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泠风希望夫人能将下毒之人找出来,夫人却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这四个丫鬟,除了丹萸是我从小带起来的,其它三个都是别人送来的,你以为她们为什么要送丫鬟给我?”
若是送男人丫鬟或许是为了讨好,想让丫鬟与他做个妾室歌姬,这送女人丫鬟恐怕只有一点——没安好心,不是监视就是为了迫害。
慕容泠风不明白,既然知道是有人故意为之,那为什么还要收下呢?
夫人却笑了笑,“你还太小,自然不明白这些。有些东西,你不接收,别人也会想办法安插到你身边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种提心吊胆不知道危险何在的日子还不如这样把奸细都放在自己身边,起码还知道如何去防备。”就像她现在这样,知道什么时候该放什么时候该收,反倒是一种自我保护。“不过,我希望你能帮我把毒源找到,这样我心里也有个大概了。”
慕容泠风挑眉,这倒是不难,她本来也是打算要给夫人解毒了,不过,“为您解毒就当是还给您收留我的这份恩情了,但是寻找毒源,我要另收酬劳。”
“爽快!”夫人笑了,“这样最好,你若是什么都不贪,我反倒会提防你一二。如今我们利益换利益,联盟更牢固一些。说说看吧,你想要什么?”
“首先,我想要知道您为什么会收留我?”到了现在这个阶段,再告诉她夫人是因为可怜而收留她的,小公子是绝对不会相信的。这个女人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懂得两害相较取其轻,无利可图的事情她也绝不会去做的。
夫人对她以赞赏的目光,“你说得对,我收留你确实是有目的的。”她伸出三根手指,“我确实有个孩子和你一般大,只是我怀着他的时候遭人算计,他生下来连眼睛都没能睁开就去世了。看着你就像是看到了我的儿子,那么小小的生命,惹人怜惜。你在我身边,也让我有了份寄托,这一点其实是我应该感谢你的。第二,你可能不相信,我家夫君与国师相熟,在我出行前,国师给我算过一卦,说我此行会遇到一位小贵人。贵人出门招风雨,国师说我遇到小贵人的时候,正逢她落难孤苦无依,我若是能帮帮她,或许她日后能救我一命。我这一路走来,帮了不少人,不过似乎都差点什么。唯有遇到你的那天,我从窗外看了眼云层。云层之上虽是晴空万里,但下面却是乌云密布,小贵人,这可是你招来的风雨?”
慕容泠风轻笑一声,“想不到夫人还相信玄学!”
“有些东西不可谓不信,反正是做好事,于我无害,又何乐而不为呢?”夫人笑道,“不过今日听了你的话,我想,国师之言也可信上七八分了。”夫人慢慢地靠近慕容泠风,“这第三条,是因为我想要你帮我!”
慕容泠风挑眉,“我与家人走散,如今活下来都成问题,不知道还能帮夫人些什么。”
夫人沉默了片刻,“这点我现在还不方便说,等我们回到了瀚城,我自然会告诉你的。除了这一点,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我想要夫人帮我找几个人。”慕容泠风开门见山地说道。
“你的家人吗?”夫人问道,“那不用你说,我自会去帮你寻找的。”
慕容泠风却摇了摇头,“不单单是我的家人。其实,在到达木城之前,我和我的同伴已经走散了,我是有幸找到了两位叔叔,才能在他们的帮助下到达木城的。但是我的其它伙伴却杳无音信。夫人既是瀚城贵族,找几个人想必对您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用这几个讯息换您一生的美梦,这买卖对您来说应该不算吃亏吧。”
夫人笑着点头,“很划算。小丫头脑袋很灵光呢,用你的长处换我的长处,是笔不错的买卖!我答应你了!那么,你要如何为我解毒呢?”
慕容泠风走到门边确定外面没有人在偷听,这才回到桌边开口道,“如您所说,我们要先找到毒源,让您的身体不再受到毒药的侵蚀,这样方能开始解毒。”
“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毒?”夫人半信半疑地问道,“我好想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一种毒。”
“这种毒我也只是在书中看到过,它是一种花的种子,花无毒叶无毒,只有种子有毒,而且一定要在特定的制法下才会产生毒性,所以知道它的人并不多。”慕容泠风解释道,“我现在就可以帮您解毒,但是从今天起,未来的十天之内,您每天要给我一个时辰的时间,让我用金针之法为您祛毒。”
“一个时辰啊……”夫人轻轻呢喃着,“我想想办法。”
慕容泠风从随身的小药箱里取出一把金针,她一手摸着夫人头上的穴位,一手将金针斜刺入她的头骨和头皮之间的部位。夫人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与她聊着天,“这样治疗,我多久能睡着?”
“如果您想,我现在就可以让您进入睡眠状态。”慕容泠风回答道。
夫人一下子睁开眼睛,“真的吗?你试试看,我现在真的是困极了!”
慕容泠风笑着凑近夫人,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夫人的瞳孔,“那么夫人您可要配合我。”
夫人点点头,“好,你需要我做什么?”
