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梭讥笑起来:“你还不是笨到那种不可救药的地步嘛!不过你也太小看我了,那些事情不足以让我离开乡下,所以最重要的原因你根本就没有猜中!”
唐振中直勾勾的盯着她:“是什么原因?”
银梭摇摇头嘲笑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原来是我瞎了眼,你就是个笨蛋,怪不得越混越惨!我之所以冒充你的亲生女儿,当然是想当一名城里女孩子,吃好的,喝好的,从此摆脱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但我万万没有料到,你就是个窝囊废,一点用没有,跟着你连顿好饭都混不到嘴里,更别谈别的了!”
唐振中愕然的说不出话来,良久才说道:“即使你在乡下,你也基本上没有种什么田,并且有我给你买好看的新衣服,给你零花钱,你过得并不比城里的女孩子差,为什么非要来城里?”
银梭抱臂斜睨着他:“你也说了,是基本上没有种什么田,农忙季节的时候还是得下田干活儿的,我跟你说,哪怕一天农活儿我都不愿意干,而且我不愿意当乡下人!我想当城里人!不然我一直那么刻苦的读书又是为了什么?”
唐振中后悔得恨不得自戳双目,当初自己怎么这么眼瞎,居然丝毫没有看出银梭的虚荣,被她利用了,现在自己没有利用价值,就被她弃之如蔽履一般,毫不犹豫的丢弃了。
银梭讥消的斜睨着他:“你现在还敢以亲生父亲的名义要我赡养你吗?”
唐振中猛然抬起双眸,死盯着银梭看了好半天。
这个死贱人不仅心思毒辣,而且和吴彩云一样心机重,谁知道她哪句话是真话,哪句话是假话?
说不定看见自己落魄了,不想养自己,所以才编出这么一大套谎话,让自己相信她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从而死了心,不要她赡养自己。
唐振中面色清冷道:“你这么会说谎,你的话我不敢信,必须得重新做个亲子鉴定。”
银梭知道他没钱,所以故意将他一军:“好哇,没问题,我绝对百分之百的配合,不过做亲子鉴定的钱你出。”
既然撕破了脸皮,唐振中不再装孙子了,语气变得强硬起来:“我没钱,这个钱你必须得出,如果你不出,我天天在你的单位闹,把你的丑事全都抖落出去,让你身败名裂,连环卫工这个工作你都保不住!”
银梭像不认识他似的瞪圆了眼睛盯着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没想到,你心这么毒!”
唐振中冷笑道:“你以为你是什么善良的货色?咱们彼此彼此!”
几天之后,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了,是唐振中亲自去拿的,他和银梭果然没有半点医学上的父女关系。
唐振忠心中百般滋味,他当年是被什么蒙蔽了双眼,居然被吴彩云和银梭骗得团团转,总觉得方文静没文化粗俗,一个乡下劳动妇女不能入他的眼,而且居然还讨厌唐晓芙姐妹两个!他讨厌她姐妹两个的理由简单粗暴而且理直气壮,两个赔钱货凭什么从他这里得到父爱?
想起过去那么冷血的对待方文静母女的种种,他不是没有后悔过,早知道方文静母女三个会这么发达他说什么当年都不会对她们那么绝情。
所以还是老话说得好,留人一条路就是留自己一条路,自己当年千不该万不该把方文静逼得无路可走,和她离了婚。
直到这时,唐振中对方文静母女三个的愧疚就像薄雾一样浅淡,只有后悔,而后悔的根源是方文静母女三个发达了。
他以前对方文静母女三个没有感情,现在仍然没什么感情。
走投无路的唐振中在出租屋里困兽犹斗了几天,看着米袋里的米一天比一天少了,眼看就快见底了,只得厚着脸皮又去找陆卓然。
陆卓然见到唐振中很是不耐烦:“不是跟你说了吗?从此以后我们两个毫无瓜葛,你怎么又来找我?”
