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枝摇曳,人影绰绰。
韩轩站住脚,背过身:“绮年,好了没?”
罗绮年尴尬,整个身子沉下水中,想哭:“没好。”
韩轩算算时间,她已经泡了半个时辰了,温泉虽好,不能多泡。“你先起来,没泡够的话明儿咱再来。”
罗绮年为难了,她摸摸小肚子,又看看沾了点痕迹的小裤裤,欲哭无泪。扁着嘴喊他:“韩轩,你过来。”
韩轩脚尖碾着泥土,心脏怦怦怦跳动,他努力压下心中的雀跃,一边想:她是你媳妇儿,看一眼没事的;一边又想: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罗绮年见韩轩站着不动,忍住哭腔:“我要死了,你快过来。”
韩轩一个箭步射过来,紧张:“咋啦?”
罗绮年背对着他,也不矫情,说:“我来葵水了,怎么办?”
他哪知道咋办!韩轩挠挠头,忽又很惊喜地问:“媳,媳妇儿,你长大啦?”
罗绮年羞赧,却还是很大方地说:“是呀,你媳妇儿我长大了。现在,你去帮我烧一把草木灰,我有用。”
“噢噢。”韩轩乐呵地跑去搂草,现在是秋天,草木枯黄,很容易扒拉一大堆枯草。
“你挑干净的烧,别粘你带灰的都要。”
韩轩点头,干脆拿镰刀割了一堆干茅草,点燃,烧灰。“媳妇儿,你要草灰做什么。”
忒私密的事儿,罗绮年不好启齿,只说:“你照办就是,反正我有用处。等灰晾凉了,你告诉我,我起身。”
茅草容易点燃,草灰也容易冷。眨眼功夫韩轩便弄好了。烧火的功夫他已经猜到这些草灰的用途,因此也不用罗绮年吱声儿,就脱了外衣把草灰兜住,放在温泉池边的岩石上头:“媳妇儿,好了,你赶紧起吧,不然头晕。”
罗绮年爬起来,捡了件中衣把草灰卷好,权且充当月事带。幸亏今天上山多穿了件衣服,不然真真能丢脸丢到姥姥家。想起姥姥,她有点想念她了。思忱改天要和韩轩去给姥姥上上坟。
弄好了,罗绮年走到韩轩身旁,小脸红扑扑的:“回去吧。”
韩轩细细打量她一番,发现她除了脸红点外,没什么异常,仍是不放心地问了句:“有没有不舒服的?”他不敢说他知道老三媳妇儿每个月都有几天不舒坦。
罗绮年摸摸肚子,砸吧砸吧嘴:“嗯,肚子饿了。”
韩轩瞅瞅她的小肚腩,嘀咕:“最近饭量见涨啊。”
“嘿嘿。”罗绮年傻笑:“娘说我长身体呢,多吃点长高个儿!”
说完伸手和韩轩比划比划:“真高了耶。我刚来你家的时候还没到你的肩膀,现在都和你的肩膀齐平了。”
“吃把松子垫垫。”
罗绮年不乐意,她今天吃太多松子了,腻味儿。撅噘嘴:“要是有烤鸡就好了。”
韩轩默,他带她进深山从来不打猎的,怕血腥气引来大家伙。不过罗绮年撒娇的样子太可爱,他忍不住捏捏她鼓囊囊的脸颊,笑道:“越来越挑嘴了。”
“因为有条件才挑啊。要是咱家饭都吃不饱,我去哪里挑好吃的啊。”
“呵呵。”韩轩心里快活,第一次觉得赚钱给人花是一件美妙的事情。他决定,以后努力赚多多的钱给他媳妇儿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
二人跨进门槛,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鸡鸭刨土觅食的声响,就连爱闹腾的小黑也趴在牛车底下睡懒觉。他们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里看到疑惑之色。
韩轩大步跨进堂屋,而罗绮年因走了一路身子困倦,还有些不适,便回屋歇着里。
韩轩进屋,看见韩秀穿着一身粉色衣裙端坐高堂,而韩父、韩母却坐在她下首,韩钰韩杰他们陪笑一旁。韩轩皱眉,呵斥:“秀儿,坐门边去!”
韩秀瑟缩,闻言乖乖起身到门边的板凳上坐下。她敢在韩父他们面前耍威风,却没胆子在韩轩眼前放肆。
“有事?”自从韩秀嫁到李家后,行事越发没有顾忌。平日里头颅高昂用下巴看人,占人便宜还一副你很荣幸的模样。韩轩讨厌极了。
韩秀笑笑,右手摸摸肚皮:“我有喜了,回家告诉爹娘。”
韩轩拧眉:“不该是李家遣人来说吗?”顿了顿,又说:“满打满算,你出门子不出一个月,如何就有身孕?就算是坐床喜,也该在家休养,到处乱跑成什么样子!”
“我,我想爹娘了嘛。”
“好啦,好啦,秀儿好容易回家一趟,你别扫兴。你媳妇儿呢,叫她整顿好的给秀儿补补,看她小脸瘦的。”韩母高兴啊,大孙子准备生了,大外孙也怀上了。
“绮年不舒坦,回房歇息了。”
韩秀阴阳怪气的说:“别是我回家她心里不舒坦。”
“秀儿!”韩母厉声呵斥。韩秀呶呶嘴,她不说还不成嘛!
韩轩阴测测瞥韩秀一眼,出去把捡回来的两筐松子摊开晒,然后把罗绮年猎的几只麻雀拾缀干净,烤给韩父吃。
韩杰瞅屋里气氛怪异,忙催张小凤去做午饭,他也好趁机躲出去。
韩秀嗤笑:“得,我家去吧。三嫂煮的饭菜也没个长进,我还是回家吃去吧。”
韩母不舍,挽留:“秀儿呀,吃了午饭再去吧?你大哥进山了,你在家吃顿肉再回啊。”
“别,娘啊,我不敢劳动嫂子们。有山鸡野兔啥的,你给我装上,我回家弄,还吃得舒心。”
张桂花看不惯韩秀隔三差五回家打秋风,该她的补品全让韩秀收刮走。因此忙道:“秀儿呀,不是二嫂说你,你若回趟娘家连饭都不吃一顿的话,叫人咋说咱老韩家呢。”她想着,韩秀要在家吃了,就不会脸皮厚到还要拿吧?
韩秀掩嘴娇笑:“嫂子热情挽留,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张小凤不想下厨,她一脸为难支支吾吾地说:“娘,我厨艺不好,怕糟蹋了好吃食,秀儿也吃不好。不如,去把大嫂叫起来?我,我想着她上午还进山了……”她话说一半留一半,最能误导人。
果不其然,韩母立马就要去喊罗绮年,幸而被韩父喝退:“老大家的累一上午了,让她好生歇会儿。老三家的,你去做饭。”
“是。”张小凤温温顺顺低头走出堂屋,甫一转弯就沉下脸。她眯眼扫射罗绮年的房门,良久才拐进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