒之下,杖毙了两个才十三四岁的小宫女。
刚刚隐下一杯安神茶,内侍来禀告:“贵妃娘娘,七公主殿下在殿外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