唐振中痛哭流涕地把他目前的处境说给陆卓然听,后悔不迭道:“我当年怎么会傻得那么厉害,居然会被吴彩云母女两个骗得团团转,而那样冷酷的对待你的妈妈和姐姐妹妹!我知道即便我用一生去弥补,已经弥补不了对你妈妈和你姐姐妹妹的伤害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帮我向她们转告我心中的愧疚。”
陆卓然仍然冷冷道:“我想你愧不愧疚对妈妈和晓芙还有晓兰来说根本就不重要。她们不在乎你对她们的态度,我也不用转告。”
唐振中怔住,他那么说其实是想通过陆卓然挽回他和方文静母女几个的关系。
和方文静复婚?他也知道这个可能性为零,可是如果能够取得方文静母女的谅解,依着方文静善良的性格,见他都混成这个样子了,肯定会伸出援手的。
可是陆卓然这个小子连话都不愿意给他传,他又怎么能够骗得方文静母女几个原谅他了!
而他自己去跟方文静母女几个认错?他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就过不去,方文静母女三个曾经在他的面前是多么的卑微低贱,现在让她们看见自己的落魄样子他丢不起那个人!
并且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就算他放下面子跑去和方文静母女几个一笑泯恩仇,方文静母女几个都不会给他机会的。
唐振中低下头去捂着脸呜呜的哭着,“我现在落得妻离子散连饭也没吃的地步全是老天爷在惩罚我,谁叫我当年对你妈妈和你姐姐妹妹那么心恨!我饿死也是应该的!”说着,摇摇晃晃的转身准备离去。
陆卓然盯着他的背影心情很复杂,方文静母女三个都说唐振中不是个好东西,他无条件的相信了她们。
可是看着唐振中这次比上次找他时更加落魄,一只手受伤了,一条腿也瘸了,头发凌乱胡子拉碴一脸憔悴。
而且都说男子有泪不轻弹,可是刚才唐振中当着他的面哭得那么凄惨,他到底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明知对方不是个好人,可是一想到他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而他现在已经沦落到如此地步,就不由自主的恻隐之心泛滥,犹豫了一下,将牙一咬,追上了唐振中,从裤子兜里掏出他所有的钱来,塞到唐振中手里:“这点钱你拿去吧。”说完他就跑了。
唐振中把那些钱数了数,一共有七块七毛六分钱。
他大松了口气,今天总算没白来,好歹弄到了几块钱,可以去医院治治手伤和脚伤了。
腿伤残了没有关系,可如果受伤的右手不灵活了,以后就干不了电焊这份工作了他靠什么赚钱吃饭?而他除了电焊别无所长。
陆卓然一口气跑到家里,心中很是不安,他怕方文静和唐晓芙唐晓兰知道了他帮助了唐振中,会不会对他失望,可如果真的不管唐振中,他又于心不忍,好歹那是他血缘关系上的亲生父亲。
唐晓兰过完暑假就要读高三了,所以学校安排了暑期补课,她去上学不在家里,方文静和年休假的乔大夫带着妞妞和小黄回乡下小住了,唐晓芙在忙她的生意,每天一大早就出门,一直到吃晚饭才回来,家里一般只有陆卓然和苏苡尘。
不过苏苡尘在家里并没有闲着,唐晓芙把二楼隔出一间工作室单独给她设计服装。
忙了一上午,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一点多了,苏苡尘摸摸自己的肚子,怪不得觉得肚子饿了,原来早就过了吃饭的点。
她出了工作室把门锁好,下到一楼,想问陆卓然今天吃什么。
她们两个在家里通常是在一楼自家的小吃店里买几样小吃对付一餐就算了,却没有看见陆卓然的身影。
陆卓然自从接管了小吃店之后,对工作尽心负责,总是待在一楼时刻照料着店里的生意,他不在店里,这是跑到哪里去了?
苏苡尘觉得有些奇怪,问小吃店的员工:“卓然怎么不在?”