小公子盯着夫人的眼睛,抬手轻轻地在夫人的肩头拍打着,一下一下很是规律,“您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相信我,相信我,放松下来,放松……”慕容泠风一边轻拍着她一边“放松,放轻松……有我在这里,我会保护你的,相信我……相信我……”她的话像是有了魔性似的,夫人渐渐地真的放松了下来,心中的不安在这一刻都卸了下来,“你现在很困很困了,那么为什么不闭上眼睛好好地睡上一觉呢?你可以的,这里很安全,没有人会来打扰你的,睡吧,睡吧……睡吧……”
随着慕容泠风的声音越来越小,夫人也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她的呼吸渐渐地变得均匀了,周围没有一丁点儿声响,慕容泠风的手也离开了夫人的肩头,她坐在床边上,就像每晚夫人看着她那样看着这位已经陷入梦乡的美人。这位夫人身上有很多秘密呢,也不知道是敌还是友。
“这么早就把自己的本事暴露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传来。
慕容泠风毫无防备地被吓了一个激灵,扭头一瞧,只见云漠穿着一身白衣坐在桌边。他将桌上的茶杯扶正,手一挥洒在桌上的茶水又重新回到了杯子里。
慕容泠风看着这一幕微微有些嫌弃。“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不安地望了眼门口的方向,快走两步跑到云漠身边,“这里不安全,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走!”
这次云漠没有听她的,他伸手一把把慕容泠风拽过来,慕容泠风脚下不稳跌进了他的怀里。云漠抱着她轻拍着她的背,“放心吧,这里很安全。那四个丫鬟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
慕容泠风用异样地眼光看着他,“你做了什么?”
云漠勾了勾嘴角,“没做什么,只是让她们不能来打扰我们罢了。”
听到他这么说,慕容泠风也就不再计较这件事了,不过……
小公子把胳膊搭在云漠的肩上眯着眼睛瞧他,“是不是你引我上了这艘飞艇的?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我到底是怎么上来的,后来想想,这条路可都是你带我走的!你是不是也认错了飞艇了?”
云漠边摸着她的头发给她顺毛,边缓缓开口说道,“是我引你来的,没有错。不过,我并没有看错。这一切都是既定好的,这趟旅行对于你来说才是最好的,才是你应该走的路。”
慕容泠风却不相信了,她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云漠,“难道这位夫人也是你安排好的?”
云漠想了想,“应该说有一半是我安排好的吧,还有一半是无法估量的,要知道人心才是最无法预测的。”
“你安排了哪一半?”小公子问道。
云漠笑了,“你以为她不过是一个妇人,出趟门还能惊动国师?国师那番话自然是我要他说的。不过,这也算是我的一个承诺,她如果肯收留你,待到那一日,我自然愿意放她一条生路,这是她自己种下的因,结的果,她有权去享受这份善意带来的福气。当然了,她若是不愿,我也不会勉强。这飞艇里还有我安排的其他人,如果她没有这份福气,我要不会让你受苦的!”
慕容泠风皱起眉头,“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呀?”
云漠望着她的眼睛,良久后摇了摇头,“没什么,你玩得开心就好。”
慕容泠风靠在云漠的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腰,“我不开心,一点儿都不开心。我想要你回来,回来陪着我。我想你了,好想,好想。”
云漠安慰似的捏了捏她的手指,“会很快的。很快我们就会再见的。不过,在这儿之前,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有安排人随行保护你,你自己去找找看。”
她点点头,靠着云漠的胸膛不知怎么的,竟有一丝困意涌了上来,“还要多久?你可不可以不要走了?”
“相信我,很快的。再见之后,我发誓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保护好自己,我在圣山等你。”
慕容泠风迷迷糊糊地陷入了睡梦中,直到被一阵高过一阵的呼唤声叫醒。小公子揉揉眼睛坐起来,有些朦胧地看着前方,片刻之后她的视野才不再模糊。她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四个丫鬟,脑筋有些转不过弯来——之前她还在和云漠聊着天,怎么这么会儿就睡着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了?你们这么都这副表情?”一个个心急如焚的。
莲心最是急脾气,拽着慕容泠风到了床边,“你瞧瞧,我家夫人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脑袋上插的这都是什么呀?怎么叫也叫不醒。你说,你到底对我家夫人做了什么?”
慕容泠风没有想到的是圣界竟没有针灸这种治疗方法,几个丫鬟从来没见过针灸,从外面回来一瞧自家夫人脑袋上插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可不是要急!丹萸还想着让慕容泠风解释一二,桔梗却已经嘴上不饶人了,“哼,我就说夫人救了个白眼狼吧,咱们才离开了多一会儿,她就来害咱们夫人了!你今天若不给我们一个交代,你休想活着走下这飞艇。”
慕容泠风不屑地挥开桔梗抓着她手腕的手,“怎么?治病救人还要挨骂吗?还是让你们夫人自己给你们一个交代吧!”她快手几下子拔下来夫人头上的金针,然后在夫人的耳边打了个响指。
夫人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丹萸第一个扑到夫人的面前,心急地问道,“夫人,您还好吗?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夫人缓了缓神,看着她笑了,“我很好啊,很久没有这般轻松过了。”
“夫人如果觉得不错,就帮我澄清一下吧!”慕容泠风阴阳怪气地说道,“这得亏了是在天上飞着呢,若是在地上,恐怕我这会儿都要被抓去见官府了!”
夫人不明所以地看向丹萸,询问她是怎么一回事。丹萸只得把刚才的情况简单地叙述了一遍。夫人哈哈笑出声来,“你们都误会了,是我这几日旅途劳顿有些不适。刚好小风儿知道些办法,能帮我缓解一下,我这才让她试一试的。你们这次可是冤枉好人了。还不快跟人家道歉。”
事情到了现在,桔梗也知道自己冤枉了小公子,只得支支吾吾地给慕容泠风道歉。小公子挥挥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丹萸连忙捧上葡萄果糕,让小公子尝尝,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待几个丫鬟退下后,夫人悄悄拉着慕容泠风的手,小声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桔梗对您有贰心是肯定的,不过这药也绝不可能是她下的。如此神经大条的人,做不了这般精密的勾当。”慕容泠风抬头瞧了眼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的芍药,“咬人的狗通常都是不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