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听到动静忙跑进来,又是道歉,又是训斥丫鬟,“你们是怎么伺候贵客的?!”
慕容泠风打断老管家,“是我问起泉西村的事才让她们分了神的。管家爷爷您别责怪她们了。”
“泉西村?”老管家一愣,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慕容泠风点点头,“是啊,管家爷爷您知道这个地方吗?”
钱进让下人们都出去,不用在这伺候着了。等人都走了,老管家才开口问道,“神医是怎么知道泉西村的?”
“我昨天……”慕容泠风刚起了个头,云漠就在桌子底下轻踹了他一下,小公子抿抿嘴改了口。“我昨天在路上听人提到的。怎么了,泉西村这地方很危险吗?”
钱进看着慕容泠风一脸的好奇,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神医想知道,老奴就说说。不过神医您一定记住,在外面千万不要提起泉西村三个字,这是整个徐州府的忌讳。”
徐州府与南屏山相接的地方有一片温泉群,大大小小上千个温泉眼是整个徐州府最出名的游览胜地。不少文人骚客慕名而来,先皇亲游此地,留下天下第一泉的美誉。
温泉群附近有东、南、西、北四个村子,其中以泉西村最为富庶,人口也最多。泉西村出美人,徐州府的糙汉们都以能娶到泉西村的姑娘为荣。然而,这一切的没有都在三年前的夏天戛然而止。
泉西村的悲剧是从一块红土地开始的。徐州府靠山靠水,土质肥沃,什么庄稼到了这都能长得很好,可唯独泉西村北面的一块地,种什么也不长,哪怕是出了芽再移到地里,也会很快烂掉。种不了庄稼那就盖房子吧,结果房子也塌了,就连一件小茅草屋都经不住。索性这块地也不大,久而久之大伙就都把它给遗忘了。
可是,突然有一天,一股浓郁的香气在村子里蔓延开来,香气一传十里,连徐州城里都被熏香了。
人们顺着香气找到源头,却发现那块不毛之地不知何时变成了红色。那鲜艳的红色宛如烧灼的火焰,照得人脸都红扑扑的。最令人惊奇的是,这块红土地上依旧什么也没长,这奇怪的香味似乎就是那红土本身的味道。
这件事在当时引起巨大的轰动,大伙都想知道这块地为什么会变红,又为什么会有香味。有人说是地底下长了宝贝,可掘地三尺什么也没挖出来,发倒是下面全部都是红土,越往下红得越艳丽。
红土地的事情还没闹明白,另一件可怕的事情又发生了。泉西村的人一夜之间都得了怪病,头发、指甲、牙齿开始不停地疯长,很快,整个人的骨骼都变了形,腰背弯曲直不起来,只能像牲畜一样爬行。过长的牙齿戳破了他们脸上的皮肉,他们已经丧失了语言能力,只能发出野兽般的吼叫。
知府徐大人想尽一切办法,召集郎中,希望能找到医治村民的方法。可是办法还没想出来,他们的病情又恶化了,这些怪物开始攻击人类,他们完全丧失了人性,用他们尖锐的牙齿、锋利的指甲生生将人撕扯啃食。
最可怕的是,被他们咬伤的人也都感染了病毒,很快也变成了怪物。
一时间,徐州府人心惶惶,犹如末日降临。
大难来时,人类求生的**可以泯灭一切人性、道义。城里的乡绅大户组织人们把所有怪物扔进村子里,一把大火烧光了整个泉西村。大火连烧了半月之久,火光漫天,哀鸿遍野。
等徐知府赶到的时候火势早已控制不住了,幸得两位天师路过,求来天雨这才扑灭了大火,没有让悲剧继续蔓延。
泉西村三千七百八十六口再加上村外的三十五人,全部葬身火海,无一生还。原本富庶美丽的村落变成了阴森森的**,带头焚村的几位乡绅也都在一月之间惨死。恐怖的气氛并没有被大火烧尽,反倒愈演愈烈。
天师说泉西村的三千冤魂怨念深重,游荡于村落之中不得解脱,这是徐州府十七万百姓共同欠下的孽债,只有等这十七万人死绝才能消散。他二人也只能设下结界将冤魂锁在泉西村中。
“一晃这事情已经过了三年了,这三年来徐州府倒是平平静静的没再发生什么。可人们都心有余悸,一方面是尸毒的恐惧,另一方面是对那三千村民的愧疚,徐州府的人都不愿再提起泉西村了,那地方成了全城百姓的禁忌。”
老管家讲完故事,屋里一片安静,半天没有一个人说话。这样的事情太过沉重,别说养尊处优的小公子没见过,就是连这几位征战四方的将军也没如此残忍地屠杀过一整个村落。
谛听站起来走到门口想要透透气,对于火的恐惧,没有人会比他更深刻。记忆中的火场与泉西之火重合在一起,恐惧之后却是深深的悲哀与仇恨。
“这么大的事件难道不用向上级汇报吗?为什么楚京一点消息都没得到?”素影愤愤不平道,虽然村民变成怪物很可怕,但那些屠村的人不是更可怕?
