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李微打了一个喷嚏,接着又翻了个身,然而却无法安睡。她睁开了眼皮,看见了白色的纱帐,帐子上是淡淡似云似雾一般的水墨画。
很快她又闭上了眼睛打算再睡一会儿,可惜了无睡意,她又翻了个身面朝内躺着,再次睁开眼来看,看见了黑漆的紫檀木的床板,床板中间镶嵌着一块带着山水图案的玉石,两侧却是一排排的吉祥纹样的雕花。她浑身一个激灵,立马坐了起来,推开了身上盖着的明黄色的堆花锦被。
跟前守着的侍女低声问了句:“太后,您要起来了吗?”
李微心里慌张,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她又回到了这个鬼地方。
侍女接着又低低的问了一声:“太后……”
李微脑中千头万绪,渐渐的生出一丝惶恐来。这是梦,一定是梦。她又梦见了在大齐的事。李微伸出手来,纤纤玉手,洁白如玉。右手的无名指上带着一枚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戒指。李微正是纳闷,还没弄清眼前的情况时,侍女已经小心翼翼的撩了她的帐子,但见太后安好,便跪在了榻上,询问道:“太后,您要人进来服侍您起来了吗?”
李微偏过头去看了一眼,榻上跪着的这个女子是兰蕙,崇庆宫里的宫女。
她心下疑惑,但却不能流露出太多来,看着兰蕙黑压压的头顶。她尽量想让自己的情绪听上去平静一些,于是慢悠悠的问了句:“现在什么时候呢?”
“回太后,已是申初了。”
做太后时她向来的规矩每天从未初睡到申初。申初时起来去佛堂礼佛诵经为先帝祈福。她看着满屋子的情景还和那时候一模一样。可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她真真切切的回到了大齐,还只是她做的一场梦?
李微没有说话,兰蕙退回到门口,轻轻的击掌,紧接着几位宫女便鱼贯而入。有的捧巾帕,有的捧铜盆,还有的捧香胰。
李微看见了那边靠墙立着的一个雕花妆台,妆台上镶嵌了一块水银镜。她走了过去,清楚的看见了镜子里映出的那个人影。李微早就愣在了那里,是旧时的容貌。莫非她真的回来了?
宫女们小心伺候李微梳洗,这时候帘栊微响,另一个大宫女捧了个甜白瓷的盅走了进来。
“娘娘,御膳房那边熬了阿胶固元膏送来。”
听这声音,李微不用回头就知道是纨素,最后给她递那碗毒药的纨素。她唇角微微的抽搐,为了不让跟前伺候的人察觉出什么来,她又强将这腔怒意给按了下去。
她现在还在热孝里,一概的首饰不能用,巧心给她梳了髻,鬓边簪了朵洁白的绒花,换了荼白的圆领袍。
那袍子一概的纹饰都没有,看着镜中的自己,曾经熟悉又陌生的容颜。为什么她又回来了。曾经她盼着能够回来主持局面,可现在一切安稳,前途光明,她已经彻底了断了这边的念想,为什么还让她回来呢。
李微哪里能甘心。
梳洗完毕,外面的轿子已经备好了。纨素上前来搀了李微缓缓的出了寝殿,李微一眼看见了院子里的那棵高大的丁香树,只是还没到花期,还是只是光秃秃的枝桠。
她记得自己被毒死的那天这丁香已经开了洁白的花,也就是说回到了宫变之前吗?李微满腹疑惑,她终于开口问了一句纨素:“今天是什么日子呢?”
“回娘娘,今天是二月十二。”
是淳平元年的二月十二吗?莫非她回到了前世被毒害的前一个月?李微脚步有些缓,她没有再去想别的,接着上了轿,去了一趟佛堂。对着佛像李微倒是虔诚的跪拜,同时在心里低声的问道:“菩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只是我的一场梦,还是真的回来呢?”
菩萨宝相庄严,静默无声,根本就不能回答李微的话。
她在菩萨跟前行了礼,也上了香,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在跟前诵经。她想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上过香,李微又在佛堂里呆了一会儿。很显然她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一觉回来了。这到底是她做的一场梦,还是真切的回来呢。
等到李微理完了佛,外面的肩舆早就备好了,出来后依旧坐了肩舆回崇庆宫。
李微坐在肩舆上,看着熟悉的宫殿,恍如旧梦。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她又看见了手指上套着的那枚戒指,这戒指很是古怪,她从不记得自己有过这样一枚戒指,也不知是谁翻出来给她套上的。
回宫不久,便有人来报:“禀太后,敬贵太妃与平王妃给您请安来了。”
平王还没回封地?仔细想想现在才二月十二,先帝的百日都还没过,要等到百日大行皇帝的棺椁才入地宫。安葬好了这些藩王才各自回封地。
思忖了片刻,她才点头道:“请她们进来吧。”
身上总觉得分外的不舒坦,脑袋也昏沉沉的。灵魂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反而觉得不大适应。看样子她已经习惯做那个时代的普通都市女性李微,而不习惯这个太后李微了。
敬贵太妃和平王妃得了允准,婆媳俩便相继进来了。
李微瞥去,她没记错的话敬贵太妃今年三十有二了,据说十五岁不到就生了皇二子平王。她又去看平王妃,一个高大丰满的年轻女子,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穿了身白色的素面圆领袍子。她的目光被那隆起的小腹给吸引住了,对,平王妃正怀着身孕。
婆媳俩见了李微,两人便与李微磕头行礼。
两人还没跪下去,李微便蹙眉道:“免礼,赐座。”
在那边生活了十几年,她的心态早就发生了改变,早就不习惯有人对着她跪拜这一套,总觉得无法生受。
“听闻太后您身子欠安,王妃要进来瞧瞧您,太后今日可好些呢?”
她是病了吗?怪不得觉得这身子很不舒服。脑袋依旧昏沉沉的,她说:“劳二位惦记,我还好。”
敬贵太妃含笑道:“惟愿太后您快快好起来吧,我们还等着您出来主持大局呢。”
她出来主持大局?对,先帝驾崩后不久,她就病了,有病在身也不方便操劳。六宫之事便交给了敬贵太妃和齐太妃两人协理。她理所当然的开始养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