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有别人能进来,看夏溶月方才的样子,大约是看见这信了。
他的脸沉了下去。
抬起手,李落轻轻触碰宣纸上晕开的那滴水,却迅速的收回手,倘若触电一般。
都说十指连心,手上的触觉,竟能连着心也一起揪痛。
他颓然,不知如何与夏溶月解释。李落苦笑,他要如何解释,又拿什么去解释?
夏溶月在屏风的另一侧,同样痛心。
她记起一幕幕,想起近来所有发生的事情。李落不愿自己使苦肉计,将自己囚在他身旁,剥夺自己‘太子妃’的称号,是否是为了萧筱铺路?
毕竟,太子妃死了,自然就有别人能顶替。
自己真的不在乎太子妃这一个称号,她在乎的,只有一个李落而已。
在古代死而复生,夏溶月从未想过,遇见李落,夏溶月从未想过,变成太子妃,夏溶月从未想过,成为皇后,夏溶月从未想过。
可是为什么!她在此处唯一信任的人,唯一真心的人,付出一切都要保护的人,却要这样对她!
夏溶月怀疑,她开始怀疑周围的一切,怀疑自己付出的这一切,怀疑真实,怀疑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可她用力闭上眼,再睁开眼,再闭上眼,再睁开眼,她还是躺在这里。
什么,都没有变。
不是梦。
长长的身影,在夏溶月的眼皮上留下一个黑色的影子。她很清楚的知道那是谁。
可她不想睁开眼。
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去面对。或许,她根本就不想面对。
为那封信,夏溶月想到了很多种解释。
权宜之计,缓兵之计,纵横之计......
可无论是哪一种,夏溶月都觉得心里不舒服。似乎这些理由,都不能说服自己。
良久,眼皮上的那黑影才离去。夏溶月知道,他走了。莫名觉得难受,又觉得心中一松。
他走了,没有留下只语片言。
夏溶月苦笑。人啊,是多么愚昧的一种生物。在别人突然对你不好的时候,就忘记了别人从前对你的所有好。
眼里心里,只剩下了那些不好。
自己,竟也逃脱不了这种悲哀。
夏溶月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平心而论,又有什么不对呢?若李落真心在战役中殒命,又是她想要见到的么?
既然不想,又有什么可指责李落的?
如果李落真心背叛自己......夏溶月苦笑。何为背叛?李落又几时骗过自己?
夏溶月尽量,不将事情往李落背叛上靠。
李落回来的时候,已经大致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而夏溶月也起身坐在椅子上发呆。
她转头,看见李落手中提着两坛酒。
夏溶月笑:“怎么?你作为主帅,莫非要率先打破军中不许饮酒的规矩?”
李落也笑:“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两人脸上都挂着笑,可两人脸上的笑意都未曾到达眼底。他们都知道各自心中的想法,可都不想率先说破。
有什么好说的呢?不过是解释和原谅罢了。他们之间,已经不需要这些。
因为太过了解,所以太容易伤害。
“北朔夜冷,何不与我畅饮一杯?”李落取来两只杯子,斟满酒,递到夏溶月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