一个员工回答道:“陆店长刚才从外面回来,脸色很不好,直接上楼去了。”
苏苡尘以为陆卓然生病了,立刻咚咚咚的跑到三楼,推开门就看见陆卓然低着头,把双手埋在手掌里,坐在沙发上显得很疲惫。
苏苡尘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关切的问道:“卓然,你是哪里不舒服吗?要是不舒服就赶紧看医生,千万别拖着。”
陆卓然用手搓了搓脸,抬起头来,看着苏苡尘很勉强的笑了笑:“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只是觉得有点累。”
苏苡尘体贴道:“那这样,我们先下楼去把午饭吃了,你赶紧上楼睡上一个午觉,一觉醒来就又精神抖擞了,”
客厅因为没有窗户的原因,所以光线并不好,但是苏苡尘脸上的笑容却如春日的阳光一样明亮,驱散了不少陆卓然心头的雾霾,他冲着她笑了一下,露出一口小白牙,说了声“好。”
苏苡尘站起身来问:“那你想吃什么?我下楼端上来。”
“我和你一起去端吧。”陆卓然也站了起来,夏天温度高,端刚出锅的食物是很烫手的,他怕苏苡尘烫着了。
苏苡尘把她按坐在沙发上:“你不是说你很累吗,那就不要动,好好休息一下,你只告诉我你想吃什么就行了。”
陆卓然认真的想了想,挑不烫手的食物:“来一碗凉面就行了。”
苏苡尘笑着问:“一碗凉面就够了吗?再来一份蒸饺吧。”说着就走了出去,过没两分钟,分两次端上不少食物,有陆卓然要的凉面,还有蒸饺以及蛋酒、什锦豆腐脑和绿豆汤。
两人吃完午饭,苏苡尘就赶着陆卓然回房间里睡午觉了,她则去工作室继续设计服装去了。
现在唐晓芙的服装事业做得风生水起,销量很好,唐晓芙为了加强自己的品牌,一直在不停的推出新款。
现在整个汉派服装以她的服装款式唯马是瞻,只要她的服装厂推出什么新款马上就有不少跟风的,现在人们只要提起红樱桃三个字,那就是时尚和品质的标志,非常受年轻女性追捧。
所以苏苡尘肩头的担子是巨大的,不过唐晓芙也没亏待她,现在不仅给她每个月一百块钱的工资,还让她也入了股,占了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
别小看这百分之十的股份,到了年底,至少能够分大几千块钱的红利。
转眼就到了下午四点,苏苡尘有些脖子酸痛,她停下工作,转了转脖子,想到了陆卓然。
陆卓然是男孩子,不同于她和唐晓芙姐妹两个。
女孩子少吃点肉没关系,可是男孩子如果不吃肉的话听说没力气,所以今天陆卓然会感到累恐怕和这段时间吃肉吃得太少有关系。
这些日子因为大家都忙,再加上方文静又不在家里,没人做饭,所以每餐吃的都比较简单,一直都没好好弄一餐像样的饭菜了,更别提吃肉菜了。
苏苡尘干脆停下工作,决定出去买些鱼肉回来晚上做顿丰盛的晚餐。
虽然设计服装要紧,但是也得劳逸结合呀,天天趴在设计台上设计会没有灵感的。
她先到自己的房间里拿了几十块钱,又去了一趟三楼,敲了敲陆卓然的房间,里面没人,估计陆卓然早就已经睡醒了午觉去了一楼。
苏苡尘到二楼的厨房里拿了菜篮子,到了一楼,果然看见陆卓然在和店里的员工安排着什么,于是和他打了个招呼就出门了。
回来的时候菜篮子里不仅有鱼肉,还有一个沉甸甸的大西瓜。
至于青菜就不买了,她们家院子后面小河边的青菜正长得茂盛。
陆卓然正在客串伙计,在店里看见了,连忙快步走到苏苡尘的跟前,接过她手里的菜篮子提到了二楼,笑着问:“今天晚上你做晚饭呀。”
苏苡尘也笑着点了点头:“不过我的厨艺比不上晓芙,你可多担待下。”
陆卓然说了句:“我不挑味道的,只要能下咽就行了。”说完就要下楼。
苏苡尘把他叫住:“这排骨你帮我剁成小块,还有这几条鲫鱼你全帮我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