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水中出来的瞬间，何淼淼只觉浑身骨头，像是再次受到重击般，疼得她狠狠一抽气。

这一抽气，结果让疼痛加剧，她只好咬紧牙关闷哼出声，连呼吸都不敢放得太急。

胖圆更是好不到哪里去，银角虎鲸那一顶，虽未直接将他肉身撞上，但冲击的余威加上海水的暗涌，也让他浑身经脉骨骼剧痛无比，上岸时痛得昏了过去。

何淼淼意识半清醒半模糊，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人，还能听到秦怀真、老祁焦急的呼喊声。

她感觉到自己被放置在软软的沙滩上，海风轻吹，让肉身的剧痛稍微转好了一些。

秦怀真的红色半裙，在眼前晃来晃去，何淼淼知道她是在布阵。

被阵法的光芒罩住后，她才动用神识探查体内，这才知道自己的伤已是极重。

银角虎鲸本就巨大，它尾部一甩，虽未击中丹田，却刚好打到胸前肋骨。骨头断裂后，又在水中被余威搅起的暗涌击中，结果戳入血肉，从胸前横了出来。

经脉有些蛛网般的裂痕，但比起扭曲变形的五脏六腑、和断得看不出原型的骨头而言，就只是小意思了。

秦怀真跪坐在她身旁，掰开她护着伤处的手，取出好几粒凝血丹，用灵力化了，包裹在伤处。又从储物袋取出大还丹，轻轻放入她嘴里。

一股清凉舒缓的药液，随着灵力一同流入四肢百骸，让伤处又麻又痒。

何淼淼被药液缓和，意识更加模糊起来，放松的身体渐渐不再剧痛，飘飘忽忽的，像是又回到了水中。

失重感渐渐加深，她的眼皮越来越沉，想要干脆沉下去，闭上眼不再管任何事。

“醒醒！”

熟悉的女声似远似近，让她始终无法彻底沉睡。

“淼淼！别闭眼！”

秦怀真焦急的声音有些失真，何淼淼总觉得如梦如幻，但心中好像也有道声音，让她不可以彻底闭上眼，不能睡过去。

她死死瞪着眼睛，撑着让眼皮不沉下去，体内的麻痒加重后，那股浓浓睡意终于不见。

又一粒大还丹被塞入嘴中，经脉的裂痕已经消失无踪，五脏六腑的伤势也缓和下来，唯有骨裂之处，依然一片狼藉。

何淼淼依然昏昏沉沉，模糊的视线似乎看到，自己胸前还戳着半截骨头，秦怀真的手正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动手拔出去。

若不拔出，用生骨丹也会影响长势，可若是拔，何淼淼现在的状态，有可能撑不住。

“动...”何淼淼试图开口，让秦怀真只管下手，可惜用尽全力，也只让秦怀真以为她在叫痛。

开口行不通，何淼淼只好运起迟钝的神识，终于在几次尝试之下成功传音：“动手吧，我忍得住。”

秦怀真模糊的脸，让她看不见表情，只能看到双唇一张一合，又深深呼吸了片刻，才吐出一个好字。

她嘴里被塞入一团带有灵气的绫缎，正好在遮挡住平躺下来的视线，再看不到胸前突出的那根白骨，只能见到秦怀真似紧张般，捏了捏拳，又放松，又捏紧、放松。

几次繁复，才下定决心，秦怀真手一动，紧握住白骨，几乎在握住的同时，迅速顺着骨头戳出来的角度，狠狠从她胸前抽出。

啊啊啊——

何淼淼双眼瞪得快要突出来，发出的凄厉惨叫，根本不似人声。她自己都不知道，虚弱如斯，哪里还有这样的力量叫出声来。

她想到了从前在洞天、在郊外历练时，每次入夜都会听到这样的惨叫。

那是人将死，最后的呐喊。

可她不能死！

她的修途才刚刚开始，她还没亲眼见到青琅脱离涂山氏掌控，还未去到更加的地方看上一看。

还有全灵，还有她的家族，还有亲人好友...

她要活下去，她要达成心中所愿。

半陷入黑暗的意识，渐渐有了一丝清明，她拼尽全力运起灵力，覆上双眼强行睁开。

像是挣脱了强大的束缚，再次回到现实之中，被穿透的疼痛猛然从胸前传来，让她差点再次抽过去。

“快炼化丹药！”

秦怀真再次伸出手来，扯出她口中的绫缎，喂入一粒大还丹、一粒凝血丹。

何淼淼忍住不理会剧痛，沉下心神带动药液，方便药性更好渗入，胸口的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体内暗伤也在一次次的滋养中缓和。

麻痒固然难受，可比起刚刚的剧痛来，根本算不得什么。

何淼淼这才觉得自己总算是活过来了。

“你感觉怎么样？还痛不痛？”秦怀真的脸终于能被看清，她长眉拧起，在额头皱成两道极深的竖线，看向何淼淼的眼中满是担忧。

“不痛...”

何淼淼想摇摇头，却发现自己依然无法动弹。

“你别急着动，还未生骨呢...”秦怀真取出青色药瓶，打开瓶塞后，药味都让何淼淼感觉浑身刺痛，“这是生骨丹，你...准备好了就说一声。”

想到生骨的疼痛，何淼淼止不住冒冷汗。

她经历过两回，小小的骨裂能让人死去活来，胸前大量断骨重生，定然会加倍难过。

可这痛迟早都得面对，还不如早早过去的好，何淼淼默念了半篇《元始道经》，让心绪平复下来，才转眼看向秦怀真。

“好了，开始吧。”

丹药入口，熟悉的疼痛袭来，让她止不住闷哼出声。

水深火热中，她不知自己想了些什么，也不知意识究竟飘在何处，唯一真切的就是疼痛。

她怕自己陷入危险的沉睡之中，一直紧咬牙关，大睁着眼不敢闭上。

生骨持续的时间太长，她渐渐感觉不到灵气、感觉不到呼吸，唯有真真切切的痛，让她意识时而模糊时而清醒。

秦怀真不住将她紧握的手掰开，往血肉模糊的掌心涂上凝血丹药液，又聚起灵力化为清凉水流，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药性渐渐过去，新骨缓缓生出，身处于精纯灵力聚起的水中，何淼淼顿觉舒适了不少。

秦怀真看着她松开牙关，脸上表情不再僵硬扭曲，这才跟着松了口气。可突然间，何淼淼身上灵气暴涨，惊得她目瞪口呆。

“你你你！这是要进阶了？”