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楼睡过去之后,谢意的电话正好切断,付启鸿问过医生之后,都让他们退下,这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回去。
用热水简单的给图楼擦拭了一下,又用药油把他身上的伤口都涂抹好,一群人才有了喘口气的准备。
阿飘是在场唯一的女性,她端着一碗盐水,噼里啪啦的开始掉金豆子,付严哄了老半天好不容易才消停,碗中的水到最后也不知道是她的泪水还是盐水。
感性过后阿飘就开始暴露本性,嫁进来这两年,阿飘在家里永远都是一副好脾气、好说话、又十分开朗的人,从来没跟人红过眼,最多也就是跟付严呛几句。
可这次明显快要忍不住了,手中的碗因她气得发抖而来回的晃悠,看的付严一阵冒汗。
“我今儿个儿就把话告诉你,付严,我阿飘见过龌龊的事见的多了,重来没见过这么丧心病狂,恨不得弄死别人的母子俩。”
付严张嘴:“阿飘……”
“我没生气,更没有迁怒你的意思,我就是想把憋在心里的话说一说,怕什么,都是一家人。”阿飘冷笑的说道:“我虽然嫁进来两年,可我认识你的时间长,你们家的情况我几乎没有不知道的,听过助纣为虐这个词吧?”
付严不说话,阿飘却绕过他看向付启鸿:“爸,您活了半辈子应该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吧?有时候还真的不能怪那些恶人做的恶事,谁让他们背后有一群撑腰的人呢!以您的能力想要挡住谁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可您一次一次的得过且过,这就是您护着的人,看到没……看到您终于找回来的亲外孙没?
被人打断了肋骨,您为他做了什么?这次又被注射了毒品,您有打算怎么息事宁人?是,您为他做了那么多,住院住最好的病房,吃饭吃最有营养、最贵的膳食,又给他买各种日常用品,全都是买的最贵、最好的,房间装修用的最砸钱的家具摆设,衣橱里的衣服买别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名牌……
可是,爸,您的亲外孙他并不缺钱,您花再多的钱,在他受到欺负时不出来维护,全都是白搭,爸,物质是买不来亲情的!
出了这种事谁都别怪,要怪就怪您的拿不起放不下吧!!”
说完阿飘直接甩了门出去,付严叹气,过去赶紧扶住一脸疲态、明显被这一席话说的愣住的父亲,江南希拉了一个椅子放他旁边,付启鸿被儿子扶着坐下,明显眼神没有焦距。
付严只好拖了江南希一起把付启鸿扶了出去,先安置了老爷子,找来医生做了全身检查,一切健康之后,老爷子便让两人出去,江南希回了原先的房间,而付严则回了自己的房间。
阿飘盘腿坐在床上,手中拿着一个相框,痴痴地看着,连付严进来都没发觉。
“老婆,看什么呢?”付严悄悄的从床上绕过她的后背把人抱进了怀里,就看到一张他和阿飘学生时代的一张照片便问道:“怎么想起看这个了?”
阿飘索性软骨头一样靠在他身上,半举着相框说道:“付严,你还记得我们上学那会儿的事吗?有一次我跟你赌气,就没让你送我回家,一个人跑去到处溜达了一圈,我记得那也是冬天,溜达完之后天就黑了,我一个走在回家的路上,其实我并不害怕,就是想听你说句好话,结果我刚打通你的电话,你就跟我说别怕。”
“怎么不记得,那会儿天黑了,在你家又没找到你,你突然打电话过来,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怕黑。”付严笑了笑:“结果到很久以后才知道,你一点都不怕,胆子还特别大。”
“噗呲,那是,区区一个黑字能吓得到我!”
“是,你胆子最大。”
两人聊了一会儿,阿飘才坐直身体,有些局促的看着付严:“你会不会怪我跟爸说的那些话?爸是不是生气了?那……我现在去道歉还来得及吗?”
付严好笑的捏了捏她的鼻子:“现在知道怕了?刚刚胆子跑哪儿去了?放心吧,这些话迟早是要说出来的,家里就我们三个,不是你就是我,我爸其实什么都明白,就是人老了狠不下心,又因为我大伯的临终嘱托。”
“可是,也不能放任不管啊!”
“唉~我爸以前没出名之前,那会还在上学,他又学的是个砸钱的专业,就是我大伯一直供的他直到毕业,我爷爷奶奶工作都不太好,那会儿的钱又特别难挣,自然供着我爸就非常吃力,所以这么些年来,我爸一直记得我大伯的恩情,这才有了这么多的事儿!”
