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请坐。”
将长凳擦了数遍,老翁才小心翼翼的请李落坐下。毕竟,叫一个王爷一直站在自己屋子里,怎么也说不通。
李落低头,看见凳子上依旧有层反光的泥垢。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掸开衣摆坐了下来。
老翁脸上露出欣喜的笑。他原本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断没有料到王爷真的会坐下来。
夏溶月也挨着李落坐了下来。她明白李落的心思,是为了叫老翁安心。
环顾四周,这茅草屋只有一间屋子,里头用块青色的棉布将中间隔开,泥巴搭的床就分在两侧。
棉布被洗得发白,却很干净,只是除了这几样,和门口摆着的一个盛水的大缸以及缸里头的一只瓢,这个家,什么都没有。
老翁原本想要去水缸里舀水,瞧瞧这两人通身的气派,还是忍住了没有去。
他赔笑道:“草民原该打水给爷喝,只是缸里的水不干净,怕爷喝了肚子不舒服。”
况且,家里除了两只吃饭的碗,也没有别的盛水的东西了。自己用过的东西,怎么好给王爷用。
李落摆手,“本王方才听你说你家收成不好,怎么不见你的锄头?”
从进门起,李落打量这个家,就没见到一样农耕用具。这极其不符合常理。
虽然老翁所言实在叫人同情,可李落也不能不防这是谁设下的陷阱。
提到这件事,老翁的脸上有些发红:“这个......草民将它卖去铁匠铺了......”
李落皱眉。那可是他赖以生存的用具,怎么能就这样卖掉?以后的日子,不过了么?他无法理解。
见李落脸色一沉,老翁的心下就开始打抖,他支支吾吾道:“前些日子大雪,山上无柴可砍,湿柴卖不到价钱,小谷和我饿得实在没有办法......”
虽然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可也总比饿死好。了解到这一点的李落,心头沉重了起来。
夏溶月也同样难受。来到这里之初,她的身份就是相府之女,虽然不受待见,可她的生活总不会缺衣少食。
比起这些人,她的生活要好上太多了。
不在其位,不思其职。不处于民众之中,又怎知民众处于水火之间?
像老翁这样的人,不在少数。
“爹。”被老翁叫做小谷的女孩子诺诺的走了出来,低着头,不敢抬头。
为了调节压抑的气氛,夏溶月笑道:“小谷今年多大?”
“回王妃的话,小谷虚岁十六。”那女孩子唯唯诺诺答道。
之前老翁就告诫过她,叫她说话小心些,不要冲撞了贵人。
外头,九墨带着大夫进来,见小谷已经恢复了正常,便弯腰问王爷如何处置。
李落答:“叫他给这个老人家看看胳膊。”
老翁被打,到现在都没有瞧过大夫。夏溶月不好暴露自己会医的事实,但既然大夫来了,就让他给老翁瞧一瞧。
“不用瞧,不用瞧!”老翁拼命拍了拍自己被打的那只胳膊,“好得很呢我,不用瞧大夫。”
大夫转过身,以眼神询问李落。
“看。”李落吩咐道。
于是那大夫就扯住老翁的手,将他的衣袖卷了起来。
底下,青紫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