墨影摇摇头,“或许楚京也不是不知道,只不过……法不责众,上面也没有办法。”总不能为了给泉西村报仇,砍了徐州府这十七万人吧。
三千七百八十六条人命,对于一个医生来说确实是个沉痛的数字,可是引起慕容小公子注意的却是另外一件事,“管家爷爷,您说的那香气是什么味道的?”
老管家也没想到她会问这样一个问题,捋捋胡子回忆了一下,“有人说是梨花香,也有人说是桂花香,不过我闻着好像是橘子皮的味道。”
慕容泠风用食指敲敲桌面,伸手探了下老管家的脉搏,“爷爷,您是不是嗓子不太好?”
“是啊,老毛病了,总感觉有痰卡在这儿,还经常咳嗽。看了十几年的大夫都没给治好,我也就习惯了。”她这一提醒,老管家嗓子眼又痒痒了,转过身去咳了两声,回过头来又是满脸的歉意,“抱歉,老奴失礼了。”
慕容泠风要来纸笔,给老管家写了个方子,“早晚各两次,喝上七天应该就好的差不多了,每年三月初春的时候喝上两副,就不会再犯了。”
老管家连忙称谢。
不过慕容泠风的问题还没有问完,“管家爷爷,您知道那块红土地是什么形状的吗?上面是全红的,还是有些花纹?”
这下可把钱进问倒了,他摇摇头,“这个老奴还真不清楚。老爷对这种奇闻怪事向来是不感兴趣的,老奴也就没多打听。不过好像有人把当时的场景画下来了,神医要是需要,老奴让人给您找找看。”
说完钱进就出去张罗了。
“那块地有什么问题吗?”云漠问道。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呢。”慕容泠风得意地笑了下,“如果我没猜错,那块红土地就是传说中的炽香土,而炽香土的下面呢……”
“有地火精。”楚晋打着哈欠走进来,顺手将谛听拉过来,“怎么了?半角仰望天空装什么忧郁?”
谛听挥开他,郁闷地坐下来,“你懂什么,我这是在回忆曾经,祭奠先人呢!”
楚晋盛了碗粥咕咚咕咚地喝下去,“还祭奠先人?先人活得比咱舒坦多了,咱这天天饭没空吃,觉不够睡不说,还得动脑筋琢磨老头的心思,唉,我也想成为先人,两眼一闭多省心。”
“什么老头?”谛听不懂。
楚晋幽幽地看着他,“我怀疑我师父在这。”
“可不在这呗。”谛听瞧了眼又去抓小笼包吃的慕容泠风,别说这小公子还挺向着他家王爷,看王爷不好好吃东西一个劲的给他往嘴里塞。王爷也真给面子,小公子塞什么他就吃什么,平常吃不了几口的小笼包,今天怎么尝着那么香呢?
楚晋摆摆手,小声说道,“我是说我本来的师父。”
谛听一愣,“青崖尊者?在钱府?”
楚晋默默地点点头,“**不离十。可你说我师父见了我不过来抱抱我也就算了,他跑什么呀?”
谛听嫌弃得直撇嘴,“还抱抱你?我要是你师父我也得跑,多大岁数了还这么粘人,恶不恶心!”
慕容泠风也和谛听持一样的观点,这种粘人的徒弟坚决不能要。小公子可怜兮兮地看着云漠——他要是也让我抱抱怎么办。
云漠一挑眉——逐出师门!
“对了师父,你们刚刚在说什么炽香土?”楚晋这才想起来。
众人都用鄙视的眼光看着他,可不就是被你打断的正事嘛。
慕容泠风耸耸肩,“那只是我的猜测,听着像而已,具体是不是我也没见过。而且炽香土下面到底有没有地火精也是个迷。”
“可刚刚老管家不是说过他们掘地三尺也没发现任何东西吗?”宋晓还是觉得不太靠谱。
“才挖下去三尺怎么可能找得到地火精。”这点慕容泠风还是有研究的,“而且据我的推测,地火精应该不是在炽香土的下面。”
“地火精为世间至阳至热之物,它的温度不是一般物体能够承受得了的,所以那块地什么都种不了也能说得通。可徐州府并没有热到离谱的程度,甚至是四季分明,有冷有热。多半是因为有东西阻隔了地火精的热度。”慕容泠风解释道。
宋晓使劲动动脑子,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那是什么阻隔了呢?”
“笨!”慕容泠风忍不住敲了下他的脑袋,“灭火的当然是水啦!”
宋晓恍然大悟,“你是说那些温泉。”
慕容泠风点点头,“还没有笨到朽木的程度。”
“可如果真是那样,那温泉的水不早就应该耗干了吗?也没听说温泉群的水减少了呀!”宋晓还是有点想不明白。
“好了,”云漠放下粥碗给拿手帕给慕容泠风擦擦嘴,“是不是的咱们也得去看一眼,吃完饭出发,本王到真想看看传说中的**长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