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想喝肉末菜粥。”

“乖啊，看你大嫂这次带回来的是山鸡还是野兔。”李母轻抚李贤仁小妹李贤淑的脑袋爱怜地说，“我的心肝儿，可受苦了。待来日你大哥高中谋个一官半职的，你想要什么娘就给你买什么。”

“娘，你最好了。”李贤淑蹭蹭李母的手臂，在她身边撒娇半天才高高兴兴地退出去，行动间裙裾飘飘，钗环叮当，好不活泼可爱。

李母微笑着摇摇头：“淑儿，你又忘了？行不露足，踱不过寸，笑不露齿，手不上胸。”

“知道了娘。”李贤淑驻足，规规矩矩给李母行半蹲礼，然后莲步轻移，端方优雅地掀帘而出。

“大嫂，娘叫你熬些猪肉熬肉末青菜粥。”顿了顿，她一边手指绞着帕子玩耍，一边走向背篓：“大嫂可有给爹娘的孝敬？”

韩秀背了一大背篓吃食回家，正肚子不舒服歪在床上歇息，闻言立马咬着牙起床：“你找找，我也不知道我娘给我装啥了。”

李贤淑既想要好吃食，又做不出翻人背篓的无礼举动。因此她坐在椅子上，央求韩秀：“好大嫂，你帮我看看嘛。”

韩秀嗔笑，强忍着不舒服把背篓里的东西整理归类，看见只有一些干蘑菇、核桃、松子什么的，随手抓一把松子递给李贤淑：“仅一些零嘴儿，小妹尝尝鲜。”

“没有山鸡野兔呀？”李贤淑失望，她馋肉了：“那大嫂别忘了去割些肉回来熬粥啊。”眼珠一转，她心生一计，故意同情地说：“大嫂，你娘亲不疼你了吗？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果然不假。你别难过，我娘会疼你的。”

韩秀怔愣，她母亲今日对她的疼惜的确不如先前，都是罗绮年那贱人搞的鬼！

李贤淑拍拍她的手背，娉娉婷婷出门去。

韩秀回身摸向床头放银子的匣子，里面只零零星星躺着几个铜板，碎银子一个都没了。

暗恼韩母小气，回家一趟一文不拔的。生了一会子闷气，着实没有办法，只好出屋据实已告：“娘，小妹说想喝肉末菜粥，我的私房钱都花光了，娘给我几个铜板去买肉吧。”

李母不虞，想质问韩秀回娘家难道没有拿回些野味？又不好启齿，只板着脸说：“咱家今日不同往时，一切持俭为要，你别太惯着淑儿。”然后摆摆手，示意韩秀退下。

韩秀为难：“那，娘，肉末粥还做不做？”

李母皱眉，恼怒她没眼力，但是良好的修养让她骂不出口，“按我拟的食谱做。”

“是。”韩秀唯唯诺诺退下，粗糙不堪的手不由自主地抚摸平坦的小腹，回想她娘家二嫂怀孕后全家把她当菩萨供应的场景，不免为自己的处境唏嘘。同时她更恨娘家的无情，同是一家人，伸个援手咋啦？以后李家发达了，她要把今天受的耻辱通通还回去！

……

韩母没有给韩秀私房，心里老大不得劲，午饭也没有胃口吃。

韩父敲敲她的饭碗：“吃饭，数米粒呢！”

韩母叹气，早把韩秀的傲慢无礼处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满心为她憔悴瘦削的可怜样儿心疼。

“唉——”韩父叹息：“她总归是李家妇了，日子好赖全倚仗她婆家。你帮得了她一时，帮不了一世。况且李家人忒不要脸，自己不事生产不做生意，尽巴望媳妇儿回娘家搬钱粮供他一大家子。还标榜什么书香世家呢，我看连咱泥腿子都不如。”

罗绮年悄悄给韩父竖大拇指，她公公太睿智！

“可是，可是咱也不能眼看着秀儿受苦哇。她才坐怀，吃不好身子咋吃得消啊，以后会落下病根的。”

罗绮年望着韩母忧虑哀愁的沧桑面孔，无比艳羡韩秀的好运气。她自己两辈子寡亲缘，从不知道母爱为何物。大抵如韩母这般吧？儿女有困难，倾尽全力相帮。她的怀抱，永远是儿女最温暖的港湾。

罢了，就当日行一善吧。帮帮韩秀，帮帮李家，让他们脱离温饱，却没能力继续攻读科考，不然，倒霉的不只是韩秀，还有韩家一大家子。

“娘，秀儿是咱妹子，是韩轩几个从小疼到大的。如今她婆家困难，咱肯定要帮的。但是啊，这帮忙也要讲究方法不是，总不能因为秀儿一个而养李家一家吧？”

“老大家的，你不生气我补贴秀儿了？”

罗绮年微笑，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娘啊，我怎么会生气呢？就算我生气，轩子几个也会帮的。”罗绮年没有说谎，韩钰几个虽然每次都对韩秀回娘家打秋风颇有微词，但是却更加勤奋了，山货捡的比别人都要多，生怕不够韩秀拿的。

儿媳妇通情达理，韩母倒犹豫了，她忐忑地看着几个虎背熊腰的儿子，支支吾吾开口：“娘，娘也不舍得你们辛苦。娘，娘是没有办法。”

韩家兄弟顶顶孝顺，闻言唬得立马表态：“娘，不辛苦，我们不辛苦的。”

罗绮年笑道：“娘啊，您看弟弟们孝顺您，您也心疼他们，多好啊。我这有个好主意，娘可别再拿李家读书人吃不了苦搪塞我了。”

韩母明白罗绮年没有说出口的话，松口点头：“就照你说的办吧。”又转向韩轩几个：“明儿个你们谁去喊上李家小子，让他们跟你们一块儿上山捡山货，左右挣几个油盐钱。”

罗绮年垂眸，若李家找借口不去，他们就等着名誉臭大街吧。

韩轩给她夹一筷子青菜，正好看见她眼底的狡黠。明白她不是真心帮助李家，但是她坏心眼的小表情却让他着迷不已：“多吃点，你太瘦了。”

罗绮年暗暗掐一把腰间的软肉，苦了脸：“我长胖了好多。”

“还不够，”他凑近她，几乎咬着她的耳垂说：“肉多手感好。”

轰……罗绮年瞬间两颊爆红，她睇一眼他，他却若无其事地舀一碗汤，津津有味地品尝起来。好像刚才耍流氓的人根本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