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四是是恭迎灶神回民间的日子。

这一天全家在一起吃折罗，所谓折罗，就是把几天剩下的饭菜合在一起的大杂烩，打扫年货；清扫室内，把垃圾收集堆到一处，这也是中国民俗中说的“扔穷”，这一天不适合走亲访友。

因为唐晓芙讨厌剩菜，更讨厌剩菜放很多顿，所以每餐都是做的够吃就行了，因此初四那天她家并没有什么剩菜。

唐晓芙就做了一锅手工面，用大葱炒鸡蛋当浇头，很好吃。

吃完早饭，母女三个织毛线，都想在今天把手里的毛衣或毛裤织出来，明天准备去开片荒地好种菜。

她们和唐家挨着的那一小块菜地不想要了，省得老碰见唐家人反胃。

一晃就过了好几个小时，唐晓芙瞟了一眼五屉柜上的小钟，快到十一点了，她的毛线衣都要织好了，就差个领子，再织半个小时就大功告成了。

她看了一眼方文静和晓兰的活计，也都进入了收尾阶段，进展比她想像的还要快。

这时，门外传来不止一个人的叫门声：“大姐，我们给你来拜年了！”

方文静母女几个面面相觑，是方文静那一串妹妹来了？

她们姐妹可从没走动过呢！

可人来都来了，不能让人家一直在门外像伸冤一样扯着喉咙喊叫吧。

虽说她们家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村里人听不到，可她们自己做不到充耳不闻呀。

方文静就去把门开了，顿时呼啦啦进来一群人，除了方文玉没来，另外三个妹妹都来了，还把各自的孩子都带来了，这孩子都有十一个呀！

既然进门都是客，那就得招待他们呗。

唐晓芙姐妹两个把花生瓜子还有油炸的翻饭、小麻花在盘子里堆得高高的给他们吃。

那群孩子有男有女，都只上身穿了新衣服，裤子和鞋都是破旧的。

这身打扮在过年时在乡下处处可见，乡下人穷，又想给孩子们做件新衣，可一般每个家里至少有三个孩子，像唐晓芙只有姐妹两个这种情况凤毛麟角，所以不可能每个孩子都从上到下做一套新衣，只能给他们做件新上衣，所以才会出现这种上面是新社会，下面是旧社会的这种穿着打扮。

那群孩子的上衣口袋做得特别大，几乎像两个小粮食袋，唐晓芙姐妹两个端上桌的四大盘零食他们一哄而上全都往自己的口袋里装，每个人的口袋还只装了个小半饱，四大盘小山一样高的零食就什么都不剩了。

唐晓芙姐妹两个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这哪里是来的小客人，分明是来了一群小蝗虫。

那些个孩子也不吃自己口袋里的零食，都缠着方文静叫大姨妈，要大姨妈让两个表姐再抓些零食出来吃。

方文静无奈，只得让唐晓芙姐妹两个再抓几盘零食出来。

唐晓芙姐妹两个有点不愿意，都磨磨蹭蹭的，三姨方文英鄙夷道：“我们都是难得来你们家一次，你姐妹两个就不要这么小气好不好！”

唐晓芙脸色大变：“几个小姨可真大方，空着手到咱家拜年来了！”

方文英不乐意了：“你这孩子，咋能嫌你小姨穷呢？我和你妈可是亲姊妹！”

方文静听了不舒服：“三妹，我女儿可没嫌你穷啊！是你先说我女儿小气的，我女儿才话赶话说到这里的。”

方文英争辩道：“我没说错话啊，你女儿本来就小气，又不是家里没零食，就是舍不得拿出来给她的表弟表妹吃！”

“就那一点零食，她姐妹两个都舍不得吃，小孩子都护食，这能算什么小气！你的孩子不护食，又怎么会把装到口袋的零食舍不得拿出来吃！”方文静软中带硬的说道。

方文英脸色变了变，终于忍下一口气，没再说下去了，不过方文静还是叫唐晓芙抓了一些零食出来放在饭桌上，那一群孩子还是一拥而上，全都抢了个精光，但是方文静没再叫两个女儿继续抓零食上来了，这一群孩子是不会知足的。

老四方文燕一双眼睛滴溜溜在屋里扫视了好几遍，方文静家就只有一间房，什么都一目了然，梁上吊的几个装着卤菜、炸圆圆子的篮子，还有腊肠、腊肉和两只羊腿一块排骨都能看到，于是笑着说道：“大姐，我们一路赶路过来，到现在还没吃早饭呢。”

唐晓芙明白她的意思：“我来做饭。”

唐晓兰帮着烧火，唐晓芙闷了一大锅米饭，煮了一大汤盆卤肥肠火锅，麻婆豆腐、酸菜酒糟鱼、麻辣卤猪头肉、再就是一大盘传统的红烧五花肉，粉丝煮肉圆子，豆渣圆子、五花肉炒香干，大蒜炒腊肉，还有清炒菠菜，清炒小白菜和一道酸辣粉丝和一盘兰花豆加一盘花生米，还有方文静过年前买的鸭蛋自己做的咸鸭蛋和皮蛋，每道菜都分量十足，摆了满满一饭桌。

虽然唐晓芙不太喜欢这几个小姨，可是看见她们都面有菜色，穿戴的很破烂，还是忍不住同情心，尽量大鱼大肉做给她们吃，反正一年到头也就今天这一次。

方文静母女三个都没上桌，全都默默的坐在床边。

方文燕抬头看了一眼梁上：“晓芙咋不把排骨烧给我们吃，这年都快过完了，还留着干嘛？”

唐晓芙抬头看了一眼梁上吊着的排骨，心想，这排骨买了好多天了，马上天气就要暖和了，再放下去怕放坏了，干脆做个顺水人情给她们吃算了，于是把排骨取下来，煨汤给几个小姨她们喝。

老五方文红夹起一大块五花肉塞进嘴里，说道：“大姐，你两个女儿可真是能干，听说这个学期奖学金就拿了一百多块钱，你们家都可以靠着两个女儿的奖学金过上好日子了，你看你们吃的是什么，我们这几家又是吃的是什么，日子没办法比呀。”

这是来叫穷来了？

方文静只淡淡地笑了笑，没说话。

方文英姐妹几个家他们的孩子把一桌菜吃得光光溜溜，在她们家一直呆到排骨汤煨好了，她们一群人把汤喝的连一滴汤水都不剩，还不肯走，似乎还想等晚饭。

最后还是唐晓芙以“天看着阴沉沉的要下雪了，几位小姨赶紧上路，不然等下起雪来不好走。”为由打发她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