阿飘叹气:“付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那种难听的话的,我真的是被图楼和小许弄得有点心酸难过,没控制好自己,你别怨我。”
“傻子。”付严把下巴磕在她肩膀上:“你只是替我说了我要说的话而已,你要是心里过意不去找个合适的时间去跟爸认个错就行了,他老人家又不会怪你。”
“恩。”
“阿飘。”
“恩?”
付严笑了笑说道:“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种敢作敢当、勇于道歉、偶尔又特别感性的性格。”
阿飘莫名脸红:“是,是吗!”
“是。”付严笑:“那现在是不是该跟我出去招呼客人了?”
“哎呀,我忘了,还没做晚饭呢!快走,快走!”
“嗳,别急,有李阿姨在,你去了也帮不上忙啊!”
“你懂什么,做做样子还是要的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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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戴寒发作的快,又不是很严重,半途就被戴腾德接了回去,所以整栋别墅中,除了被留下来的一名医生以及付管家和李阿姨,剩下的就是守着图楼发作时的几个人了。
图楼今晚肯定是走不了了,图郑坤又不放心儿子,就没打算出去找宾馆住,谢意一样没打算走,江南希因为有些事要跟江南俊说,所以便暂时告辞,明天早上会过来。
房间中,图郑坤过一会儿就给图楼简单擦一回身体,用水给沾一回干裂的嘴唇。
谢意就坐在一旁看着图郑坤忙碌,眼镜下的一双眼早已开始思绪飘远。
阿飘的话显然对他也产生了影响,从姐姐去世之后,不管是谢意还是图郑坤都没有让图楼在生活上受一点委屈。
图楼是幸运的,他从生下来就被一家人宠着,物质上从来没有短缺过什么,谢诗在的时候更是把他当成命根子一样的疼宠,谢诗去世之后,他虽失去了母爱,但又多了三个哥哥的保护,他的十八年可以说是被一家人捧着长大的。
比起许思年无论物质还是亲情的缺失,图楼的成长环境可谓是羡慕死多数的人。
可即使这样,谢意依然觉得图楼还可以拥有更多,比如有一个鼎鼎大名的外公,不论是对图楼的学业还是今后的发展,只有利,没有弊。
他从来没有问过图楼自己的意愿,问他愿不愿意认回这个外公,问他愿不愿意过物质更好的生活,仿佛他的命运已经被定格,一如,他们谁都没问过图楼长大想做什么工作,有没有什么爱好,因为他们包括图楼自己都理所当然的认为,他毕业以后的走向就是子承父业。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其实也是图楼自身的问题,他从来不为自己争取什么,除了许思年,他面对家人的意见,一直安安静静的接受,老老实实的执行,这样被捧着长大的人,不仅没有变的叛逆、心术不正,还朝一条更远的道路奔去。
谢意的内心憋着一种不可描述的心塞和欣慰。
正当谢意走神之际,图郑坤突然开口:“小意,你不是说图图是来s市帮忙拍什么平面什么的么?什么时候会看到?”
谢意被惊醒,愣了一下说道:“也快吧,就这几天。”
“到时候你把图图拍的照片都给我拿来我看看。”图郑坤叹息着说:“你说图图喜不喜欢当模特?”
谢意惊讶:“姐夫!”
“你能想到的事,我这个当老子的怎么可能想不到。”图郑坤摆手:“看来我这个父亲当的是一点不称职!你姐知道了,还指不定怎么训我呢!”
“不会。”
图郑坤笑了笑:“是啊,不会,你姐的心最软,不管我们谁磕着碰着了,都会紧张的跟什么似得,可劲儿的心疼。”
谢意也笑:“是啊,我姐就是太心软了。”
两人相视一笑。
“小意啊,姐夫求你件事。”图郑坤突然说:“等图图好了,你能把那个男人带到这个别墅吗?我想见他一面。”
谢意知道他指的是谁,“可以,但是姐夫你要干嘛?”
“不干嘛,就是见一见当年的仇人。”图郑坤搓了搓脑门说道:“了一桩心事儿,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我。”
谢意看着图郑坤笑眯眯的脸色,不知为何,突然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
图郑坤也不理他的胡思乱想,盯着图楼看了半天,自言自语:“跟你妈长的越来越像了,每次都能让我想起我跟你妈以前在一起的画面,还真是让人怀念。”
“姐夫……”
“小意,我还真是有点想……你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