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阳生从宫苑中走出来,准备去齐夫人那边。
绕过宫闱,他就看到了面无表情大步向着宫外走去的施夷光。
脚步顿下,吕阳生看着施夷光从旁边的路上走过去。
因为熬夜疲惫不已的缘故,远些看看不到施夷光的黑眼圈,却能看到她羸弱的身姿,像是病了的美人。
这不是之前拂他的那个武将么?
吕阳生勾起轻浮的笑意。一个男的,长成这般模样,还义正言辞的说自己是靠刀子立下功名的。
他看着走远的身影,舔了舔嘴唇,回过头继续走去。
“去查查,他来宫里作何。”吕阳生对旁边的随从吩咐道。
今日是仲夏日,宫里是不用朝见的。
“诺。”那随从应声,向着另一条路走去。
吕阳生到了齐夫人的宫里,拿出准备好的南海明珠给齐夫人奉上,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这才转身出了来。
跑开的随从早就候于庭外。看到吕阳生走出来,快步走上去行礼。然后跟在吕阳生身后,等着他询问。
“查到了吗?”吕阳生走在前面,头也没回地开口问道。
“回王子的话,那人似乎是生病了。特意前来向楚王告假的。”随侍跟在后面,压低声音回道。
“生病了?”吕阳生诧异道。倒不是因为生病诧异,而是生病了却专程到宫里给楚王告假?
大将军是很高的官职了。这样的官员,生病告假只用差人来宫里说一声就行,甚至是递个告假牌亦可。
哪里用专程来宫里说呢?
吕阳生看着路上开着的黄色棣棠,点点生辉。风一吹过又摇摇摆摆,柔弱娇美。柔弱娇美。吕阳生想到了将才的身影。
难不成真的被他说中了?
凭得是肉体?
他勾起嘴角,皮笑肉不笑,阴森地道:“既然生病了,我理应关心一下。”
“生病了,谁生病了?”
旁边的岔道上突然走出来一个人,吓得吕阳生差点跳起来。
他吓得惨白的脸看着从旁边的岔道走出来的熊朝,心里狠狠的翻了一个白眼。
“今日仲夏罢朝,朝公子怎么有时间进宫?”吕阳生好不容易将心里的情绪抚慰好,看着熊朝扯出了一个笑。
“父亲让我来送书籍。”熊朝开口应道,说完,又追问道:“将才齐王子讲谁生病来着?”
先前他入宫的时候,正好看到秉文出宫去。
吕阳生咳了咳,心里飞快的盘算着要怎么糊弄。
“是秉文将军吗?”熊朝看着吕阳生,又问道。
吕阳生一愣,抬头看着熊朝,一抹不快从眼里闪过。既然知道了还来问自己,有病么这人。
“嗯。”吕阳生随口应道,也懒得想借口糊弄了。说完只到:“若朝公子无事,我便先行离去了。”
说着,对着熊朝一揖,转身就要走。
熊朝听到果然是秉文,哪里肯让吕阳生走。上前就拉住了吕阳生的胳膊,急道:“当真是他么?生的什么病?可严重?”
吕阳生被熊朝拉得停住了脚步,转头奇怪的看着熊朝:“这我如何知晓?也只是无意之中听人说起。”
“那他”
“我不知道。”吕阳生皱着眉头,一把拂开了熊朝抓着自己的手臂。然后又是一揖,转身离去。
他作为质子,去探查楚王官员的行迹,这本就是罪过。他不想跟熊朝说太多,说多错多。
吕阳生走了很远,又拐了几拐。都快走进了自己的院子,这才放下心来四处张望。见周身都没了人,这才又看向身后那随侍,道:“给宫外的递消息,让他们查出那人的住处,把人给我盯住了。”吕阳生说道。他又想起那日宫殿上,那目空一切的眼神,和不屑的神色。
吕阳生一想,又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过气来。
熊朝看着吕阳生的身影越走越远,越来越高的太阳照得他头顶有些热了,这才回过头,缓缓的走向宫门口。
好好的,怎么就生病了。
那将才可是来宫中告假的?
亲自来告假,那应该不严重才是。
可既然到了告假的程度,怎么会不严重呢?
他身边好似只有一个不过舞夕之年的随侍,能照顾得好吗?
自己要不要去看看?
熊朝心里很乱,一直到出了宫门还没有下定好决心。
宫外的景人看到熊朝出来了,赶忙迎了上去。
“你将才,在宫门看到了谁没有?”熊朝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
“谁?”景人一脸疑惑。自己一直等着公子,其他人就没甚注意的。
熊朝转头,哀怨的看了景人一眼。
景人如醍醐灌顶,突然想到将才看到的秉文将军,被侍送出宫之后,直接从自己面前走过的。
也不知他还记不记得自己。
景人想到了从前种种,看着熊朝有些小心翼翼地道:“公子说的,可是秉文将军?”
熊朝没应声。
景人心里却是安下了。他松了一口气,道:“将才却是看到秉文将军了。只是看起来,将军面色似乎有些不好。”
说完,景人抬头看了一眼熊朝。
秉文当年在令尹府做门客先生的时候,他还是个厨房的小奴。后来调到了公子身边,几次都因秉文的缘故免了责罚。
故而景人心里对秉文向来是又尊重又感激的。
当年公子跟秉文的关系似乎也很好。只是后来不知道什么缘故,就不明不白的疏远了。
“怎么不好了?”熊朝走在前面,开口问道。
语气淡淡,似乎只在问一个很随意的事。
于是景人也答得很随意:“也还好,就是看着脸色憔悴的很。
从前我看秉将军还好,如今看着也不知怎么一回事儿,总觉得变了个样。问哪里变了,我又讲不清楚。
像今儿我看着,就觉得好生柔弱。风都能吹倒似得。”
熊朝听着景人说完,接道:“大概是生病人脱了相罢。”
“生病?秉将军生病了么?”景人诧异地问道。
熊朝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小声又犹豫地道:“你说,我要不要去看看他?”
熊朝问得很小声,似乎是在喃喃,又似乎是在征询景人。
景人听着熊朝的话,吓了一跳。这是在询问他吗?公子为什么要问他?这种事儿哪儿用问他一个随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